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胜自然不会心疼刘耀辉,心中还隐隐有些喜悦,立刻在第一时间赶到市纪委一脸沉重与悲愤地跟黎书记做了详细汇报,只是,他特意地将刘耀辉身上的钱物被抢做了隐瞒,而着重地强调了刘耀辉处理的案件正在即将突破的紧要关头。
在这种时期发生这种事情,自然引起了东州市纪委甚至是市委的高度震惊,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和对抗啊!乔天舒书记立即做了批示,责成公安机关限期破案,另外,还特意指示市纪委组织有力人员赴黄北区对萧何吏的案件进行调查。
东州市公安局接到命令不敢怠慢,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尽管这只是一起治安案件,但还是动用了刑警。黄北区公安分局自然也是极力配合,调了刑侦、治安的人员全力以赴进行侦查。
云飞扬平时为人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手,所以最初的怀疑对象并没有集中到他身上,但随着排查,云飞扬的名字也渐渐出现在了名单上。
所幸,负责排查市井混混的一队是由雷剑带领的,他有意无意地淡化着云飞扬的可能性,并且很快,他带领的排查治安分队就截获了一条重要的讯息,有几个市场混混因为赌博而欠下了高额的赌债,极有可能铤而走险实施抢劫然后外逃。
这条线索引起了专案组的重视,立即加大人手顺着这条线索追了下去,果然,那几个混混都已经消失不见,在调取火车站的监控录像后,发现这几个人已经乘火车去了兰州,在给兰州方面发了通报以后,那边的监控录像很快传了过来,这几个人确实是在兰州火车站下车。
兰州方面的排查没有进展,这条线索便断了,毫无办法,只能继续等兰州方面的消息,而其他方面的调查又毫无进展,最后公安局给市委做了汇报,并多加了一条,不排除流窜作案的可能。
虽然市委的批示依然是要尽快破案,但这件事的性质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由对抗政府变成了简单的治安案件,所以力度也就顺理成章地降了下来。
市委的另一路人马,也就是市纪委的专案组也早早到达了黄北区,段文胜虽然不太乐意市里直接插手,但事到如今也不好推辞,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跟市纪委的人也都相熟,思路还要按自己的来,而且这样也更容易借刀杀人了,自己本来还碍于乔素影的面子不好直接对萧何吏下手,但是市纪委对萧何吏采取措施,乔素影总该不会把帐都记在自己的头上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段文胜的预料,黎书记亲自来了。
黎书记会亲自来,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最初乔天舒书记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另一个就是他接到了老领导,乔素影的爷爷乔云天的电话。
乔老爷子说,他跟萧何吏这个年轻人见过一面,感觉是个很正派的人,提醒黎书记的工作要细致入微明察秋毫。
黎书记在乔老爷子手下干了二十多年,自然是马上就明白老领导的意图,就笑笑说道:“这个年轻人我也见过,确实是一身正气,老爷子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处理好!”
虽然萧何吏是个小人物,但上次被冤枉的经历却给黎书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能让养殖户那么从心里感激的官员,是极其难得的,这样的人即便变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果然,黎书记才刚一接触徐少姑和陶成敏,所听到的都是好字,尤其是陶成敏原原本本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一说,让黎书记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是与贪官打交道的,对贪官的习性一清二楚,但对萧何吏这样的行为却近乎陌生。
再问徐少姑,或许是因了黎书记一脸正气的缘故,徐少姑也原原本本将林娟娇狮子大张口要三百万,而萧何吏为了不让项目资金流失,冒着违规的风险超额预付的事情说了出来。
段文胜两次都陪同着黎书记,眼看着矛头都指向了林娟娇,有些失望,也有些难堪。
黎书记倒没有过多地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对待工作,尤其是纪检工作,还是要有一点责任心的!”
尽管只是一句淡淡的话,还是让段文胜脸上烧烧的。
其实只要端正了心术,这点事是很容易查清的,当天晚上,徐少姑和陶成敏就被放了出来,而取而代之进去的,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林娟娇。
面对纪委的审查,林娟娇依旧狂妄,半个字也不交代,即便在铁证面前,也是毫无畏惧抵死狡赖。
不过,这里并不是她能撒泼的地方了,尽管她一笔赃款也不交代,但纪委还是很快就查清了她那令所有办案人员都瞠目结舌的财产,房产、股票、金条、存款和大额的现金,加起来足足有三千多万!
这是东州历史上最大数目的赃款了,竟然是出自一个小小的先是街道办副主任而后是农林局副局长的女人手里,尤其是林娟娇在短短的不到一年的农林局副局长任上,竟然就收受、索取钱财二千多万元,平均一天十万左右,速度之快,数量之大,令办案人员咋舌。
林娟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完了,她迅速改变了态度,想采取立功的办法减轻刑责,便将与劳柳莽合谋的事情一一供了出来。
萧何吏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深深叹了口气,夫妻都是同林鸟,何况同事呢!劳柳莽这次终于也有了报应了,没有栽倒在正义的人手里,却毁在了同穿一条裤子的女人手里!
果不其然,线索的火苗很快就蔓延到了劳柳莽身上。但是令萧何吏没有想到地是,劳柳莽居然推得一干二净。
按照林娟娇的交代,很多资金的截留都是劳柳莽代表局党委跟她商量过的,但是到了劳柳莽这里,却是一退六二五,成了全然不知。
萧何吏虽然并不确切地知道,但隐约也知道在有些资金的回扣中,有一部分是归了局里的小金库的,小金库名义上是单位的小金库,但实际上只归劳柳莽一个人所有,到底有多少钱,具体是怎么支配的,别人不但插不上手,而且就连个边边角角也接触不到。
但是这些东西都是私下交易,而林娟娇又没有留下什么有力的证据,虽然在其中两次的商量中有一个人证:李青云,但是李青云在面对纪委的调查时,也是矢口否认,表示完全不知情。
就这样,所有的罪责都落在了林娟娇的头上,萧何吏听说后心里有些不舒服,其实对这些资金,如果劳柳莽敢于承认的话,那就是集体行为,但是现在,却完全成了林娟娇的个人行为,性质就变了。不过,这点钱对于林娟娇也不算什么了,她私自装入自己腰包的钱更多。
不知道是劳柳莽做得天衣无缝,还是上下打点让纪委放松了力度,总之,在个把星期后,对劳柳莽的调查竟然画上了句话,而且,通过这件事以后,劳柳莽的关系与段文胜仿佛更近了一层。
林娟娇的出事给东州各县区的同岗位的领导以不小的震动,这点从对奶牛精管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纷纷打电话给陶成敏,焦急地催促着赶紧调换,甚至为了尽快加快速度,竟然还有人给陶成敏送了礼。
等这些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萧何吏特意约出徐少姑,带上云飞扬和陶成敏一起陪她吃了顿饭,算是给两个人压压惊。
徐少姑并没有显得特别喜悦或者颓唐,依然是以前的那种气度,冷冷的,淡淡的,这点让萧何吏很有些佩服。
虽然两个人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但酒桌上的气氛却总难以热烈,甚至充斥着些许的心酸和无奈的悲凉。
面食端上来的时候,萧何吏已经有点醉意了,叹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我现在对机关真是有点心灰意冷了,徐总,你那里需要人手吗?新屠宰线就要开产了,如果你愿意,我去给你当帮手。”
徐少姑笑笑没说话。
萧何吏心里隐隐有点失望,本以为徐少姑会很惊喜地答应,却不料反应如此冷淡,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掩饰地笑笑,举起酒杯:“来,喝尽杯中酒,咱们吃饭!”
云飞扬看出了萧何吏的尴尬,心里有些不悦,但同时,又有些暗暗地高兴,他早就盼望萧何吏能出来干点事情了,没有那么多闲气,没有那么多无聊的人,没有那么多揪心的事。
“萧哥,不如咱们自己办一个吧,又不是没有本钱!”云飞扬把酒喝完,一脸期盼地望着萧何吏。
“我倒赞成!”陶成敏把酒杯放下,有些热切地望着萧何吏:“公司我也没法呆了,不如干个企业,技术这一块你们放心,我能搞好!”
“我不同意。”没等萧何吏说话,徐少姑冷冷地来了一句。
云飞扬有些不悦地盯了徐少姑一眼,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很明白:这事用不着你同意!
萧何吏看看徐少姑,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因为徐少姑以前有过类似的想法,但今天却完全变了,便笑笑问道:“徐总,你觉得不好?”
“何吏,其实,想不想让你来绿康帮忙,我的想法别人不知道,你是应该懂的,别说帮忙,就是你来当家我也不反对,高兴还来不及呢。但是现在,我真的有些犹豫了。”徐少姑说完,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以前没觉得什么,但通过这半年多,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我感觉黄北区做企业的或许不缺你一个,但是政府里,却很需要你这样的人,太少了!或许就因为多了你一个,很多企业就会少受难为,少受盘剥,而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
萧何吏吸着烟不说话,对徐少姑这番话,他在心底还是很受用的,这说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而能力和作用也在一定程度上被认可了。
云飞扬见徐少姑横插一杠,心里有些不高兴,便冷冷地说道:“徐总,你有没有替萧哥考虑过?!!”
徐少姑叹了口气,垂下头低低地说道:“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到底怎么做,当然还是何吏拿主意,我本来就矛盾,如果你真能下定决心来神农绿康,我徐少姑放十万头鞭炮来欢迎你!”
萧何吏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笑笑:“如果真的能牺牲我一个,幸福很多人,那我也知足了。”
“萧哥?!”云飞扬见萧何吏好不容易动了这个念头,眼看就要收回,不由着急道。
萧何吏笑着摆摆手拦住了云飞扬:“呵呵,飞扬,干企业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嘛,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咱们现在缺钱吗?”
“不缺,可是......”云飞扬着急道
“别说了,吃饭!”萧何吏说完低头吃起面条来。
云飞扬有些着急地看看陶成敏,张张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闷头吃起饭来。
吃过饭,云飞扬去结账,萧何吏和陶成敏把徐少姑送出了酒店,直到看着徐少姑的车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这才转身向云飞扬的车走去。
云飞扬有点郁闷,眉头微微皱着,驱车向翡翠园驶去。
萧何吏注意到了云飞扬的情绪,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了飞扬?”
“萧哥,你说都对,可是,你也不能光为了别人活吧?就算你不想自己,想想秀莲,想想泽熙......”云飞扬有些闷闷地说道。
“呵呵......”萧何吏笑了起来,不过笑容里有些辛酸,也有些无奈,好半响才止住了笑声,叹口气说道:“飞扬,我从来不是一个多高尚的人,没想过要无私奉献什么,也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从没想过要当多大官,只是人活着,总得追求点什么,既然不求利,那就求个好名声吧!”
云飞扬好像还有些不能接受,不过叹口气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