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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不怕死的,来吧
    走出树林斑驳的暗影,一轮新月高悬当头,碧空如洗,虽然寒气冰肤砭肌,韩宝来仗着酒劲,挥手告别陈抟老爷子一家三口,陈抟老爷子家离村委会也不过是一里多路,那是一条泛着青冷月光的石板路,过去走过马车。韩宝来坚持要老爷子留步,他现在对村寨的路径了如指掌,用不着一个七十岁的老爷子送来送去。

    陈老爷子还是点起一个大火把,送他走了半程路,老爷子才立住脚,拄着杖眼望着韩村官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走,韩宝来不时回头叫他:“老爷子,回吧!山风大,小心着凉!放心吧,我还没醉,清醒着呢。你看我,不是走得很稳的。”

    陈老爷子远远地叫:“走吧,走吧,你走你的,别管我!尽管大步往前走,不要管我!”

    韩宝来知道老爷子的脾气,他是拗不过老爷子的,他只得开动两条腿,大步往前赶,快点走出老爷子的视线,让老爷子早点回家安歇,老爷子喝的酒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估计也是强打起精神。韩宝来狠狠心,大步流星地走了一阵。

    村委办公室还亮着灯。嗬,来得还挺整齐,七名村委女干部桌前都摊着一份礼品,空着的位子上也有一份,原来贺玉娥回家了,贺玉娥离开姐妹这些日子还给每人带回一份可心的礼物,每人一套城里很流行的保暖内衣。贺玉娥还拉了发,染成了栗色,衬着她略有点圆润的脸蛋,穿着时尚的米黄色风衣,颇像一个知识女青年。

    “贺姐,你怎么回来了?”韩宝来语气有点责备。

    贺玉娥翻着怪眼,声音有点恼怒:“我怎么不能回来?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家。”

    韩宝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换了笑脸,装着挺关心地说:“贺姐,辛苦了。这些日子陪着陈姐还是挺不容易的。不过,她们在家里也挺辛苦的,我们现在掀起了种油菜的热潮,你家里的油菜,我们村委干部统一种了。不信,你问她们。”

    “那当然。因为我帮你把陈汝慧照顾得又白又胖,起了双下巴了。你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嗬,不管是大夫,还是护士,当我们是祖宗了。手术还是那个江楚瑶主任亲自主刀,手术做得相当成功。要不是伤口愈合得好,陈汝慧能够自由活动了,她也不会催促我回家看看。要不是护士很给力,我还真不能回家。告诉你吧,陈汝慧比我更惦记着家里的事情,我怕你不相信我,我还要她亲手写了证明。”贺玉娥果然是老手,她拿出一张陈汝慧写的字条递给韩宝来,韩宝来装着无所谓,揉了揉就随手扔了。听说手术相当成功,他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没有什么为难贺玉娥的理由。

    韩宝来笑呵呵地说:“贺姐,你可让我们眼前一亮,怪不得说漂亮的女人是三分人才,七分打扮。贺姐这一上妆,嘿,简直就是一个——一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小品的蔡明大姐。”

    韩宝来话音刚落,吴小凤一伙笑成了一团,她们哈哈笑着:“韩宝来真有眼光,你不说,我们还想不到。你一说,还真是一个活脱脱的蔡明。特别像演金丝猫的那个小品!”

    贺玉娥涨红了脸,瞪了韩宝来一眼,娇羞地说:“净瞎说!你这一说,明天准有人给我叫绰号了。要是明儿有人叫我的绰号,我可跟你没完!”

    柳花明撇撇嘴说:“贺姐,你可要跟他保持距离。他现在——我看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陈小花剜了他一眼,说了一个不雅的段子:“到时候会闹出一个大笑话。村官得了花柳病,结果传染给村里的人,村里人的互相传染,一个村都有这种病了。这不等于不打自招。”

    “呸——”其她的女人都啐了她一口。吴小凤对韩宝来虎视眈眈、呲牙咧嘴、恶狠狠地说:“乌鸦嘴,有什么不好说,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不过,我现在正式宣布与你划清界限。”

    韩宝来故弄玄虚,吓唬她们说:“对啊,以后你们可要小心点,少沾我,免得惹祸上身。我可是不怕死的,你们不是说了,我反正人一个卵一条,死不足惜。”

    骆雁一把揪住韩宝来,眼放白光,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怕!你死,我给你当垫背的!”

    韩宝来打着饱嗝,晃悠着脑袋,乜斜着眼,满不在乎地说:“来啊,谁怕谁,不怕死的,来吧!”

    七个女人面面相觑,吴小凤冷眼瞅着他,压低了嗓门说:“你不会因为我们的缘故,自寻死路吧。我们没有逼得你那么狠吧?”

    韩宝来与吴小凤有过第一次的,反正也不怕第二次,他一把横抱起她,吓得她乱弹乱推,她还是珍惜生命的。她力量大过韩宝来,再说韩宝来喝了酒,哪里能制服她。很快就被她挣脱了,马上躲到贺玉娥身后去了,脸色惨白地说:“贺姐救我!韩村官发神经了!”

    贺玉娥是不怕的,她拦住了韩宝来,韩宝来怎么对她,她得到老公的暗示,可以以身相许的。再说,她也是看过新闻的,国家最高领导人和夫人都与患有这种病毒的人握手、共同进餐。她主动投怀送抱,韩宝来的西洋镜反而给戳穿了,再说骆雁明白表示要与他同生死共患难!没想到贺主娥用湿漉漉的嘴唇、丰满的身体迎接他。看见贺玉娥闭上眼,很享受的样子,他不敢借酒发疯了。

    像情人谈心,轻柔地问:“贺姐,医药费还差多少?”

    贺玉娥燕语叽喃:“你啊,人家盼望着你再去瞧一眼呢。你啊,对人家总是不疼不痒地,害得人家喜欢你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你要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可不能和稀泥。要喜欢人家就主动地追人家,要不喜欢人家,你就打开窗子说亮话,不要害得人家想入非非。人家与我们不同,我们是夫之妇,与你闹着玩。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没有压力,没有心理负担。人家可对你是死心塌地嫁给你、跟你过一辈子的。”

    “陈汝慧算哪根葱?她还真想着嫁给我们的村官大人。她别作白日梦了!”何月姑第一个站起来反对,“她也配?她也不撒泡尿给自己照照看!看她那副克夫的样子,谁娶她谁倒了八辈子血霉。”

    杨玉婵两手叉腰,推了韩宝来一把,横着柳叶眉,气不打一处:“韩宝来,你要是打寡妇的主意,那我们马上跟你绝交。你今天冒险去陈老爷子家吃饭,我们就气不打一处。你知道吗?你吃一餐饭不打紧,你可要冒着多大的风险。你万一有一个闪失,我们跟着你倒大霉!”

    说着,眼睛一红,鼻翼一翕动,眼眶红了。韩宝来歪着头,看着她粉嘟嘟的脸蛋,很不正经地说:“你——你怕了!哈哈哈——”

    “怕!怕你个头!”杨玉婵气愤地说,“亏你平时耀武扬威。怎么不懂洁身自爱?”

    说到洁身自爱,她自己扑哧乐了。再加上陈小花拧了她一把,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了起来。

    贺玉娥正色道:“韩村官,虽说手术费用不是很多。估计在八千块钱,农合报销百分之七十,那么还有二千多块。你看怎么处理吧?”

    “什么?她陈寡妇想得太美了吧?她一分钱也不想掏?”柳花明声色荏厉。

    何月姑本来生着闷气,她只顾双手麻利地织她的毛衣,现在看事情说到节骨眼上,她不得不表态:“韩村官,这个口子千万不能开。陈寡妇生病,村委掏了腰包。哪还了得?全村老少爷们几千号人全年的医药费,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

    韩宝来酒醉心里明,这确实是一份不可估量的开支,是个无法填平的无底洞!如果搞全民医疗,现在是不是为时尚早?村委的收入还只是萌芽阶段。

    韩宝来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看到桌子上的保暖内衣,颜色是他喜欢的银灰色,还是七匹狼,选的是最大号的,拉一拉,这是弹力十分好的紧身衣。

    “多少钱?”

    “你管多少钱。送你的。不喜欢吗?大姐送你东西,不乐意接受吗?”贺玉娥眼光灼灼,让韩宝来有点支支吾吾:“不,不是,这似乎有点贵。你不会欺瞒我不识货吧?这是七匹狼的牌子。还是最新款的。估计这一套,起码要三、四百。”

    “那你真不识货。这是冒牌货。我在地摊上买的,就二十。你别看这牌子,现在看牌子买东西的就是一个傻冒。你不信,你看我这衣服,还是意大利时装呢。你说说,这多少钱?”贺玉娥奚落他,翻出自己的衣领,还真标着产地是意大利。

    韩宝来拿出手机,对着商标的二维码进行了扫描,很快就将这套衣服的身份查得一清二楚,品牌、标价、产地、材质都显示了出来。他递给贺玉娥看,贺玉娥傻眼了,韩宝来还能验明正身,她可从来没想到,手机原来还有这一手用来防伪!

    韩宝来露了这一手,让一帮村妇看得目瞪口呆,别小瞧咱们的村官!没有打虎艺,他也不敢上南山。别跟村官耍小心眼,你那几招花拳绣腿在他面前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