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情处理的太过匆忙,所以查理斯究竟如何我还是不知道的,我既然已经被陆沉带回了国内,那么我昏睡的时间就不止一天,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历,推算开来,我应该是昏睡了四天,今天就是第五天。
我先是给查理斯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倒是很快就接了,我问他的情况,他说很好,没有问题,只是担心我的身体,我说我没事,然后寒暄了一阵子就挂掉了电话。
听他的声音倒也不像是骗人,所以我暂时打消了去找他的念头,本来想要去哪里的这个想法就随意,毫无规律可言,所以现在更是取消的快,确定的也快。
最终我决定去找白宇,彼岸花虽然没有流于市场,但是这么多年了,他在盗墓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也许是靠着什么法子维持生活,或许他只是在暗地里贩卖彼岸花。
他的号码我手机上还有,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换号码,我摸出手机拨了出去,对面一阵忙音,看来是换号了。
但去总有路数能够找到他,在社会上行走了十几年,谅我再傻也会有着一个不小的交际圈,更何况驱鬼这事情本就随人的贪欲增长,怨魂的数量也在增长,尤其以富商官员家中的鬼魂最多,每个驱鬼人都赚的不少,路子也宽。
等到我坐飞机来到白宇所在的意大利时,刚从机场出来就撞见了层层伪装的白宇,他戴着口罩帽子,身上裹着黑色的长衣,但依然掩不住那身形。
我上前走到他身后停下,喊他的名字,白宇听后动作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拨腿就跑,我皱起眉也只好追了上去,他跑究竟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抽出铜钱朝他腿处一掷,他便半跪在地上,我也就这么逮住了他,等到我把他拉起来往机场一家餐厅去时,白宇出声道:“我要赶飞机,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
我松开手,我了解他的性子,既然要把话说开,他就不会再逃开,我索性直接问他刚才为什么要跑,他只是说这些年被警察追惯了,听到别人喊自己名字下意识就跑。
听完这句话我就大概明白了这些年他的生活,白宇把墨镜拉下来一点,露出余光来,望着我似是匪夷所思:“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呢?”
我只是避过了这个话题,在常人面前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接引人的身份的。
白宇说在我离开后,彼岸花就存进了仓库里,本想卖出几朵却不想一旦离开那个山洞,彼岸花不到五个小时就枯萎了。
所幸还有一些,白宇便把剩余的彼岸花冷冻起来,勉强留下几朵卖给官员,也卖出了好价钱,但是当白宇回到家里问候两个弟弟时,却发现他们两人不仅已经堕落,而且生活挥霍迷离。
白宇虽性情刚烈,但是对感情极为重视,他装作没有看见,告诉两个弟弟让他们学好,却反被邀请一起干那些荒唐事,诸如黄赌毒。
白宇原本想给两个弟弟一个惊喜,先说自己没钱,却不想两人已经暴跳如雷,要和他断绝关系,白宇也算是看清了自己两个弟弟的面目,甩下一张支票就走了。
接下来为了生计,白宇就去给别人运货,赚的也多,但就是总得跟警方打交道,日子虽然过的心惊胆战,但也算是游刃有余。
白宇把墨镜戴好后就说道:“现在我也是忙于逃命,也没能好好叙旧,如果有下次,我们两个好好聊聊。”
我扯住他问道:“你后悔当初李一奇的那件事吗?”
白宇重重的点头,眉宇间格外凝重:“可是后悔又什么用呢?兄弟迟早要飞。”
我却笑着告诉他道:“李一奇的号码我这里还有,他一直没有换过,也许你顺着这条线就能找到他,前提是你得甩开警察。”
这些年来李一奇和我倒还是保持联系的,大概一年两次左右,彼此有需要的都会让对方帮忙,他现在依然在继续盗墓,并且表示白宇无论变成什么样,也还是他的好朋友。
白宇沉默了一会儿,哑然失笑道:“我找到他了又能怎么样?他心目中的完美搭档是以前的白宇,而不是现在畏手畏脚的白宇,我回去想必也没有了原来的默契。”
我出声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白宇就是白宇,即使你有所改变,但依然是他的完美搭档……”
说到这时,我忽然停住,捏紧了拳头,我现在何尝不是和他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呢?
我心中已经明了,但是就是不敢放手去做,又怎么能作出一副前辈的样子来劝解他呢?
我就像是白宇,甘婉就像是年少时的白宇,而陆沉就像李一奇,我和甘婉虽是同一个人,但却不同,陆沉对于甘婉的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那么那份爱究竟是对甘婉的还是对我的?
一直对此有争论的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罢了,陆沉只是爱着甘婉,同时也爱着她的今生,也就是我,那么我的选择……
“也是,这么多年了,他还这么说,那就应该是不计较了,而且我也挺想回到起初跟他一起下墓的时代的,让我看看那孙子究竟变成什么样了。”白宇松了一口气,把帽子戴的更加严实,凑近我道:“有些事该放开就得放开,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就算失败,也不枉费有过美好时光。”
我哑口无言,却只看见他摘掉口罩,笑的开怀,送走了白宇后,我就坐在机场的长椅处守着行李,呆呆的望着前方。
他那番话不是全无道理,但是我……
我咬咬牙,捏紧了拳头,心中闪过思绪万千。
于泠你什么时候这般胆小怕事了?研发阵法时明知失败却还是努力尝试,为什么到了现在却说不行?
说到底还是胆小,我真该想想以前去鬼屋时的心态,那么潇洒,那么开怀,即使后来被吓的半死,但依然不悔。
对于陆沉这件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抿唇,想起陆沉曾经为我做的一切,他不眠不休的守在我身边,在每次厉鬼出现时都会站在我面前,为我学习做饭那双手曾经布满伤口,为我洗衣服端茶倒水,在我不经意时他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十几年了,他陪着我已经有十几年了,这份情意我总是刻意忽视,如果他真的只是爱着甘婉的话,他会把我杀了,或者找通古的文物来人甘婉显形,但是他没有,这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我太傻了,傻到被自己自私的爱蒙蔽,以至于看不到他的爱。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跟几个合伙人一起去盗墓,当时整个墓穴都是黑的,手电没电,荧光棒也已经耗尽了,我虽然不怕黑,但对于前方的未知还是有些畏惧的,而就是在那样的场景里,陆沉握住了我的手,并且在我耳边说了一声:“有我在。”
当时虽然是一片黑暗,但奇迹般的我仍然能看得见他的面容,他的身影仿佛一抹光在黑夜里静静的发散着光芒,眼睛里更是布满银河。
当时是夏天,山洞里闷热,他便展开结界,带我来到了海边,萤火虫如同一盏盏明灯,向天际蔓延。
虽然这对于陆沉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幻化结界,但是对我来说却是童年记忆的回顾,因为我童年时从来没有见过萤火虫,整日被关在家里只知道灯的颜色,一直渴望着萤火虫,在长大时虽然看见了,但心情却不一样。
现在,我回首一望,那身后灯火阑珊的正是我小时候生活的村子,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当时我几近快要哭出来,陆沉细心的坐在我旁边,点着莲花灯往水里推去。
他的侧脸在莲花灯的红光中显得更加认真,他说把心愿写到纸条上再放到莲花灯里让它飘向远方,就可以实现愿望。
我虽然半信半疑,但也许是因为已经身处在童年的村子的原因,多了几分孩子气,写了一大串纸条,全部放进莲花灯让它飘了,那上面写的无法是一些滑稽或者不可能的事情,诸如每天醒来都有音乐响起、天天都能看到流星雨、驱鬼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成功以及让我和影帝握手、站在世界之巅让万人为我欢呼之类的可笑的事情。
因为我知道那些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也是因为我那可耻的自尊心,我写了那么多可笑的愿望只是为了盖住其中一个我真正的愿望:希望陆沉永远留在我身边。
当时写那张纸条时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心情,只知道当时我的手很抖,字迹扭曲,慌乱自脚底传满全身,然后在脑海里绽开。
看着带着纸条的莲花灯一个个的远去,我移开视线,缓缓起身,侧过脸望向他说道:“你不用帮我实现这些愿望,都是假的,不可能的。”
陆沉却沉默着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比起星海还要深邃,让人无法自拔。
但最后我们再次回到墓穴时,我发现我已经站在了我想要的东西的面前,我伸手把那个花瓶取走后就走出了山洞,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知道这是陆沉帮我找到的。
后来我才听说那墓穴里的三十多道机关全自动被破坏了,有人说是时间久了坏了,有人说是被鬼捣坏的。
那三十几道机关在世界闻名,所以各种说法也都传的很厉害,我却侧过脸望向陆沉,缓缓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现在想想那时候陆沉就好像已经在想方设法的让我开心了,那些日子如果排除感情的话真的很好,只是一提及感情,我就会变得像个小丑一样再次缩回自己的房间里,独自长叹。
我笑自己那时候那么傻,不知道珍惜,不知道选择,只是我现在也刚刚顿悟,仔细想来,那些我写在纸条上的滑稽的事情,陆沉好像都尽力帮我完成了。
我的房间壁纸被换成了流星样式的,早上醒来定时的音乐盒就响了起来,并且都是我喜欢的歌曲,也曾经去影帝家里驱鬼过,并且每次驱鬼,尤其是厉鬼时,只要有陆沉在,驱鬼似乎变得轻而易举。
站在世界之巅是在登山的时候,我站在山顶举起双手,迎着风发泄着内心的烦闷,扯着嗓子吼着,山脚是一群等着我下来的村民,他们笑着叫着我的名字。
而我那真正的愿望,自从陆沉回来的那一天,就一直实现,直到现在,我知道陆沉肯定跟在我身边,只是有时候我不会发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