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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生水起(18)
    第二天,区、镇组成的调查组便进入了牧羊乡,软硬兼施地劝奶农们顾全大局,将奶卖给老姜的奶站,然而老陈是个一根筋,认准的事情就不再动摇,所以几番下来,最终是不欢而散。

    再接下来的两天,黄北区交通、执法大队等部门的车辆就频繁在牧羊乡与东阳县搭界的地方出没。

    虽然表面加强了对养殖户的监控,但实际效果却并不好,执法部门的领导心里都明白,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法规是限制跨区收奶的,这不过又是一次替人做嫁衣罢了,况且如果真得管严了,说不定会给自己惹上麻烦,而好处,却都是修云镇的老姜的。

    领导没有下死命令,队员们自然能掂量出轻重缓急,更何况,执法人员最反感的就是给一些与领导关系好的企业充当打手和鹰犬,如果给法律服务,大家也还心安理得,毕竟拿着政府发的薪水,但为企业服务,心里就会有些微微的失衡,尤其是企业没孝敬他们,而是找领导命令他们的时候。

    所以,大家就像有了默契一般,每天应付公差般按时溜一圈,然后就不知道跑哪喝茶去了。

    老吕开始是有些紧张的,但后来很快就摸清了规律,重新变得又大摇大摆起来。

    修云镇的姜钟华不由焦急起来,现在正是绝佳的赚钱机会,乳品企业迫于政府的压力,对合同奶按合同价进行不限量收购,他每收一公斤散奶便可赚一块五,全区散奶每天大约十吨左右,那他的利润就是一万五,一个月少说也得赚四十多万,而且这钱来得太轻松了,只是去养殖户家收起来再送到乳品企业就行了。

    两天以后,姜钟华有些坐不住了,跑去区里找陈晨书记,这次没有再冠冕堂皇地说一些为政府减轻压力之类的话,而是直接哭诉了黄北区内外勾结,官商勾结来压制他的企业发展,并在临走前悄悄留下了一张卡。

    姜钟华走后,陈晨书记立刻打电话叫去了相关单位的负责人开了个协调会。

    在会上,陈晨书记拍了桌子,责成有关部门要立即加大执法力度,确保外面收奶车辆不在黄北区出现。

    交通局的局长很委婉地解释,这样的执法没有相应的法律依据,只能吓唬,但不能动真格的,因为一旦抓住,执法人员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理,询问笔录不知道问什么,处罚通知单不知道应该罚什么。

    陈晨书记紧盯着交通局的局长,冷冷地说道:“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找出法律依据,奶的找不到,就找车辆的,车辆的找不到,就找驾驶员的,如果你连这点事都办不了,还要你这个局长有什么用!”

    这位交通局长是位五十多岁即将退休的老干部了,在会上当着这么多人被陈晨书记一说,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笑了笑说道:“陈书记,其实这事很好办,只要以区委、区政府出台个文件,明确规定禁止外区奶站进入黄北区收奶,交通局立刻就能执行。”

    面对老局长的将军,陈晨书记没敢意气用事,他清楚其中的厉害,一旦形成了白纸黑字,那就将会铁证,想毁也毁不掉了。

    不过尽管心里明白,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把张敏副区长叫来,语气平淡地说:“以政府名义出台个规定……”

    张敏也是官场老油条了,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事,你陈书记一拍屁股走人了,我倒时候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出了陈晨书记的办公室,张敏副区长立刻下楼去给周磊区长做了汇报,将决定权推给了周磊区长。

    周磊区长听完面无表情,只是淡淡了说了一句:“开个区长办公会,留个会议纪要。”

    下午,区长办公会在二楼中厅会议室召开,每位副区长都发了言,出乎周磊区长的预料,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出台这样一个规定,甚至连张敏副区长也并没有表示赞成。

    会后,张敏副区长将一边倒的结果给陈晨书记做了汇报。

    陈晨书记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他之所以对此事的态度有些激烈,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奶农或者姜钟华,而是因为他正在为个人的事情闹情绪,本来他是要到市发改委去任主任的,但却被半路杀出的一个泰丘系给横空夺了去,所以他的情绪自然就发泄在了乔素影身上。

    而就在刚才,他接到电话,说他有可能去市公共事业管理局去干局长,虽然这个差事比发改委要差一些,但掌控自来水公司、公交公司、天然气供气公司的公共事业局显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头的怨气一消散,陈晨书记对奶的关心也就逐渐淡了下来,这些杂事就交给政府方面处理吧。

    陈晨书记不着急,但姜钟华却更加着急,在给陈晨书记打过两次电话后,明显觉察了对方的冷淡,甚至把卡也给退了回来后,他心里明白,有些事只能靠自己了。

    到了第二天,老吕的车便被一些不明身份的年轻人拦住了,不但打了老吕,而且将奶罐也弄破了。

    养殖户听说后,顿时群情激愤,甚至要自发地组织护奶队进行押送。

    眼看事态越闹越大,姜钟华再一次去找了陈晨书记,这次送的卡分量更重了。

    陈晨书记看在卡的份上,再次通知召开各部门的协调会。

    面对事态的持续激化,周磊区长退缩了,他不想黄北区在换届的关键时期发生任何会产生不良影响的事件。

    他找到乔素影,苦口婆心晓以利害。

    在与乔素影统一了意见后,整个区委、区政府发出的声音便异常的一致起来,区领导没了分歧,各部门和乡镇领导的思想也就自然统一了。

    只是,散户奶农们的思想还是没有统一到区委、区政府的意见上来。

    苏银祥和冯连才跟萧何吏谈了几次,希望他出面跟奶农们谈一谈,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但被萧何吏冷冷地拒绝了,他不明白政府为什么不去追究姜钟华的犯罪行为,却还要全区上下帮他铺路搭桥。

    最终,在第二天的下午,萧何吏接到乔素影的电话:“何吏,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萧何吏也正闲的发慌,自从能卖出奶去,奶农们便很少再打电话了,除了老吕被打的那天接了几个电话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是一坐一天。

    “乔区长?”萧何吏轻轻推开门走进了常务副区长办公室。

    “何吏,来了,坐。”乔素影站起来,笑了笑问道:“渴吗?我给你倒点水。”

    “不用了,有事吗?”萧何吏在沙发上了坐了下来,望着乔素影问道。

    “是这样,”乔素影淡淡地笑笑,坐在了萧何吏的对面,开门见山地问道:“何吏,这次叫你来,是想麻烦你去给奶农做做工作……”

    “我不去!”萧何吏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喘息也有些粗重:“你们领导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千方百计……”

    “嘘。”乔素影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萧何吏不要这么高声。

    萧何吏胸口微微有些起伏,不过还是强忍住坐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乔区长,老姜这么胆大妄为,你们为什么不敢管?到底在怕什么?”

    “呵呵,”乔素影望着萧何吏,温和地笑了笑,轻轻地说道:“何吏,大丈夫不是要能屈能伸吗?”

    萧何吏摇着头,目光中尽是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屈啊,政府向黑社会屈服?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何吏,再有两周政府就要换届了,周区长,也包括我在内,都不希望这段时间发生任何群体性事件,你可以跟奶农讲,只有两周,两周过后,何吏,我就是区长了,你有什么想法会实现不了呢?”

    萧何吏怔怔地望了一会乔素影,轻轻地摇摇头:“我还是不理解,只要你们领导下决心对违法行为严厉打击,会出现什么群体性事件呢?”

    “呵呵,好了何吏,我只是征求你的意见,没有半点命令的意思,你不用勉强。”乔素影站起来走过去,挨着萧何吏坐下,手放在了萧何吏的腿上,温柔地说道:“何吏,这些都是小事,你不要为了这些事生气。”

    “嗯。”萧何吏点点头,心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乔素影为什么要自己去做奶农的工作。

    “好了,就这样吧,回去吧,养精蓄锐,保持好心情,以后会有你忙的!”乔素影用力地拍了一下萧何吏的腿站了起来。

    萧何吏也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那,奶农的事?”

    “呵呵,我都说过了,那些都是小事,你自己决定吧。”乔素影笑着说道。

    出了常务副区长办公室,萧何吏心头异常矛盾,看来区里短时间是不会帮奶农解决这个问题了,老百姓跟黑社会斗,最终吃亏的肯定是老百姓。在这一刹那,萧何吏的脑海里甚至闪现出了柳青香、黄猛和刘子辉的影子。

    “别干傻事!”萧何吏骤然一惊,连忙告诫自己道。

    下了楼,萧何吏本能地向政府门口走去,可是走着走着,他又转回头向西副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