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笑着点点头:“好!”
车很快到了月牙桥,萧何吏开门下车,转身刚想跟老张打个招呼,却见破面包猛地提速冲了出去。萧何吏心里隐隐有些觉得不对,虽然是一闪而过,但他仿佛看到老张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来得及多想,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云飞扬打来的,便赶紧接了起来:“飞扬!”
“萧哥,你在哪?乔区长让我去接你。”云飞扬笑着说道。
萧何吏望望四周,说道:“哦,我在月牙桥,你过来吧,我在桥南的楼后面等你。”
“嗯。”云飞扬挂了电话。
萧何吏一边四处看着,一边慢慢地向桥南唯一的一座高楼后面走去,乔素影的二号车太扎眼,很容易被人看到。
来到楼后面,萧何吏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抹了把头上的汗,从兜里摸出支烟点上靠着墙吸着,这东州的天变得也真快,前几天还天天黑云压城,仿佛要爆发洪灾,这几天却又艳阳高照起来,热得人无处躲无处藏的。
刚点上第三支烟,还没等吸了几口,乔素影那辆挂着0002的别克商务车便悄无声息地从楼角拐了进来。
萧何吏把烟头扔掉,再踩上一脚碾了几下,这才动作迅速地快步来到车旁麻利地开门钻了进去。
“萧哥。”云飞扬笑着点点头,立刻启动了车子,掉头向外驶去。
“嗯。”萧何吏随口应了一声,挪了挪位置,舒服地向后一躺。刚坐了一上午面包的他,强烈地感受到了两种车的明显区别,刚一开车门的时候,那种清凉就让人浑身为之一爽,而车里音响传来的音乐虽然声音不高,却因为没有马达的噪音而听得特别清晰。
云飞扬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萧何吏一脸惬意地闭目养神,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车很快来到了东州会堂。东州会堂地处绿柳如烟的青云山脚,占地二百余亩,是东州乃至全省最高级的馆所,虽然最高建筑只有三层,但据说内部装修却极为豪华,副国级的领导来东州都是下榻在这里。
“萧哥,到了。”云飞扬停好车,轻轻地喊道。
“哦,”萧何吏其实并没有睡着,虽然一直闭着眼,但脑子却一刻也没有闲着,一会猜测乔素影要陪的客人是谁,一会琢磨着怎么跟乔素影开口提资金的事,一会又想起了徐少姑脸红红的却又故作冷峭的面庞。
“这是哪啊?”萧何吏一边开车门,一边随口问道。
“东州会堂。”云飞扬轻轻地笑笑说道。
“啊?这就是东州会堂啊?”萧何吏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和激动,早就听说过许多在坊间流传的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所以对这里一直有着强烈的遐思和向往,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能真地进到这里面来。
“呵呵,萧哥,乔区长他们在203房间。”云飞扬笑笑说道。
“嗯!”萧何吏用力地点点头,转身看看这座青砖红瓦并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心里很是感慨,这样的房子放在别处,绝不会引起路人过多的注意,但处在东州会堂的枝条掩映中,却是显得神秘且庄严。其实房子是这样,人又何尝不是呢,坐在省委、市委的书记办公室里,恐怕大多数人进屋前恐怕都会战战兢兢异常惶恐,但同样是这个人,如果失去了职位站在集市上,恐怕很少会有人再看他第二眼。
“飞扬,你知道今天吃饭的是谁吗?”萧何吏问道。
“吃饭?好像不是吃饭,”云飞扬疑惑地摇摇头,然后轻声说道:“好像是乔区长的爷爷,昨天刚从国外回来。”
“哦,我知道了。”萧何吏转身向楼门走去,来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整了整衣服,调整了下心神,这才抬腿向里走去。
“萧哥?”云飞扬在身后轻轻地喊道。
萧何吏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笑道:“飞扬,还有事?”
云飞扬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萧哥,上次说过的把我调过去的事,你别忘了。”
“哦,我知道了。”萧何吏点点头,心里有点惭愧,说心里话,他还真是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倒不是他对云飞扬完全不关心,而是从他的内心来讲,觉得云飞扬跟着乔素影干更有前途一些。
“嗯,萧哥,我没别的事了。”云飞扬说出来仿佛也轻松了不少。
萧何吏本想劝云飞扬几句,可见他这副表情,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向楼上走去。
刚转过楼梯拐角,正要看房门的牌号,却见乔素影迎面走了过来,仿佛刚洗完手,边走边甩着手上的水。
“乔区长。”萧何吏有些惊喜地小声喊道,他正在发愁如果敲门进去该怎么开场白,现在有了乔素影就省事多了。
“何吏,你来了!”乔素影看到萧何吏,也是一脸的惊喜,一边摸出一方手帕擦着手,一边小声笑道:“来,现在这个房间坐一会,爷爷跟黎叔叔在屋里说话呢。”
“嗯。”萧何吏顺从地跟着乔素影走进了205房间,坐在沙发上,心情微微有些紧张,想掏烟,却又觉得不合适,便又把手缩了回来。
乔素影仿佛也有心事,望着窗外一语不发,过了好久才笑道:“何吏,你看这天!”
萧何吏迷惑地抬起头:“怎么了?”
乔素影扑哧一笑:“上一周天天下雨,吓得我不得了,后来爷爷出了主意,我刚不怕了,这天就一滴雨都不下了。”
萧何吏白了乔素影一眼:“不下还不好?难道你真想跳进河里堵口子?”
乔素影看着萧何吏,半响没说话,脑海里却浮现出萧何吏把自己从水里捞出来再抱着游上岸的情景。想到这些,不由自主地轻叹了口气,对东州不再下雨竟然有些微微的遗憾。
这时,走廊内传来了开门声,一个声音热情而尊敬地说道:“乔书记,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您尽管指示。”
走廊里随即响起一阵苍老却洪亮的笑声:“呵呵,指示可不敢当啊!行,你回去忙吧,我下午就回泰丘了,车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就不必再费心了!”
“呵呵,那好,我走了乔书记!”黎叔叔的声音里依然充满了尊敬。
乔素影几步赶到门口,开门出去,笑着说道:“黎叔叔,你要走了啊?”
“嗯,我下午还要去省里开个廉政建设会,小影,这里你就多费费心吧。”黎叔叔笑着说道。
“哎呀,黎叔叔太客气了,我做这些是天经地义的啊,呵呵。”乔素影笑着说道。
“呵呵,也对!乔书记,我走了。”脚步声渐渐下楼远去了。
萧何吏眯着眼睛沉思着,在乔素影开门的那一刹那,那人的容貌在萧何吏的眼前一闪而过,怎么这么面熟呢?而且这个人的声音也很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可仔细想想,却又想不起来。
正在遐思,乔素影开门探头笑着叫道:“何吏,过来!”
“哦。”萧何吏从遐思中惊醒,慌忙站起来几步来到门外,略显拘谨地说道:“爷爷好。”
“呵呵,小萧啊,来屋里说话。”老人的声音变得慈祥起来,说完转身慢慢地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萧何吏和乔素影也一前一后地跟了进去。
“爷爷,你说怎么办呢?振东路桥建筑有限公司明明没中标,可周磊书记却一再明确指示清河西路改造的所有工程都要用这个公司,真是让人伤脑筋!”乔素影刚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人不易觉察地扫了萧何吏一眼,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清河西路改造是什么时候规划的?”
“就是前两天,周磊书记不知道哪根筋错乱了,大前天上午突然召开临时会议,专题研究清河西路改造的问题,当天就把工程给定下来了!爷爷,你说,这么大的工程,哪有这么儿戏的!”乔素影有些气急地说道。
萧何吏望着乔素影,他发现在老人面前,乔素影突然变得像个任性的小孩。
“呵呵,”老人倒是不急不躁,乐呵呵地说道:“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的,手握大权的领导想干点什么事太容易了,很多重大决策都是个别的主要领导一见钟情,一言九鼎,一锤定音,一致通过,呵呵。”
虚情假意?
萧何吏若有所思地望着老人,心想你是有深刻体会的,肯定一言九鼎一锤定音过许多次。
“爷爷,你别总说这些啊,我到底该怎么办?”乔素影着急地嗔怪道。
老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放在茶几上慢慢地说道:“主席说过,什么是领导?领导就是出主意,想办法,具体事管得不要太多。”
“嗯!!!”乔素影抗议般地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爷爷,你说点具体的啊!”
老人依然不急不躁,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