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位都是你的手下?”刘伟名母亲直接问着刘伟名。手下这个词让刘伟名听起来有点别扭,这个说法刘伟名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这个说法更像是封建社会对下级的称呼。
“恩,一位是市委组织部长,一位是公安局局长政法委书记,一位是市委秘书长。”刘伟名走到自己母亲身边笑着说道。
“这可都是大官啊,你应该送别人下楼的。”刘伟名母亲有点惊讶地责怪着刘伟名,对于市委组织部长和市委秘书长她没什么概念,不过她知道,公安局局长是个大官。
“不必了,我要送他们下楼他们会心里不安的,送到门口就可以了。”刘伟名笑了下说着。
刘伟名的母亲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说更多,她现在脑海里只想着早点去见刘伟名的父亲。所以,在刘伟名解释完之后便刘伟名提出了要去看刘伟名的父亲。刘伟名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自己母亲那坚决的眼神,便点点头。然后给李梦晴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母亲要去医院看父亲,让她开车过来接。这边张云佳就过去找医生,向医生沟通一下刘伟名母亲要出院一段时间。刘伟名母亲本身就没病,只是受到了刺激,并没有问题,所以医生便也就答应了。
当刘伟名和张云佳忙完这一切,扶着刘伟名母亲下楼来之后,李梦晴已经把车开到了住院部的门口。看到刘伟名母亲下来了,李梦晴赶紧打开车门。
刘伟名的母亲与张云佳坐在后排,刘伟名坐在副驾驶座。
刘伟名母亲坐在车上,一直看着车外,眼泪里还在闪着泪花。
几人心里都非常的沉重也就都没有说话的兴趣。
车子停在了刘伟名父亲所住医院大门外面,金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当然,还牵着小箐箐。
三个女人扶着刘伟名母亲上楼到刘伟名父亲的病房外,而刘伟名则直接是去了季副院长的办公室。对于刘伟名父亲这种病危的病人医院管理非常严格,必须要由主治医生批准才能进入重症监护室,而刘伟名父亲是由季副院长亲自挂帅负责,所以,刘伟名便要找他申请。
当刘伟名回到自己父亲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外室,三个女人正在不停地劝说着一直流泪哭泣着的母亲,而小箐箐则一个人站在那看着不可思议的几个大人。
刘伟名走过去直接对自己母亲说道:“妈,你先别哭,先听我说几句。我刚刚已经找了主治医生申请了进去。但是,因为爸的病比较重,医院为了病人的病情有着严格的规定。第一条,就是进去不能有声音,这样对病人的病情会有很大的影响,特别是对于爸。爸现在的身体非常脆弱,他需要休息,休息的越久对病情越好,医生规定,我们只能够在爸睡着的情况下进去,而且一定不能把爸吵醒。因为,吵醒了爸不但是增加他身体的负荷也会让他看到你非常的难过。所以,你进去一定不准哭不准有任何过激的行为,必须一切听护士。不然,就不准我进去。你能答应吗?”
刘伟名母亲心里想着只要能见到老头子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便开始自己拿手擦眼泪一边说道:“妈不哭,妈绝对不哭。”,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声音依旧哽咽和沙哑。
“那我们等护士来通知我们吧。”刘伟名刚说完重症监护室的门就打开了,那位护士对刘伟名说道:“刚刚领导给我打过电话了,病人现在正睡着了,你们进来吧。不过一定要安静,不能再吵醒病人,病人的身体现在非常脆弱。一定要记住。”
刘伟名点点头,然后率先走了进去,三个女人扶着刘伟名的母亲慢慢地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每次走进这个重症监护室刘伟名的心都会没来由的剧痛。虽然经过了几天,他的眼泪早就已经哭干了,但是再次看到病床上自己父亲明显更加虚弱的样子眼睛再次湿润。
而刘伟名母亲进去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刘伟名父亲一下子就像是疯了一样,大哭着就朝刘伟名父亲扑去。
刘伟名眼疾手快一下子抱住自己母亲然后捂住自己母亲的嘴,轻声说道:“妈,要控制,这样才是对爸好。”
刘伟名母亲显然对这句话很在意,虽然大哭但是却疯狂地压抑着自己不发出声音。要不是刘伟名抱着,她早就瘫痪在地上了。
因为刘伟名抱着不让她靠近,刘伟名母亲就这么在刘伟名的怀里看着刘伟名的父亲哭着。三个女人受不了这个场面站在后面全都泪流满面。没哭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刘伟名,他知道,在此刻,自己必须坚强。而另外一个没哭的就是小箐箐,她对于这些大人的哭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好奇地四处打量这间病房。
三天之后,一架飞机从首都医院的广场上起飞,然后直接盘旋上了空中,往南飞去。
飞机中,坐着刘伟名这一家子,还有守护在病床边的几位护士。
经过两天的观察,季副院长已经非常肯定、明确地告诉刘伟名,他的父亲的生命迹象正在渐渐消失,没有任何的好转迹象,而且,病情突然之间不受控制的恶化。如果留在医院,他也最多能够保证其父亲再活一周时间。季副院长给刘伟名的建议是,不需要再留在医院了,这样浪费时间、精力以及金倩,而且,也是在让病人在死之前承受莫大的痛苦。刘伟名在自己锁在屋子里面一夜,然后找到自己母亲,明明白白地把季副院长的话告诉自己母亲,让自己母亲做决定。刘伟名母亲听过后又差点昏了过去,把眼睛都哭肿了之后,她才悠悠然地走到床上躺着,告诉刘伟名,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刘伟名异常坚定地开始安排这件事,于是,这天,刘伟名就安排了飞机出院。
刘伟名记得季副院长的提醒,自己父亲的情况只要一离开这些药物,马上就会死亡。刘伟名便直接让张云佳把直升机再次调来,他想让自己父亲回到自己的家乡再死亡,他知道,他父亲从小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小山村,对这个小山村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
飞机直接在村子里村部门口的大坪上降落。要说这个小村子现在已经与以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其中有着刘伟名的功劳。要在以前,是不可能找得到这么一块的水泥地面的。
飞机下落之后,刘伟名当先出来,然后帮着几个护士把自己的父亲从飞机上运下来,而后,便是三个女人扶着一直处于半昏厥状态的刘伟名母亲下飞机。
突然来了直升机,这对于村子里面的人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新闻,一户户人家都开始往村部赶,当看到刘伟名和直升机司机抬着担架,边上站着穿白大褂的护士时一个个就愣了愣,当再看到刘伟名母亲憔悴的样子,众人便明白情况了。
随即,刘伟名家的亲戚以及邻居就闻讯赶来了,当得知刘伟名父亲已经没治了一个个都悲伤了起来。接着整个村子都开始运转,帮着刘伟名把自己父亲往家里抬,一些与刘伟名母亲关系好的老太太们就开始扶着刘伟名母亲开始安慰着她。而一些老人家则提前进了刘伟名家,按照家乡的一些风俗和迷信开始在刘伟名家里面进行摆设。刘伟名与金倩、张云佳、李梦晴三女则完全不知道干嘛只能跟着众人往自己家里走。
回到家,提前到家的人在刘伟名家的大厅里面摆了一张床,众人按照护士的指示帮着把刘伟名父亲弄到床上面。一位在当地有些威信的老人拿出一本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书出来慢慢地翻着,然后掐着指头在那算,最后说一个小时后是一个好时辰,这个时辰与刘伟名父亲的生辰八字很符,这个时候左右死亡刘伟名父亲在下面不会受苦就会立即转入轮回道投胎做人,不会成为孤魂野鬼。这是家乡流传已久的习惯,关于人死后,家乡有着一整套迷信但是却又严谨的风俗习惯。虽然这些风俗习惯在刘伟名看来是非常的扯淡,但是,这些都已经深入了当地人的心目当中,谁家办丧事都必须得这么办,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刘伟名父亲也坚信这个,所以,刘伟名从一回到家并没有阻止,而且也配合。
作为一个市委书记,他的家属按照规定不允许土葬,也更加不允许开展这种带有浓厚宗教迷信色彩的仪式的,被人捅出去则后果很严重。但是此刻,对于刘伟名来说,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才是最重要,至于头上这个官帽,在此刻,对于刘伟名来说,可有可无。
回到家,刘伟名则一直都跪在刘伟名父亲的身边,原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刘伟名父亲在快到时辰的时候突然之间就醒了过来,瞪着眼看着刘伟名以及一直坐在身边的刘伟名母亲。手指既然动了动,刘伟名和刘伟名母亲都知道刘伟名父亲的意思,两人一人握住刘伟名父亲的一只手。而刘伟名母亲则一直哭着开始与刘伟名父亲说着话,说的乱七八糟。但是却异常感人,一屋子的人大部分都哭了。
当那位拿书的老人宣布时辰到了的时候,刘伟名喉咙嘶哑,但是却还是颤抖地对护士说道:“拔掉吧。”
说完这句,刘伟名母亲就扑在了刘伟名父亲的身上开始大哭,但是立即被人拉开,几个老太太直接把刘伟名母亲给架到了卧室。而金倩三女也跟着刘伟名跪在了刘伟名父亲的身前。护士已经很麻木了,所以并没有留情,三下五除二便把刘伟名父亲身上插着的所有针头全部拔掉。拔掉了针头的刘伟名父亲脸上忽然有种解脱了的表情。刘伟名一直紧紧地跪在床边握着自己父亲的手。但是,他握着的手越来越硬,越来越没有温度。十几分钟过后,护士检查了一下后对刘伟名说道:“刘先生,节哀吧。”
听到这么一句话,刘伟名茫然抬起头,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很强的心里准备,但是看到面前非常熟悉的父亲此刻或许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以后再也不会再见,刘伟名觉得这是个梦,一个非常不真实的梦。他就这么茫然地看着自己父亲。而那些邻居则开始在刘伟名父亲身边摆了一个大的铁制盆具,拿了几大堆冥纸。刘伟名木然地开始于金倩几人往盆里面烧纸。
对于金倩与张云佳,家乡人并不陌生,因为刘伟名都带过两人来过,村里人都知道金倩时刘伟名的前期,张云佳是刘伟名现任妻子。前妻来给自己的前公公尽孝,这在当地是应当的,所以,并没有人觉得奇怪。而对于李梦晴一些人并不熟悉,不过,李梦晴在一开始有刘伟名家亲戚问时,就说了她是张云佳的姐姐。正好在江南省有事情,就正好陪着自己的妹妹。这么说,大家也就一下子明白了。李梦晴既然是张云佳的姐姐,那么也就是刘伟名父亲的晚辈,跪在面前尽孝也是应当的。
刘伟名不停地烧纸,随着那位老人在他父亲面前开始唱着没人听得懂的调子,刘伟名开始泪流满面,也不知道这眼泪到底是伤心所致还是因为被面前这冥纸烧出来的烟给熏的。刘伟名还听到自己母亲在隔壁卧室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但是众人是坚决不让她进屋来。因为按照当地的风俗,丈夫死了,自己的妻子是不能出现在尸体旁边的,因为这样子会让逝者留恋而不去地府报到转世,会成为孤魂野鬼。
纸烧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接着众人便让刘伟名与金倩等“孝子。”离开回避,刘伟名知道,因为他从小在村子里就见过这些,所以知道程序,他们是要给自己父亲洗身体,穿上特制的死人服装,然后开始入棺。刘伟名还记得,这种仪式要进行好几天,要请特定的茅山道士的后人在刘伟名父亲的棺材前面又唱又跳,然后还要带着孝子们拜各种菩萨,请求菩萨在自己父亲死后善待自己父亲等等等等繁琐而又莫名其妙的仪式。
刘伟名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父亲那僵硬的身体,然后突然之间就变得坚强起来。对站在身旁的三位女人说道:“你们都去陪陪妈吧,一定不能让她有事。让护士再留一下,确定妈没事再让直升机送她们回去。”说完后刘伟名又走到自己一位表叔的面前,从身上掏出几大叠的百元大钞递给这位与自己父亲关系最好的表叔,让表叔帮自己安排好一切,该花多少钱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