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科长望着她,道:“高岚是个有背景的人,具体是什么背景,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们都知道不能得罪她。现在她这样明目张胆针对你,而你要准备在会上公开讲这件事的话,可能,我是说,可能会得罪高岚,会得罪高岚后面的人,你,真的不怕吗?”
其实,就算宋科长不说,苏凡也能感觉出来,高岚不是个单纯的工作人员,虽然她没有任何职位,可是在科里在处里,谁都没有跟她红过脸,而她却时常出言不逊。大家不和她争执,并非不计较,很有可能就是宋科长说的——害怕!
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因为惧怕高岚说不清的背景而任由她这样抨击污蔑别人?
苏凡想想,对宋科长笑了下,道:“科长,不瞒您说,我其实挺怕的——”
宋科长讶然。
“来咱们科里之前,我在环保局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就被调到乡下去了,所以——”苏凡习惯性地侧了下头,“现在我也无所谓得罪谁了!而且,高岚能这样说我,将来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得罪她,是迟早的事!”
苏凡说被调到乡下的话,宋科长也听说过,可是,通常的人,不是应该更加小心而避免这样的事情吗?苏凡怎么会这样无所谓呢?难道说,苏凡的背景也是——
宋科长自然是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笑笑,道:“你啊,真是的,傻!”
苏凡笑笑,不语。
会议,如同过去一样的进行着,总结上周的工作,为本周的做计划。
到了最后,宋科长看了苏凡一眼,对下属们道:“今天,苏科长有件事要讲,接下来,就把时间交给苏科长!”
枯燥的工作会议,本来就让大家的注意力东走西跑,宋科长这句话,猛地让所有人都精神了。
苏凡先是谢了宋科长,然后起身,环视一圈,开口道:“最近,在科里有些关于我的传言,已经传的整个院子里都知道了,相信在座的大家也都听说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高岚一脸云淡风轻地环抱双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看了苏凡一眼。
“今天,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首先,传言说我家境贫困,大学时期因为没有学费和生活费就去坐台,甚至被人养。”
当苏凡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在座的人不是以其他的动作做掩饰或者回避,就是静待下文,毕竟,这些词,说出来也很不雅。
“的确,我是家境贫困,我的父母只是江渔镇上普通的花农。我大学时的学费生活费的确有困难,可是,我并不是通过那样的方式来得到钱财。这是我大学四年获得的所有奖励和助学贷款证明的原件,请大家传阅。”苏凡说着,从一个文件袋里取出来一摞纸,大小不同,她先把这些交给宋科长,宋科长一页页翻看着,看完了又传给身边的人。
“这些钱,还不足以贴补我所有的需求,可是,我父母尽管贫困,却还是会给我一些钱的,而我自己,也在做勤工俭学。这些,就是我对这第一点的解释。”苏凡道。
“还有一点,就是有关我的工作问题。我之前在环保局的工作,是通过正式的国家考试被录用的,至于我来咱们科里,这一点的确是有人帮了我——”苏凡说着,高岚的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
你以为你能解释所有的事吗,苏凡?
“如果大家觉得我的工作能力不够胜任现在的岗位,可以随时向领导反应,只要我做的不够好,我绝对会自动离职。”苏凡说着,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最后定在高岚的脸上。
“可是,如果是因为工作之外的理由而对我的人格进行诽谤和污蔑,我苏凡非但不会辞职,我会追究法律责任,任何一国的法律中,似乎都有对诽谤和污蔑他人设定了惩戒条例吧!”苏凡道。
她的语气和神色都很严肃,这让下属们心里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会议室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压抑。
三位科长,竺科长不说话,端着茶杯喝水,宋科长看了竺科长一眼,咳嗽一声,做了个总结表态。
“苏科长刚刚这番话,我相信大家都会理解。不管是苏科长,还是我们在座的任何人,难免会遇上被人误解和诽谤的事,希望大家以此事为戒,尊重苏科长,也尊重我们每一位同事。大家齐心协力,好好工作,主动杜绝谣言的传播。”宋科长道。
宋科长说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直接或间接地投向高岚时,高岚站起身,优雅一笑,笑容停在苏凡的脸上,却是狠狠地剐了一眼。
“我们是不是该去干活了?坐在这里谈天说地,那么多活干不了,又等着领导们来批吗?”高岚说完,拿着自己的会议记录走出了会议室。
苏凡的那些材料,大家都已经传阅完毕,交给了苏凡。
“好了,都去干活吧!”宋科长说完,大家一言不发,陆续离开会议室
宋科长走到苏凡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苏凡一个人,她一页页翻着自己昨晚整理出来的这些东西,看了一眼门口,叹了口气,把那些纸张全都小心地装进文件袋扣上线条,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到底能不能有效的制止谣言的传播,可是,她尽力了,尽力想办法为自己正名。
回到办公室,她的办公桌上已经摆了两份需要签字的稿件,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始认真阅读。
此时的苏凡,很想让霍漱清知道自己已经做了那件事,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霍漱清在做什么。
在拓县县委会议室举行的云城市安全生产监督大会上,霍漱清发表了一个小时的讲话,责成成立以他本人负责的全市安全生产大检查,从即日开始,为期一个月,将对全市所有的矿山、工厂、甚至医院都进行检查。所有被查出的问题都将公示,所有问题都将接受社会监督,进行整改。触犯法律的,将交由法律处罚。秦章没料到霍漱清如此独断专行就做了这样的决定,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要反对吗?煤矿的事故刚刚发生,还有人没有获救,现在进行全市生产安全监督根本没有任何不妥。尽管这样的检查每年都在做,可是多数都是走走形式。而现在霍漱清提出的这轮检查,看来绝对不是走形式。秦章也不是傻瓜,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霍漱清对着干,绝对落不下好。因此,在霍漱清讲话之后,秦章站出来对市长的决策表示了完全的支持。
有了市长和常务副市长的表态,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检查就这么开始了。
营救到了尾声,事故调查也已经展开,伤员的抢救也正在进行,原本计划待在拓县的霍漱清,接到覃春明的命令,周一晚上就从拓县赶回市区,第二天一大早乘飞机一同前往北京。
等霍漱清到达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想起苏凡说的芮颖住院的事,便给邵德平打了个电话,问起芮颖的身体状况。
邵德平压根没想过霍漱清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直到挂了电话和妻子说起来,芮颖觉得很奇怪,就问了他一句“逸昀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是小雪说的?”邵德平爷爷不知道会是谁。
“小雪哪有他的号码?”芮颖道。
“那可能是别人说的吧!认识咱们的人,也不是说就没人认识他!”邵德平说完,关了床头灯,“睡吧!”
芮颖不说话,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苏凡过的忙忙碌碌,中午去食堂吃饭,发现好多人都用很怪异的眼光看她,她却只是礼貌地笑笑。或许,自己早上的行为已经被传出去了吧!那就不用管了,清者自清!
到了晚上,她累的不行,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睡着了。直到霍漱清的电话声把她吵醒!
“我想见你!”他的声音清晰准确地从话筒里传出来,苏凡的困意,瞬间飞到了天外。
他,回来了吗?
苏凡的心,在黑暗中砰砰乱跳起来。
“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和她的心一样的不平静。
和他分开只不过是三天时间,却已经如同过了三个世纪!她总有预感,觉得他就站在门外,如同以前一样。
“我在你楼下,下来!”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在楼下?
苏凡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
他说她想见她,她又何尝不是?
什么都不想,苏凡扔掉手机,拿着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她想见他,好想,好想——
以前,她一直都觉得这电梯好快,没感觉就到了,可是今晚,她盯着数字显示屏,一下下数着数着,怎么就是到不了一楼?霍漱清闭着眼坐在车里,他刚刚回到家里,司机和秘书离开了几分钟,他就拿着车钥匙和手机出了门。他想见她,这个念头,一直困在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