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志一直琢磨着赵大成的话,啥意思?没人敢坐?难不成杨茂昌放出话来,谁也不能当这个村支书?不可能啊,他又不是黑社会,再说了,他能唬住别人么?
而赵大成也不做过多的解释,这让刘立志百思不得解,自愧自己的农村工作经历太少,很多问题想也想不通,想不通就解决不了,一直到了宿舍,他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实在困的难受,脑袋一碰枕头,睡着了。
刘立志从杨茂昌家里刚走,杨茂昌的媳妇就开始活跃了,两口子把门一关,女人埋怨上了:“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整天咋呼着当官当官,这不是人家把官给你送家来了,你竟然不接,神经病啊你?”
杨茂昌媳妇虽然谈不上是个泼妇,但骂起杨茂昌来那可是张嘴就来,根本不用打草稿。
杨茂昌眼珠子一瞪,怒道:“你懂个屁,女人见识,你知道刘立志来干嘛么?曹广才刚死,村民闹意见,你以为他这个时候让我出山是照顾我,呸!这是让我帮他平事呢,你懂啥啊,就知道瞎叫唤!”说完,把头一摆,不屑一顾的样子。
女人听不太懂,不服气,歪着嘴顶撞道:“你才瞎叫唤,刘立志让你当村支书是看得起你,瞧把你牛的,你牛什么牛啊?你算老几啊?有俩臭钱就不知道姓啥了,看把你得瑟的!”
“有钱怎么了?有钱就是老大,这年月,有钱就高人一等,我要是没钱,你会嫁给我?”杨茂昌也不服气。
“老娘嫁给你真是瞎了眼了,要知道你这副德行,你就是世界首富,老娘也不会正眼看你!”女人更不服气。
杨茂昌很无奈,为这事两口子吵吵太没意思了,再说了,好男不跟女斗,就算自己吵赢了,最后还不是跟她道歉,算了,让她赢了吧。
“好好好,算你厉害,行了吧,这事你就别参合了,越参合越乱,很多事你不知道啥情况,你就当啥也不知道!”杨茂昌服软,在他媳妇面前,似乎每次都是他服软。
女人把头发一甩,转身出了门,扔给杨茂昌一句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杨茂昌不理会她,穿上外套出了门。
冬天的狮子峪村谈不上刺骨,但也是非常的冷,那种北方所特有的干冷,要是有点风,吹到脸上像是刀子割肉,嚯嚯的疼,杨茂昌不像常年生活在村里的人,别人都穿的是棉袄棉裤,棉花做的那种,柔软又保温,他嫌那玩意笨重,又不好看,自己穿着羊毛衫羽绒服,虽说轻便,但比起棉袄来,这玩意似乎不是很管用,出了门,他把羽绒服的拉链往脖子上拉了拉,只感觉寒风直往脖子里灌。
走在狮子峪的大街上,杨茂昌心里五味杂陈,他心里的这个疙瘩并非是因为刘立志去找自己,而是因为曹广才的死,在杨茂昌看来,他被摘了乌纱帽,跟曹广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如果不是曹广才从中间闹腾,戴义和肯定不会把他的官给撤了,为此杨茂昌心里甚至有些怀恨曹广才,而刘立志作为第三者,连句话也没在戴义和面前说,这更让杨茂昌心里不爽,当初那次用大板车堵路,就是杨茂昌为了“报复”刘立志,虽说后来他有些后悔,但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要不然心里那口气咽不下,但这件事曹广才知道,甚至还旁敲侧击的把杨茂昌给骂了一顿,至于他有没有跟刘立志告密,杨茂昌不知道,反正后来他觉得这事他做的也有些过了。
现在曹广才死了,是意外也好,是寿终正寝也罢,本来一个活生生的老头,说没就没了,杨茂昌也很心痛,当初他在村里跟曹广才有隔阂,甚至是有矛盾这是人人皆知的,现在曹广才没有了,大家很自然的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杨茂昌身上,这一点杨茂昌很明白,他怕生出事端来,这种关键时期,说出事就出事,村支书这个活肯定不能接,不单单是因为刘立志别有用心,如果自己接了,那么村里人会觉得他杨茂昌别有用心。
跟他老婆他不敢多说,女人的嘴靠不住,特别是他女人的嘴他最明白,等几个女人凑到一块,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村支书这个活,是万万不能接的,起码年前肯定不能接。
溜达了一圈溜达到了曹广才家门口,杨茂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此时的曹家满屋子的人,乡里乡亲的都来安慰,因为法医要做尸检,所以曹广才是尸体不能火化,被拉到了县医院的太平间,屋里摆了一个黑白照片,摆了几盘贡品,点了香,烟气缭绕,老太太坐在屋里的炕上,被一圈人围着,曹家人眼圈都是红的,老头子没有了对曹家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杨茂昌当了几年村支书,在村里还是有一点威严的,众人见杨茂昌来了,纷纷起身迎接,特别是曹广才的儿子们,都表现出对杨茂昌的尊重。
曹广才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曹建金在村里种地,当老大的都憨,曹建金也不例外,一副农村老爷们的形象,说得难听点就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老二曹建木在镇上开了个五金店,已经脱离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平日里对曹广才照顾的不多,但人很精明,老三曹建水最有出息,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毕业后留在了省城,在一家外企当部门负责人,两个女儿都已经远嫁别村,此时五个子女都在。
老大曹建金低沉着脸,眼圈通红,跟杨茂昌打招呼:“茂昌来了,过来坐吧!”他跟杨茂昌同辈,年龄比杨茂昌大,所以可以直呼其名。
杨茂昌点了点头,没坐,径直走到老太太跟前,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看到老太太不停的抹眼泪,杨茂昌也掉了几滴,最后跟众人一样,坐在一旁守着,屋里就哪几个女人不停地劝老太太,其他的男人大部分围着屋子中央的炭火炉吧嗒吧嗒的抽烟,说啥,也没啥好说的。
杨茂昌坐了一会,被烟呛的受不了,起身告辞,刚到了院子里,老二曹建木跟了出来。
“茂昌哥,我送送你。”曹建木跟杨茂昌同岁,但他一直叫杨茂昌为哥,也许这正是他做生意的天分。
杨茂昌感觉到曹建木有话跟自己说,也没拒绝,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
走到村口大柳树下面,两人心照不宣的停住了脚步,杨茂昌看了一眼曹建木,曹建木压低了声音说:“茂昌哥,我爹的事就全靠你了,你原来就是咱村的书记,大家伙都听你的,我们哥仨也听你的。”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杨茂昌的手里,一边说:“过年了,你看着给孩子买点东西吧,年前这事也够呛了,年后你帮帮忙,多走动走动,有啥需要你就跟我说。”
杨茂昌是打死也没想到曹建木会跟他说这番话,低头一看,手里一个信封,里面鼓鼓的,像是一叠钞票,凭分量,两千块差不多,杨茂昌看着曹建木,他深知,这事没这么简单,曹建木肯定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