回去以后，张为康想来想去，楚海说的很对，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平级调整一个部门实职，简直是易如反掌。既然如此，是要一定去找孙鸣的。

    怎样找孙鸣是个问题。

    肯定不能到办公室，只能到家里。

    在张为康印象里，和孙鸣打交道的次数还是比较多。他的感觉，孙鸣应该对自己也很有印象，而且从那次吃饭看得出，孙书记对自己印象还很好。这给了张为康极大的信心，最起码领导还认识自己，见过几次，甚至还吃过几次饭。人家没见过领导的，怎么给领导送礼呢！一定得到领导家里，硬着头皮也要去。

    通过公安系统的内网，张为康让张为勇给查到了孙鸣的地址。看着记下来的地址，张为康心里没底，这个地址不知道是领导的哪套房子，现在是不是还住在这里都是个问题。

    没办法，碰碰运气吧！要不是的话，自己也给自己找到理由了，我不是没努力去做，只是天意如此了！张为康心想，这也是自欺欺人，人家真想钻营的，就是问不出领导的地址，哪怕下班跟踪也要找到领导家。但这要是让张为康做，他是做不来。

    家庭地址搞清楚了，下一步就是琢磨送什么好了！这也是个难题。

    直接送购物卡，送现金，好像有点唐突。据说现在的领导如果你不是熟人，或者不是熟人介绍去的，人家连门都不让你进！更别说送礼了！要是万一你是被领导的政治对手专门派来陷害的怎么办！坐到这一级的领导，绝对是很慎重的！

    想来想去，只能先送东西，要是送东西的话就是烟酒了。虽然俗一点，但总归不会出差子，惹笑话，因为这都是大众礼品了。特别是在不知道领导喜好的情况下比较适用。如果领导不喝酒不吸烟，但是总归有朋友喝酒吸烟吧！转送给朋友，也不算是浪费！

    张为康决定拿两瓶茅台，两条软中华。虽然他不知道孙鸣这个级别的礼金一般多重，但想来一个平调副处实职，估计问题不大。而且即使分量不够，也可以算是投石问路了。

    按图索骥，张为康找到了孙鸣的所在的小区。这也不是新建小区，楼层都比较矮，这让张为康担心孙鸣会不会还住在这里？

    上了楼，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谁啊！”，说着听声音就到了门口，但是却没开门。

    张为康赶紧回答：“孙鸣书记在家吗？”听起来这句哈有点答非所问，但是张为康却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

    如果直接回答“是谁”的问话，就复杂了。说自己的名字，如果孙鸣不在家，人家不会知道你“张为康”是谁，而且孙鸣这一级的领导，晚上10点不回去很正常，自己说了很可能就是白说。

    “你是哪里？”对方也是答非所问，要进一步确认送礼人是哪一方面。

    张为康听她这么问就放心了，孙鸣住在这里是没错了！他心想，这真是个好兆头，看来自己的副处实职没问题了！

    也是一闪念的功夫，张为康赶紧回答，“我叫张为康！在区委办借调！”

    这时，咔嚓一声，是门锁的声音。

    张为康心里一松，这算是进了领导门了。

    中年女人脸上是一副程序的客套，看了一眼张为康手里的礼物，让进了里面。张为康顺手把礼物放在了门厅一角。

    女人客气的让张为康坐下。

    张为康当然是免不了的紧张，屁股在沙发上坐了半个，本来想好的话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总不能开门见山要副处实职吧！

    女人问道：“老孙不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先喝点茶水吧！”但是却没有转身拿杯子倒水的意思，但别的意思却很明显，在这里等是等不到，你就别等了，有话说话就是了！

    张为康知道自己是不能多呆了，于是也借着这个话头，说：“您不用倒水了，阿姨，我这就走！”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我是刚借调到区委办的，我叫张为康，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过来看望一下领导！没什么事，我准备走了！”

    张为康说话的语速比较快，而且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到了门口。

    “你看看，再坐坐吧，小张！”女人站起来也送到了门口。

    “不了，阿姨，耽误您休息了，再见！”说完，张为康已经到了门外了，看着想要出来的女人，顺便关死了门。

    “哎！我送送你啊！”关门的同时，张为康听到了孙鸣家属的声音。

    张为康赶紧说了句“不用！”但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他急慌慌的下楼，害怕人家真的下来送他，但心里还有点期待。一直走下了两层也没听到上面有开门的声音。他不禁的自嘲，但不管怎样自己也算是把自己的心意表达了，他长舒了口气。

    坐上公交车，张为康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他在琢磨刚才在领导家里有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

    “称呼孙鸣爱人阿姨应该合适吧！按说自己跟孙鸣算是同事，确切的说应该叫嫂子才对！可是人家孙鸣毕竟是领导，而且年龄怎么也要快四十了，叫声阿姨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张为康心想问题不大，这怎么也算是对领导的尊重，别说领导比自己年龄大不少，就是只大一岁两岁，这样称呼也不会有多大失误。谁让你是去巴结人家呢！

    突然又想到，自己礼物也送了，别到时候孙鸣不知道是谁送的啊！尽管自己把名字包括是借调区委办的情况给孙鸣家属说了两遍。张为康还是担心孙鸣女人会忘记，人家领导家里每天出出进进得有多少人啊！能记住自己吗！

    他不禁后悔，怎么当初没想到把自己的名字写张条放到礼品盒里呢！

    张为康暗骂自己糊涂，那种刚刚完成一项重大任务，心情放松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

    不仅好心情没有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让他更沮丧了，他心想这次送礼是彻底失败了。

    什么问题呢？就是张为康太过于紧张，居然没有把自己的想解决实职的想法告诉领导夫人！这不是重大失误吗！张为康扼腕叹息，这送礼算怎么回事！

    张为康只得安慰自己，心想这次就权当交学费了。

    不过他还是心存幻想，暗暗告诉自己也许事情不会像自己想的这样糟。

    为了从别人处再寻求点心理安慰，他给刚刚提了城北区农业局副局长的刘长山打了电话，说了自己今天晚上的不幸遭遇。这种事，也就只能给同是官场中的同学说了，给别人谁说都不合适，也都不会理解。

    刘长山怎么也算过来人了，他一听张为康这样担心，还没说话，就先笑了。

    “嘿嘿，你跟我第一次送礼的情况差不多！不过领导还认识我，但当时我什么也没说，也是后悔！等事情真过去了，特别是自己当了领导，就明白了。领导是什么人啊，都是从咱们这时候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现在什么情况，领导能不清楚！领导一琢磨，就知道你张为康想干什么！你去领导家干吗？不就是要求进步嘛！现在是助调虚职，再进一步是什么，领导还不清楚！嘿嘿，这一点你大可不用担心！你心里想什么，领导那里跟明镜似的！”

    很有道理！刘长山这样一说，张为康心里是踏实了不少！

    可是万一领导夫人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怎么办！这可是最关键的啊！不认识你，不知道是谁，怎么给你解决问题啊！

    “领导不简单，你觉得领导夫人就简单了！你放心，人家忘不了，就是忘了你叫什么名字，就你这副尊容，人家还能没有一点印象！”刘长山边说边挖苦张为康。

    但是张为康这时候不但不生气，还咧着嘴笑了。

    这也算是轻松了，实际上他也就是为了找这样一个心理安慰。等后来他的副处实职解决了以后，他才觉得自己现在的紧张，真的是有点杞人忧天。

    在刘长山眼里，领导既然身为领导必然有他的独到之处，过人之处。

    自从给孙鸣送了礼，张为康就一直渴望着在楼道里迎面碰上孙鸣，看看领导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比如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这些都会让张为康这个送礼人踏实一点。

    可是事与愿违，在楼道里为数不多的跟孙鸣偶然相遇，领导的脸色跟往常没有任何的两样。

    张为康失望之余，也是无比佩服，做领导的如果没这份耐力，不也就泯然众人了吗！

    而过了几天，张为康又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孙鸣被任命为清河区代理区长，就等着明年的人代会选举通过了！也就是说，孙鸣成为清河区的下一任区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所谓的人代会选举也就是例行程序了！

    张为康不知道这个消息对自己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