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姜宝山身上，可能有的同志不知道实情，但副局长们可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油建伟说完，谁也不想乱插嘴，毕竟这已经不是安排工作那么简单的事了，万一哪句话说不好，可是要得罪人的。

    姜宝山很微妙的笑了笑，看着油建伟，说：“油局长，你说的没错，办公室包主任那边的确很忙，甚至比我们局里任何处室都忙，我们大家也都知道包主任不容易，但我们局现在就是这个现状，人少事多，一个人当十个人用，不过这样更能锻炼人啊，特别是年轻人，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可要比喝茶看报好得多，招商局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不管是谁，只要是在我们招商局出去的，到哪里也是出类拔萃的，这不是也是我们最希望的么？”

    姜宝山巧妙的回避了油建伟的意思，刘立志感激的看了一眼姜宝山，不敢直视油建伟，要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是针对自己的，万一要是姜宝山顶不住，自己这面子可是丢的丝毫不剩了。

    油建伟笑了笑，继续道：“姜局长说的没错，我们都希望我们招商局的年轻人都出类拔萃，到哪里都是最优秀的，但话又说回来，大家拼死拼活的工作到底图个啥，像我这个年龄的也就这个样了，也不可能再有多大的进步，他们那些年轻人，没黑没白的加班，可都是等着进步呢，要是在咱局里都不论功行赏，那人心要是散了，招商局还谈什么工作？”

    矛头直逼姜宝山，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过来，油建伟这次是跟姜宝山将上军了，这么赤果果的话，明显就是对姜宝山的不服，而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因为一个李立志，才搞的局面如此僵，不要说上次给刘立志开批斗大会的时候出来说话的闫玉峰闭口不言，就连包松也低下了头，其他的副局长更是持着一颗看热闹的心，个个嘴巴像是被缝上一样。

    刘立志如坐针毡，刚才这会还开的好好的，现在怎么把矛盾的集中点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了？要说油建伟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这也算是由量变到质变的一个爆发吧，而导火索就是姜宝山刚才提出的把自己封为御用，他根本就插不上嘴，这也算是高层之间的斗争，只不自己是斗争的导火索，刘立志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他只想能有人赶紧平息这场斗争，但现在来看，似乎没人愿意做这个好人。

    姜宝山虽然脸色不如刚才放松，但看得出，他并没有手足无措，沉默了两秒钟，他嘴巴一笑，语气放缓，对油建伟道：“油局长说的没错，我们也是从年轻那阵过来的，但招商局跟别的局不一样，要是按你说的论功行赏，那我们局的每个年轻人都该提拔，都该发奖金，但招商局不是组织部，提拔谁我说了不算，各位副局长说了也不算。”说到这里，姜宝山看了包松一眼，刚刚才偏离轨道的话题又被他借力用力给折返了回来，不顾油建伟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问包松道：“包主任，你说，办公室要不要再配个人，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我给你调一个人过去。”

    包松这回算是栽了，他也没想到这难办的事转到了自己的头上，本来油建伟拿办公室说事，他已经够郁闷了，按照党组排名，包松可是排在最后的，不但连个副局长的头衔都没有，凡是涉及到举手表决的事，他也是个跟班，但他跟的不是别人，而是姜宝山，他也明白，只要咬定了姜宝山，就算是别的副局长有意见，他也不怕，反正自己能不能晋升到实职副局长还是姜宝山能替他使上劲，更何况现在招商局并没有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现在姜宝山让他救场，他能坐视不管么？可这要是管了，便里外不是人了，在副局长们中间失去威信，也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

    犹豫再三，包松还是决定继续咬定姜宝山不放松，他很尴尬的笑了笑，说：“姜局长，办公室吧，怎么说呢，虽然是忙了点，但还不至于忙不过来，局里的人本来就少，我就不给局里添堵了。”

    油建伟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姜宝山拿出包松来压制自己，刚刚把话题引到提拔人身上，现在姜宝山又给转回来了，他瞪了包松一眼，刚想开口说话，姜宝山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铿锵有力的宣布：“好，那就这样，散会，大家都去忙吧！”

    刘立志这才松了口气，要知道这场战争虽然姜宝山没丢脸，却也没占到主动权，油建伟这么明显的挑衅让姜宝山应付起来已经有些吃力了，而刘立志也深刻的感觉到了仅仅在这一个小小的招商局就如此暗潮涌动，看来官场这地方不好呆啊，不过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明争暗斗，只不过现在这种斗争牵涉到了他自己，让他多少有些不适应。

    更让他不适应的是散会后，姜宝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而且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刘立志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你姜宝山是不是傻了？这不是明显的激化矛盾么？就算对我刘立志照顾，可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啊！

    姜宝山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刘立志去他办公室一趟，其实就是把副局长们给挡在了门外，这一点，刘立志不是不知道，当然，姜宝山也想给油建伟一个下马威，一个副局长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把手叫板，这不得不让姜宝山开始有了思想准备。

    刘立志跟着姜宝山进了他办公室，姜宝山把材料一把摔在桌子上，刘立志吓得两肩一哆嗦，但他不敢主动说话，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以后你就跟着我，别听那些人说三道四的，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听到没有！”姜宝山怒气冲冲，但面对刘立志，他似乎有些心虚，毕竟对于他的照顾，姜宝山是觉得有利可图，而这个利，其实就来自于李文娜，两人心知肚明，却谁也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刘立志点头应着，这个时候，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听从姜宝山安排，即便有人不服气，他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前途换那些人的痛快，官场嘛，比现实还要现实。

    姜宝山见刘立志没说话，脸上有些不悦，道：“你别光点头啊，你知道刚才油局长那话啥意思么？”

    刘立志明白了，姜宝山这是让自己表态呢，刘立志把身体站的直了些，一本正经的说：“姜局长，您放心，我一定干出点成绩来，绝不辜负您对我的栽培！”

    好一个“栽培”，虽然这两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站在姜宝山的角度上来讲，他还是希望刘立志能欠自己一个人情，毕竟刚才他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把刘立志提起来的，好在刘立志这小子脑子转的快，等他说完，姜宝山的脸上终于见得了点阳光，他颔首微笑道：“恩，你知道有压力就行，好好干，不要管别人，前途是你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去吧！”

    刘立志临走跟姜宝山请了假，周末他要去滨城，最近事情多，不跟他请假，万一有事，就不好说了，姜宝山也没问他去滨城干嘛，答应了他。

    刘立志刚想转身离开，姜宝山突然说：“哦，对了，东钢那边下周要来最后一次考察，到时候你陪我去！”刘立志点头应了，转身离开。

    好歹熬到了周五下午下班，刘立志简直一分一秒都等不得了，本来决定周六一早到滨城找依菲，但他算了算，这个点还能赶上去滨城的最后一班车，便当即决定晚上就去，以至于没来得及提前给依菲打个电话。

    等到了滨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在汽车站，刘立志拨通了依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