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蔓看着苏凡笑了,端着酒杯站起身,霍漱清本来和今晚付钱的那个企业老板说话,猛地听见孙蔓叫了苏凡,不自觉地转移了注意力。
“我要过去敬小苏一杯酒,她今天也是蛮辛苦的。”孙蔓对霍漱清说完,就朝着苏凡走了过去。
苏凡见孙蔓过来了,忙端起酒杯,手却在抖。
不行,不行,苏凡,一定要镇定,绝对不能出差错,要不然,要不然就被,被这些人发现了。
她不停地暗示自己,不停地在心里说着,直到孙蔓站在她面前。
“孙律师!”她主动开口道。
孙蔓嫣然一笑,道:“今天辛苦你了,谢谢!”说着,她举起酒杯,示意苏凡碰杯。
苏凡根本不知道孙蔓为什么这么说,她今天其实没做什么,因此,孙蔓这么说,让她心里越发不安。
猛地,一个念头窜出她的脑子,难道说孙蔓发现了什么?难道说孙蔓发现她和霍漱清——
不会吧,她真的,真的已经,已经非常注意自己的行为了,这顿饭吃了半个小时,她都没有看霍漱清一眼。孙蔓怎么会发现——
“哪里哪里,孙律师辛苦了。”慌乱之间,苏凡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这样顺着孙蔓的话说了句,赶紧机械式地碰了下酒杯,猛喝了一口酒。
孙蔓看着苏凡那颤抖的手,嘴角抿出一个微微的笑。
霍漱清的心,并不平静,他听不见孙蔓和苏凡在说什么,可是,苏凡那紧张的样子,毫无遗漏地落入了他的眼里。
这一幕让冯继海完全惊呆了,莫非孙律师已经知道了?不会吧?但是,不管孙蔓有没有发现,苏凡要是再这么紧张下去,肯定会露陷的。
冯继海看了霍漱清一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化解这个困局。身为秘书,就要替领导解决麻烦,可是,如果太过精明,反而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那么,现在,他该怎么做?霍市长根本没有给他指示。
苏凡不知道孙蔓干嘛老盯着自己,呆呆地对孙蔓笑了下,低下头。
孙蔓看着苏凡的样子,心里充满了不解。
苏凡一看就是个没什么道行的,那么谨慎的霍漱清会找一个这样的女人吗?找苏凡这样的,岂不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对手?霍漱清,不会这么蠢的,绝对不会。他向来都是个谨慎的人,滴水不漏,分毫不差。这个苏凡,不是霍漱清的菜!
不是霍漱清的菜,这是孙蔓专业的结论,不管是身为妻子的专业,还是律师!
有了这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结论,孙蔓满意地拍拍苏凡的肩,微笑着亲切地问:“这么年轻还没结婚吧?”
“没,没有!”苏凡忙说。
“不要太早结婚,男人很喜欢管东管西的,要是不管着你,他们就不安心!”孙蔓笑着说。
苏凡挤出一丝笑意,没说话。
“孙律师这么说,是不是冤枉霍市长了啊!”林局长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我?冤枉霍市长了?”孙蔓转过身,含笑问道。
“霍市长可是我们江宁省有名的疼老婆的男人,孙律师这么说——哈哈!”林局长笑道。
这是句玩笑话,大家都听出来了。
“我没有说你们霍市长啊,到了江城,我要是敢说霍市长的不是,恐怕就大难临头了!”孙蔓笑道,走向自己的位置,“心疼老婆难道不是你们男人的天职吗?还是说,现在的男人都把爱心散播到家庭外面去了?”
孙蔓后面这句话,在男人占绝对多数的这个包厢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霍漱清看了孙蔓一眼,那眼神是在责怪孙蔓干嘛说这样的话?
孙蔓接收到他的眼神,淡淡笑了下,解释道:“之前在榕城的律师事务所里,接到过很多因为婚外情而离婚的案件,牵扯到财产分割的问题——其实,就财产分割这一点来说,离婚对于一个成功男人并非绝对明智的选择。”
“孙律师是专家,给我们扫扫盲!”一家企业的老板恭维道。
孙蔓似乎很习惯别人的这种吹捧,她一脸平静地说:“按照现行的婚姻法,离婚的话,夫妻双方婚后财产是需要平分的。如果男方不是提前就隐匿资产或者找到女方的过错,会分出去很多的钱。这对男方是很不利的——”说着,她又笑了下,道,“我国至今没有实行财产登记制度,因此,男人们还是有很多机会占到好处的。在美国那样的国家,离婚的损失更大。也许,这也是我国现在出现许多婚姻问题、家庭不稳定的一个因素。毕竟,犯罪的代价很低的话,很多人都会去犯罪。”
“这么说来,我们国内还是天堂?”另一个企业老板笑着说道。
孙蔓笑了下,道:“可以这么说!”
原本,苏凡对孙蔓就敬佩不已,刚刚这番话,又让苏凡对孙蔓的敬慕增加了许多。
是呀,孙蔓说的很对,犯罪成本低的话,犯罪率就会上升,这个犯罪包括各个层面,囊括了整个社会的所有角落。
“如果就因为说犯罪成本太低就去加重刑罚的话,同样会让社会不安。”苏凡想了想,道。
整个桌上的人都望着她,她才知道自己不该说话。
“的确如此,所以,并不能单纯地以为加重刑罚就会解决所有的社会问题,”孙蔓没有开口,霍漱清却说,“一个社会,完备公正的法律体系,公平的执法,才是解决之道。”
桌上的众人皆点头赞许,苏凡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同时接触到他的视线,便赶紧低下头。
不管到何时,她终究无法抵抗他的吸引力,哪怕她知道自己错了。
意识到这一点,苏凡的心情彻底黯淡下来。
包厢里有洗手间,可是苏凡不习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走进去,只好遛出去找公共的洗手间。
丁雨问她要不要陪同,苏凡拒绝了。
包厢里的空气,甚至比早上招商局那个会议室里更加压抑。苏凡走出包厢,来到包厢外面的走廊,一路慢慢走着,来到走廊外面的花园里。
尽管挂着灯笼,可是花园里的光线并不是十分明亮。
苏凡坐在花园里的一个石凳上,静静坐着。
他和孙蔓,他们是夫妻,他们那么般配——
她抬头望着天空,那漆黑的夜空,一颗星星都没有,而月亮,不知道在何方,根本看不见。
这样的天空,就是她的未来么?就这样漆黑,没有一丝光明?
手机,在黑暗中响了起来,那是她的手机。
掏出手机,她看见的是他的号码。
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他妻子在身边,他竟然,竟然——
苏凡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她不想接,可是——
手机终究还是接通了,她听见了里面传来他那熟悉的声音。
“怎么出去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微微顿了下,问。
身体舒服,可心里——
她很想问,你觉得舒服吗?可她没这么说。
“没事,外面凉快。”她说。
里面的包厢也很凉快,其实。
霍漱清站在洗手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明天晚上,我在清江别苑的房子等你。”他说。
明天晚上?孙蔓明天上午就会离开了。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老婆前脚走,他后脚就和她——
“我明天晚上,有事。”她说。
“推掉,我有事要和你谈。”他的语气,没有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推掉?他以为他是谁?
“很重要的事,不能——”她还是静静地说。
“苏凡,我要见你!”他打断了她的借口,他知道那是借口。他不能让她躲着他,不能让她离开。
可是,霍漱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说完,手机听筒里就传来挂断电话的“嘀嘀”声。
她,竟然挂了他的电话,又一次!
没有人敢这样直接挂他的电话——说没有人敢不恰当,应该说,没有人那么做过,就算他的父母和上级,都不会那么做。而苏凡,这个小丫头,竟然,竟然第二次挂他的电话?她明知他有话要说——
可是,听着那个声音,霍漱清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
苏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挂了他的电话,她也根本没有想霍漱清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可是,她现在不想和他单独见面,哪怕明天也不要,后天,也不要。她不想见他,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见他,完全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外面不能久待,时间长了,肯定不好,她不想给自己惹来无妄之灾!
返回包厢,除了霍漱清夫妇和丁雨,还有冯继海,没人注意到苏凡回来了。
霍漱清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没有再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没多一会儿,饭局就结束了。
孙蔓坐霍漱清的车返回霍漱清的住处,冯继海陪同。其他人自行解决。
丁雨家里打电话过来,就赶紧打了一辆车回家了。苏凡一个人走到路口,准备去找公交车站坐车回去自己住处,可是,车站还没找到,一阵大雨就噼里啪啦下了起来,她举起包包挡在头顶准备跑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