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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母后不是那样的人
    “师……师父……”看到夏云岚阴沉的脸色和凌厉的目光,皇甫嘉宜吓得哆嗦一下,怯生生道:“不是承夏国皇帝的女儿……听父皇说,是一位王爷的女儿。因承夏新皇没有女儿,是以封了一位王爷的女儿做公主……”

    “这样啊……”夏云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承夏国的一位公主”,脑袋里便蓦然冲上一股血来,理智刹那间完全失去了作用。待听得是一位王爷的女儿被封了公主,她又心里一松,一下子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可是仔细想想,便是承夏国的皇帝有了女儿又如何?跟她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吗?

    “呵呵……”夏云岚重新坐下来,掩饰地笑道:“是哪一位王爷的女儿啊?你这正经的太子殿下,配一位王爷的女儿会不会心有不甘?依我说,你不如再等几年,待那承夏国的皇帝有了女儿再定亲不迟。”

    “师父——”看到夏云岚恢复了平日的闲淡洒脱,皇甫嘉宜这才松了口气,一副小大人的口气道:“所谓娶妻娶德,身份并不是最重要的,弟子不会心有不甘。听父皇说,给弟子定下的这位太子妃,乃是豫王的嫡亲长女,名字叫做萧静姝,定亲之前被承夏国皇帝封为永安公主。”

    “哦……”夏云岚眉心微跳,跳过之后,心中又如一块石头落地般轻松了许多。

    豫王的女儿既然被封作公主,豫王想必也已恢复王号王位。萧玄胤果然言而有信,没有要了他的命。

    “师父,”见夏云岚怔然出神,皇甫嘉宜摇了摇她的手臂道:“承夏国皇帝书信上说那公主品貌双全,性情温婉,饱读诗书,略通武艺,正是弟子的良配——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嘛……”想起萧玄胤封后的圣旨和萧玄睿的德行,夏云岚一点儿也不看好这位新晋的公主。但这门亲事已经定下,绝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而改变,与其叫皇甫嘉宜心里别扭,不如保留意见,给这孩子多留几年幻想。

    思及此处,夏云岚平心静气地笑道:“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大事,主意还需你自己去拿——你觉得那位公主怎么样?”

    “弟子甚是喜欢她的名字。”皇甫嘉宜道:“师父曾教给弟子一首诗,道是——‘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弟子十分喜欢诗中的意境。知她名为静姝,倒觉是这诗中的女子一般。”

    “我教过你这首诗吗?”这句话,夏云岚差一点儿冲口而出,还好她及时闭上了嘴。

    夜月流转,水光潋滟,枯荷飘香。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夏云岚打了个哈欠,倚着凉亭的柱子对皇甫嘉宜道:“明日早起还要练功,你这孩子怎地还不回去休息?”

    “弟子适才跟师父说过,弟子已经不是孩子了。”皇甫嘉宜一边站起身,一边略带抗议地道。

    “定了亲就不是孩子了么?”夏云岚故意逗他道:“你该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拜了我做师父,这一生一世便都是我的孩子。”

    “这样啊……”皇甫嘉宜跟了夏云岚一段时间,说话声气里不知何时就有了些夏云岚的味道。他歪着头想了一想,很快一脸宽容地道:“既如此,师父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不与师父计较就是。”

    “你这孩子……”夏云岚站起身来,不再逗他,只催着他道:“还不快回去,明日卯时三刻起不来,小心我打你的屁股。”

    皇甫嘉宜答应一声,正待躬身告退,忽听大门处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提着灯笼的宫女走了过来,向两人施了个礼道:“太子殿下、欧阳太傅,皇后娘娘宫里的一名粗使婢女求见——”

    “这么晚了,她找我师父有什么事?”夏云岚尚未答话,皇甫嘉宜先道:“不如叫她明天过来,免得打扰了我师父休息。”

    那宫女为难地道:“婢子也将这话对她说过,奈何她执意不肯离开,在东宫门外跪了许久,说今夜无论如何要见到欧阳太傅。”

    “你快带她进来,不可与她为难。”夏云岚眼睛一眨,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忙对那宫女吩咐道。

    宫女答应着去了,原本要走的皇甫嘉宜却不肯走了,缠着夏云岚满脸好奇地问道:“师父,你半夜三更私会我母后宫里的婢女做什么?你若喜欢她,赶明儿我求了母后,叫母后将她赏你做个侍妾可好?”

    “你这孩子,哪里懂得这许多?!”夏云岚推了皇甫嘉宜一下,道:“是不是给你安排的功课不够?”

    “够了够了……父皇都觉得我这段时间学的东西太多了,叫我注意身子呢。”皇甫嘉宜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起夏云岚的私事。

    不一会儿,适才的宫女带了个十五六岁、身着下等宫人衣服的宫女进来。那宫女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太傅,紧张得全身簌簌发抖,往地上一跪,半晌说不出话来。

    夏云岚站起身,温和地将那宫女扶了起来,柔声含笑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时候找我,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你且慢慢道来,不必害怕。”

    那宫女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不敢抬眼看夏云岚和皇甫嘉宜,只低着头颤声道:“婢子、婢子名叫露儿。欧……欧阳太傅,是……是瑞珠姐姐叫我……叫我过来找你的……”

    “瑞珠她怎么了?”夏云岚一下子抓紧了那宫女的手,焦声道:“露儿,你快告诉我,瑞珠她发生了什么事?”

    “瑞珠姐姐她……”露儿白着嘴唇道:“今日午后,皇后娘娘到浣衣院,说要把瑞珠姐姐嫁给宫外的一个瘸腿老男人……瑞珠姐姐说……说她已心许欧阳太傅,死也不会嫁给任何人。皇后娘娘说她当众顶撞主子,叫人……叫人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并说……并说今夜就将她送出宫去成亲……”

    “她此刻是否已被送出宫去?”夏云岚打断了露儿断断续续的话,急声问道。

    “婢子不……不知道……”

    夏云岚丢开露儿的手,回到房间拿起锦布包裹着的霜华剑,一言不发向荷风阁外疾步走去。

    “师父——”皇甫嘉宜小跑着跟了上来,安慰道:“你不要着急,母后她不是那样的人……”

    “今天就叫你瞧瞧,你母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夏云岚突然抓住了皇甫嘉宜的手,脚下步子不停,口中冷声道。

    皇甫嘉宜轻轻抖了一下,没敢再说话。

    浣衣院。

    “咣当”一声响,厚重的大门在夏云岚未曾出鞘的剑下轰然倒向两边。

    长年的寂寞使这里显得阴森而凄凉,朗照的明月和星辉到了这里,也只剩下一层惨白如纸的光晕。

    皇甫嘉宜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刚被夏云岚拉着踏进院门,便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什么人哪——”

    “半夜三更跑到这里闹什么……”

    随着几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浣衣院里陆陆续续集合起了十来个懒懒散散的宫人。不远处的房间里,有人探了探头,又迅速缩了回去。

    看到被破开的大门,除了两个年长的嬷嬷外,其余人脸上皆露出几丝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窃笑。

    “太、太子殿下——”一位年长的嬷嬷认出了皇甫嘉宜,往皇甫嘉宜面前“扑通”一跪,对着自己的脸狠狠扇了两巴掌道:“不知老奴做错了什么,劳烦太子殿下连夜过来问罪?”

    “我问你,这里可有一个名叫瑞珠的宫女?”皇甫嘉宜看了一下夏云岚阴沉的脸,代她问道。

    “有的有的……瑞珠原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脸的婢女,老奴记得很清楚。”那嬷嬷慌忙回道。

    “她现在哪里?立即带我去见她!”夏云岚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嬷嬷冷声道。

    “她……”这个字发出口时,那嬷嬷脸上突然一阵慌乱,接着连连叩头道:“皇后娘娘原打算今夜将她嫁出宫外,谁知那丫头一直痴心妄想欧阳太傅,皇后娘娘的人过来带她时,她竟一下子撞死在了井台上……说、说至死也不负欧阳太傅……”

    “死了?”夏云岚心中一凉,一把抓住了那嬷嬷的肩膀道:“你说她死了?!”

    “不是老奴害死的……”那嬷嬷惊恐地一边挣扎一边哀求道:“欧阳太傅……你放开老奴,瑞珠不是老奴害死的……这件事跟老奴没有关系啊……老奴知道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一直对她另眼看待,从来没敢苛待过她啊……”

    “师父——”皇甫嘉宜也拉住了夏云岚的手,眼里含着一层泪意道:“你不要太难过,咱们先看看瑞珠的尸体,或者还未断气也未可知……嬷嬷,那瑞珠的尸体现在哪里?”

    老嬷嬷惊恐万状地指了指角落处一个偏僻独立的小房间道:“皇后娘娘吩咐,今晚找个地方把那丫头埋了。是老奴偷懒,打算天色将亮时再找人去处理……”

    不等那嬷嬷说完,夏云岚已飞身掠至角落处,抬脚踹开了小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