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吏,比比段文胜,你现在起步已经很迟了,我是这么想的,”乔素影站起走过来挨着萧何吏坐下,板着手指说道:“党外干部是可以越级提拔的,今年先提个副局长,最快两年,慢则三年,然后再干个副区长或者到市直部门干个副局长,如果到时候运气好,还可以越过正局长直接提拔成为副市长,到那个时候,你再重新入党。”
萧何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美滋滋的乔素影,心里突然一惊,赶紧伸手去摸乔素影的额头。
乔素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萧何吏的意思,不由没好气地拨开萧何吏伸过来的手:“我没发烧,清醒得很!”
“哦,”萧何吏仿佛放下心来,却又不解地问道:“没发烧,怎么一下子把我搞到副市长的位子上去了?”
“不懂了吧?”乔素影得意地笑笑:“我给你说两个人,你肯定听说过,尤凤霞,听说过吧?”
“嗯,”萧何吏点点头:“知道,副省长嘛,不是上个月刚出车祸死了吗?”
“我给你讲讲她的简历,她是九三学社的,从副镇长直接升为副县长,然后副县长又升为副市长,副市长调任省工业厅副厅长,然后又升为副省长,再然后她就入了党,下一步估计就是常务副省长了,如果不死的话,很有可能就要……”说到这里,抬头看看萧何吏,突然觉得自己举得例子太不吉利,忙呸了几口,不再往下说了。
萧何吏笑笑:“呵呵,你还是党员领导干部呢,辩证唯物主义者还忌讳这个?”
乔素影白了萧何吏一眼,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何吏,还有咱们东州市人大的副主任魏红,她是致公党的,也是从副科直接升副处,然后又直接副区长,再后来平调市统计局副局长,现在是市人大副主任了。”
萧何吏有些兴奋,也有些茫然地听着,什么副省长,什么人大副主任,那些离他都太遥远了,不过,副局长的职务却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你说我有希望提副局长吗?”萧何吏一脸期盼,热切地望着乔素影,在他心里,这时候倒没想到养殖户的问题,发挥个人能力的问题,想到更多地是,当了副局长以后,工资会多很多,社会地位也会提高了,从物质到精神都会给秀莲一种慰藉。
“你说呢?”乔素影歪着头,有些俏皮地望着萧何吏。
“我觉得,有点悬。”萧何吏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件事对他来说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他也知道现在的社会现实,只要乔素影想帮他,或许这事就真的能变为现实。
“没问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乔素影笑了笑,站起来说道:“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去参加学习的事情,估计培训的通知近几天就会到了。”
“嗯,好。”萧何吏站起来点点头,心里充满了希望的光亮,但又隐隐有些羞愧,自己一向看不起暗箱操作的职务调整,但事情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自己居然也就这么接受了!
萧何吏怀着忐忑期待的心走了,乔素影思索了一会,从地上捡起那张投票统计重新看了一眼,出门向周磊书记的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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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以后,心情忐忑的萧何吏没有等来培训的通知,却等来了农林局领导班子的大调整。
这次调整幅度之大前所未有,除了苏银祥调任史志办任正局级副主任外,其余的现任副局长也全部交流了出去,冯连才安排地好一些,调任卫生局副局长。
新任局长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劳柳莽,来之前是青桥办事处的主任,与乔素影、萧何吏是校友,比他俩高三届,而且,他与乔素影还是一批的援藏干部,只是他是作为技术人员去援藏的,去的时候是科长,回来后提拔为了办事处副主任,去年刚升任了办事处主任。
劳柳莽个头不高,白白圆圆胖胖,未开口先哈哈笑,一笑就露出两个小酒窝,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只是萧何吏总觉得他那笑容里有股淫相,这个印象可能也和他的名字有关,谁让他父母给起了个“老流氓”的名字呢。
而新书记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居然是被免职但仍享受级别的老书记、老局长:任永书。
一般的单位都是四级梯队,正职、副职、中层、一般人员,然后调整后的农林局变成了三级梯队,没有了分管的副职,成了局长、书记直接抓科长,这在农林局甚至是黄北区的历史上都是罕见的。
调整力度之大前所未有,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区领导集体尤其是两位主要领导对农林局班子的极度不认可。
刚到任的劳柳莽局长虽然也是农业院校园艺系出身,但几年的官场生涯早已让他将专业知识忘了个七七八八,而农林局的工作又千头万绪,别的不说,光开会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今天上午市林业局一个森林防火会,下午市畜牧局一个动物防疫会,明天市农业局又要开小麦直补会议,后天水利局又开防汛会,还有奶业监管会、三品认证会,农产品质量安全会……
劳柳莽来到农林局简直变成了会篓子,才一周,会议笔记就记了有五十多张。而重新上任的任书记也不得闲,区里的廉政会、经济会、重点项目协调会……只要不是必须局长参加的,都由他代替了。
劳柳莽对任永书夸张地悲叹道:“任书记,我本来觉得在办事处就已经是十八层地狱苦到底了,这次来到农林局,还以为是我天天向善功德圆满该享福了,却没想到农林局居然是十九层地域,光开会就能把人折磨死!”
任永书经过了前番起伏,心态早已平和了太多,淡淡地笑笑说道:“主要是咱们农林局上面对的口太多,不像其他的县的畜牧局、水利局之类,只对着一个业务指导部门,咱们全加起来对着七个市级部门呢。”
劳柳莽哭丧着白白胖胖的脸,那副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闪着夸张地烦躁,一张双臂,毫无诚意地喊道:“这种日子可什么时候到头啊!老天爷啊,上帝啊,耶稣啊,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啊,救救我吧!”
经过几天的接触,任永书对劳柳莽这种任意胡为的性格也有了些了解,便见怪不怪地呵呵笑道:“等过几天干部调整,给咱们充实进几个得力的副局长以后就好了。”
“嗯。”劳柳莽点点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估计还得两周吧?”
调整干部的顺序一般是自上而下的,先是区领导的换届改选,然后再调整各区直部门和各街镇的一把手,最后是提拔、交流副职。因为这便于现任领导按自己的意志来调整干部,在实质上,跟国外组阁有些形似,但又有不同,因为区级的副职并不是完全能有一把手的意志决定的。
劳柳莽终于还是没能撑到两周后的副职交流调整,他对无休止的会议已经无法忍耐,便开始渐渐地派一些科长去替他参加会议,李青云替他开农业方面的会,王叶秋主要开水利方面的会,朱兆强负责畜牧方面的会,而最令人不解地,是他安排萧何吏去开林业方面的会。
虽然看似毫无道理,但劳柳莽却有着自己的盘算,他一直在城区办事处工作,跟农林局几乎没打过交道,对局里的人员都非常陌生,所以在还没有摸清水深水浅的情况下,他对局里的人员都是笑呵呵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跟谁过快地走近。但他对萧何吏却与别人又有所不同,除了毕竟有一层校友的关系以外,更重要地,是乔素影曾经无意中提起过,
正是基于这两方面原因,他很快与萧何吏熟悉起来,将萧何吏安排在了自己比较熟悉的林业方面,而且有事没事总爱把萧何吏叫去办公室聊天,出去参加一些场合时也常常带着他。
萧何吏对此是既欢喜,又发愁,欢喜地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局长身边的红人,发愁的事,这位局长除了吃喝基本不干什么正事,不是与他党校的那些职务相当的局长们吃吃喝喝,就是与区里各部门的一把手喝喝吃吃。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这天,局里突然接到区委统战部的一个通知,市委统战部组织全市党外后备干部在市委党校进行为期一周的培训。在给农林局的通知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请萧何吏同志参加。
劳柳莽他虽然表面嘻嘻哈哈像是个心无城府的人,但内心却绵细如针。拿着这份通知,他异常敏锐地嗅到了一些味道,后备干部培训一般至少要副处级,可通知上为什么要明确地写上一个科级人员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