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不错嘛——”玉倾城盯着夏云岚的落子看了一会儿,赞赏地道。
“好说……快请吧——”夏云岚催促道。
心里惦记着练功的事,她可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虽然这里苍山环绕,碧水怡人,风很静,花很美。但想到晚课时师父失望的眼神,这一切的享受便都变成了苦刑。
“急什么?”玉倾城悠哉悠哉地道:“明日练功也不晚,少练一天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云岚不屑地道:“似你这般散漫怎么成?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既然那么多,何不再拖拖?”不等夏云岚说完,玉倾城已麻溜地接口道。
“什么?”夏云岚没想到,一首那么励志的好诗,居然被玉倾城糟蹋成这样。
“嘿嘿,爹爹跟我说——”玉倾城郑重其事地道:“练功的时候要尽情地练功,玩乐的时候要专心地玩乐,这样才能成就一流的高手。”
“专心……玩乐?”夏云岚对前代的玉掌门真是佩服有加。
“嗯……该你了——”玉倾城已经落子,堪堪堵住了光能微机棋谱上黑子的位置。
夏云岚偷偷对着光能微机瞧了一眼,光能微机已经根据她意识中的图像重新调整了棋谱。
她拿起一颗石子毫不犹豫地落在玉倾城的石子旁边,玉倾城看得两眼放光,大赞道:“丫头了得……原来你也是棋中好手,却只管来骗我做什么?”
夏云岚微微惭愧了一下,对于围棋,其实她只是出于做任务的需要稍稍有过了解而已,若论真实水平,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二人你来我往,走了数十步,从棋盘上看起来正呈势均力敌之势。
玉倾城越下越有趣,竟忘记了喝酒,一门儿心思全神贯注地应战着夏云岚。
夏云岚渐渐觉得有点儿头疼。
虽然对于光能微机的控制已经驾轻就熟,然而这样频繁地变幻棋路,对于意识还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罢了,一局棋而已,何必一定要争个输赢。
夏云岚终于放弃了,索性收起光能微机,用自己真实的三脚猫水平跟玉倾城下起来。
不过三四步,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立即被打破,夏云岚的杂色石子被玉倾城的白色石子吃掉一大片。
未几,夏云岚全盘皆输。
“呵呵……”玉倾城开心地笑道:“小丫头前面下得不错,后面不好。”
夏云岚十分淡定,输棋不输阵地道:“你已经那么难过了,我万一赢了你,岂不令你更加伤心?”
玉倾城的笑容戛然而止,大感无趣地叫道:“你这丫头,人家都已经忘了难过这回事,你怎地还偏要提醒?来来来,喝酒喝酒——喝完再来一局,这回可不许让我。”
说着,拿出早已备好的两个杯子倒上了酒。
二人一人一杯,各自饮尽。酒味清淡中不失香醇,确实是果酒里的上品。
第二局,夏云岚不再一开始就照光能微机上的棋谱下,而只在即将被逼至绝境时才瞅一眼光能微机。
可惜玉倾城的棋路杂乱无章,令人防不胜防,夏云岚一个不注意,便又输得一败涂地。
“丫头,你这样就不好了——”玉倾城赢了棋,还用一副教训人的口气道:“所谓棋逢对手,乃人生几大快事之一。输赢何足道?你这般局局相让,却哪里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个……我……”夏云岚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用光能微机同他下了。
“喝酒喝酒——”玉倾城道:“这回要罚你连饮三杯,如果下回再有意相让,我可不依。”
“我并非有意让你,是委实下你不过。”虽然不知道玉倾城会怎样“不依”自己,但想来绝不会让自己太好过,夏云岚无奈厚着脸皮道。
“丫头,不带这样的!”玉倾城叫道:“今日你若不胜我一局,咱们就在这里下上三天三夜。”
“你……”夏云岚怒了,拍了一下棋盘道:“既如此,你敢不敢打个赌?若我输了,便在这里陪你三天三夜。若我赢了,便要你一样东西。”
“你不就是想要这块破玉吗?”玉倾城食指挑起腰上系的繇山灵玉晃了晃,道:“赢了给你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夏云岚大喜,举起手掌道:“咱们击掌为誓,谁若反悔,谁便猪狗不如。”
“击掌就击掌——”玉倾城痛快地拍了拍夏云岚的手掌。
三杯酒后,棋局再次开始。
这回,夏云岚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每一步必依光能微机中的棋谱而下。
若玉倾城是正常的棋路,夏云岚其实不必费太多心力。无奈玉倾城几乎每一步棋都要破坏光能微机中的棋谱,致使光能微机中的棋谱不停变幻,映在夏云岚脑子里,便如一个人坐在转椅上,转椅飞速旋转,使人头晕脑胀一般。
夏云岚时常要闭一会眼睛,将脑袋放空,才能接着跟玉倾城下下去。
对于这局棋,玉倾城显然也不像前两局那样放松,落子之间,犹豫的时间不比夏云岚短。
如此一来,这局棋的速度便下得越来越慢,到黄昏时分,两人身边的石子还各有许多。
夏云岚的肚子从下午便开始“咕噜咕噜”地抗议,但到了此时,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肚子的问题,而是意识的问题。
意识在对光能微机长久的控制之下渐渐陷入一片模糊的混乱,有时候,夏云岚以为自己在调看棋谱,实际上却已小睡过去。几乎每走一子,玉倾城都要将她唤醒一次。
“你这丫头,天还没黑就困了么?”玉倾城嘲笑道。
夏云岚晃了晃脑袋,已经听不大清玉倾城在说些什么。
玉倾城道:“你若实在太困,且许你睡上半个时辰。这般精神,下起来也不好玩。”
夏云岚模模糊糊听到一个“睡”字,一侧身便不管不顾地倒在地上沉入了梦乡。
玉倾城摇了摇头,一个人甚觉无聊,索性自顾自地倒着葫芦中的酒喝了起来。
不上半个时辰,葫芦中的酒便被玉倾城喝了个底朝天。
玉倾城晃了晃葫芦,再倒不出一滴酒来。此时,一阵风过,酒意上头,不觉打了个哈欠,也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全部黑透。
一阵轻微的、风吹落雪似的声音拂过耳畔,玉倾城和夏云岚同时醒了过来。
夏云岚张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接触到的是一袭出尘不染的白衣,而后是一双冒火的的眼睛。
“师……师父……”夏云岚赶忙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诚惶诚恐地解释道:“玉师祖叫弟子陪他下棋,弟子棋艺不精,用尽心力,以致疲倦得睡了过去……”
“还不回去!”夜凝尘打断了夏云岚的话,声音里显然强自压抑着怒气。
“是……”夏云岚立即抬脚就走,不敢多做一刻耽误。
“哎,丫头——”玉倾城转瞬间挡住了夏云岚的去路,笑嘻嘻道:“你忘了咱们的赌约了么?咱们可是击掌为誓的,你怎能说话不算数?”
“我……”夏云岚看了看夜色中长身玉立、气势迫人的师父一眼,讨饶地笑道:“嘿嘿,师祖,我这不是师父来了么……”
“师父来了就可以说话不作数么?哪有这样的道理。”玉倾城不依不饶地道:“要么你承认自己猪狗不如,要么你就陪我下上三天三夜的棋。”
适才的一局尚未下完,月光下,石子做的棋子历历分明。
对于赢得玉倾城,夏云岚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虽然二十五世纪的人工智能未必下不过玉倾城刁钻古怪的棋路,然而她的心力与意识委实跟不上。
“我猪狗不如,行了么?”夏云岚瞄了夜凝尘一眼,很没节操地小声道。
“不行不行,还要承认你师父和你一样猪狗不如——”玉倾城得理不饶人地道。
“关我师父什么事?”夏云岚大叫。
“教出猪狗不如的徒弟,难道不是猪狗不如的师父么?”玉倾城说得振振有辞。
给夏云岚十个胆子,夏云岚也不敢当着师父的面骂师父猪狗不如。无奈只能把目光求救般地投向夜凝尘。
夜凝尘眼中怒意未消,朝玉倾城淡淡问道:“敢问玉师叔,是什么赌约?”
玉倾城道:“我与你这徒弟下棋,赌的是我若赢了,她便陪我在此下上三天三夜。她若赢了,我便把这块玉佩给她。凝尘,你知道——”
说到这里,玉倾城提了提腰间玉佩,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道:“我这块玉佩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我爹要我送给新婚娘子的礼物。我都拿这东西跟她打赌了,她陪我三天三夜算多么?”
“不多。”夜凝尘很讲道理地道。
“师父——”夏云岚苦着脸叫道:“弟子不要在这里陪他三天三夜……弟子还要练功……”
夜凝尘淡淡道:“既然输不起,为何要赌?”
“……”夏云岚能说,自己以为自己绝不会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