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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情人
    徐萍虽然已经知道麻袋里装着的是一个女人,可乍一听见她口吐人言,心中还是禁不住一阵惊恐,毕竟这种手段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和自己最亲近的男人只手。一时就忘记了秦笑愚的警告,低声道:“她……会不会蒙死……”

    话未说完,就见秦笑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马上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忙捂着嘴躲到了男人的身后。

    秦笑愚在一把椅子里坐下来。说实话,他决定绑架顾南亚并不清楚从她这里能得到什么,只是王子同的冒险行为让他感到很好奇,本能地认为这个女人肯定掌握着某些人见不得人的秘密。

    考虑到王子同目前的身份和社会关系,他认为冒险摸顾南亚的底是值得的,况且,自己这样做表面上是在犯罪,而实际上却是救了这个女人一命,因为,即便陈刚不愿意替王子同做杀手,他也能找到别的人来做这件事。

    “顾南亚,我们是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有人出了一大笔钱买你的命呢……”

    “啊……不要啊……求你们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说过……”顾南亚一听说有人要买她的命,忍不住一阵扭动,显示出内心的恐惧。

    秦笑愚和陈刚对望了一眼,心中一阵兴奋,从顾南亚的话来看,显然是有人忌讳她这张嘴,想杀人灭口呢。

    “顾南亚,我杀不杀你目前还没有决定……我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乱杀人,我们杀人是有原则的,不会无缘无故杀好人……

    不过,我们的雇主说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做过好多坏事……你倒是说说看,你都做过什么坏事,我们看看是不是必须杀你……你可能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等到天亮的时候,你要么去死要么放你回家,就看你这张嘴了……”秦笑愚对这个女人一点都不了解,只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我……请问是……谁雇你们……”顾南亚战战兢兢地问道。

    “王子同……你认识他吗?”秦笑愚说道。

    “王子同?”顾南亚的语气显然很迷茫,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是听说过他……可……可并不认识他……他……他为什么要杀我……”

    秦笑愚看了陈刚一眼,心想,看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既然顾南亚和王子同根本就不相识,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私人恩怨,他之所以冒险杀人多半是受他人的指使。

    可他虽然是个商人,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指使的,很显然,他背后的人要么和他有着共同的利益,要么就是位重权高,可以直接向他发号施令。

    从自己掌握的情况来看,他杀顾南亚有两种可能,一是顾南亚和吴世兵可能有什么牵连,她可能掌握着王子同和吴世兵之间的什么秘密,所以,王子同在吴世兵出事之后,害怕受到牵连,觉得有必要先打扫后院,以便有一天吴世兵归案后多了一个证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根据王子同最近一段时间的动向来看,他和孟桐女儿孟欣的不正当关系也十分可疑,这件事情即便和孟桐没有直接关系,但也很可能和孟桐的家族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这次可以算是第一次如此接近自己的终极目标。

    “你不认识他?那就奇怪了,既然连你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有人要杀你,我们就更不清楚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你觉得什么人最有可能杀你灭口,你刚才不说嚷着什么都没说吗?他们究竟怕你说出什么?你好好把我这几个问题说清楚……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可没有功夫一直陪着你耗……”秦笑愚略带威胁地说道。

    麻袋里好一阵没有动静,女人显然是在考虑如何应对,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请问……你们是受谁的雇佣……想除掉的我的人也不知一个……我无法确定……”

    秦笑愚还没说话,陈刚大声道:“你这娘们怎么这么嗦,我看别问她了,管她是好人坏人,院子里挖个坑卖掉算了,何必跟她浪费口舌,反正咱们只管拿钱……”

    “啊……”徐萍忍不住娇呼一声,身子一阵哆嗦,一双眼睛就朝着秦笑愚看过去,好像生怕他点头似的。

    秦笑愚明白陈刚是故意在吓唬麻袋里的顾南亚,于是故意叹口气说道:“她不愿意说就算了,你去挖个坑吧,时间也不早了……”

    “等等……”顾南亚没等秦笑愚把话说完,扭动着身子挣扎道:“别……我说……我说……请你们放过我吧……”

    秦笑愚装作不耐烦地说道:“要说就利索点,别婆婆妈妈的惹人烦……我们又不是非要多管闲事……”

    顾南亚明知道这两个人绑架自己是想打探隐私,可毕竟不敢冒险,一想到他们可能活埋自己,吓得浑身只哆嗦,哪里还顾得上后果,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快说快说……在啰嗦你肯定肠子都悔青了……”陈刚比耐烦地说道。

    顾南亚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王子同为什么要雇你们来杀我……我以为你们是……是刘源派来的人……”

    秦笑愚一听,顿时就竖起耳朵,急忙问道:“刘源?他为什么要杀你……”

    “能不能放我出来……我……喘不过气……”顾南亚说道。

    秦笑愚警告道:“我劝你还是待在里面好,你如果看见我们的脸,你就死定了……”说着冲陈刚说道:“你把麻袋的口子松开一点……”

    顾南亚长长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开始讲述起来,开始的时候因为心中恐惧,所以说的结结巴巴,可随着慢慢进入自己的角色,口齿就伶俐起来,就像是在跟年轻人讲述一段久远而又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们杀了我的丈夫,现在又该轮到我了,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好不甘心啊……我就是告诉你们,你们也无法了解其中的恩恩怨怨,更不要说还参杂着官场的尔虞我诈了……”

    “你他妈难道就不能说几句明白话?你管我们理解不理解?你只要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想要你的命就行了,说这么多淡话干什么……”陈刚心里着急,忍不住打断了顾南亚的感慨。

    秦笑愚瞪了陈刚一眼,怪他太心急,他倒是很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于是安慰道:“没事,你慢慢说……不过捡重要的说……”

    顾南亚也不清楚这两个索命鬼究竟想知道什么,自己的一生充满了传奇,一两句话可怎么说的清楚,看来还是不要打算跟他们谈自己的生平了,他们也没有那个耐心,如果不赶快说点他们感兴趣的事情,说不定马上就把自己解决掉呢。

    “那我就直接说吧,想杀我的人有这么几个,一个是刘蔓冬……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认识这个女人,还有一个是祁红,也是一个女人,现任省政协主席……还有一个就是现任省委书记……我不用说他的名字你们也应该知道吧……”

    陈刚吹了一声口哨,忍不住有点后怕,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背景竟然这么复杂,他瞥了秦笑愚一眼,惊讶道:“没想到要她命的都是一些大人物,能活到今天确实也不容易了……”

    秦笑愚好像没有听见陈刚的话,因为顾南亚嘴里说出来的几个名字对他来说都不陌生,其中刘蔓冬已经成了自己的盟友,可那天晚上她并没有提起过顾南亚的名字,不清楚她们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

    但是,最让秦笑愚感兴趣的是祁红这个名字,他不明白韵真的母亲和顾南亚有什么牵连,尽管顾南亚说出的这三个人只是有让她死的心,并不能肯定就是哪个人想置她与死地,但是,祁红和她又有什么仇恨,难道是她指使王子同杀人?

    这也并不是不可能,王子同曾经是祁红的女婿,尽管后来韵真和他离婚了,可从韵真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祁红和女婿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当然,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利益关系,如果她想让女婿干点什么,王子同说不定真的肯为前丈母娘效劳呢,关键问题是,她为什么这么恨顾南亚呢?这个问题对三个人都适合,干脆就提醒她一下,省的跑题了。

    “你就说说这三个人跟你有什么仇?你先说说……祁红为什么想杀你……”秦笑愚说道。

    顾南亚犹豫了一阵,似乎心里还是有所顾忌,好一阵才说道:“因为……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她怕我说出真相……”

    “什么真相?”秦笑愚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快速地跳动起来,这倒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是本能地意识到自己马上就有可能获得有关韵真母女的隐私。

    “因为我知道……她的女儿刘韵真并不是她和她丈夫刘定邦的女儿……而是一个私生女……”顾南亚说道。

    “啊……”除了陈刚有点摸不着头脑之外,秦笑愚和徐萍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胡说什么?”徐萍忍不住了,似乎无法接受自己的情人兼偶像是私生女这个事实,控制不住质问道。

    秦笑愚瞪了徐萍一眼,监管心中吃惊,可急于听到下文,连忙说道:“你继续说……我不明白,就算你知道这个秘密,她也不至于要杀人灭口吧。”

    顾南亚哼哼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你如果知道刘韵真是谁的女儿,就明白她为什么要杀我灭口了……”

    “谁的女儿?”徐萍又不顾秦笑愚的警告,惊讶地问道。

    “她是祁红和那个大人物偷情的产物……”顾南亚说道。

    “哪个大人物?”徐萍一头雾水,愤愤地问道。

    秦笑愚可是明白顾南亚嘴里的大人物指的是谁,他朝着徐萍摆摆手,示意她闭嘴,然后问道:“你是说……就因为你知道这个秘密,所以那个大人物就要置你于死地?或者说他们两个人联合要杀你灭口?”

    顾南亚哼了一声道:“当然不会仅仅为了这件事,这只是其中之一……你知不知道我……我是谁的人……”

    “你什么意思?”秦笑愚疑惑地问道。

    “哼,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意思她也有野男人呢……”徐萍好像听出了顾南亚这句话的意思。

    “你说的对……”顾南亚苦笑一声,自嘲似地说道:“在这方面我和祁红、刘蔓冬谁也没有资格笑话谁……你们听说过孙正刚这个名字吗?”

    “孙正刚?”这一次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因为,他们三个人都很熟悉这个名字,哪有市民不知道本省省长大人姓名的?

    “不错……我给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女人……”顾南亚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似乎有点自豪感,好像丝毫都没有觉得给别人做情人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秦笑愚一听,第一个念头是想从麻袋里把女人弄出来仔细看看,他想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用什么样的花容月貌让一个身处高位的男人几十年恋恋不舍。

    他知道刘蔓冬也是孟桐的女人之一,可刘蔓冬无论从相貌到气质到谈吐,别说是五十多岁的孟桐,就是自己这个可以做他儿子的男人见了也心神荡漾。

    同时,祁红的形象也在脑子里浮现,毫无疑问,和刘蔓冬相比,祁红也自有一番独特的魅力,尤其是那一份被权力塑造出来的高傲自信以及雍容华贵的气度就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拥有的,很显然,一个男人把这样的女人征服于夸下,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怪不得自己对韵真总是藕断丝连呢,其实,在韵真的身上已然有了她母亲的影子,只是显得稍稍稚嫩一点而已。

    三个人里面只有秦笑愚能够从顾南亚的话中听出一点意思,他知道,一个省长,一个省委书记,他们即是搭档,但也可能是面和心不合的政敌,互相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勾心斗角呢。

    别的不说,就凭祁红和刘蔓冬是孟桐的女人而顾南亚是孙正刚的女人这一点,她们就不可能是一个阵营里的人,起码应该是属于对立的两个利益集团。

    “这就奇怪了……你既然是省长的人,难道他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陈刚这时才知道自己绑架了大人物的女人,心里一阵惴惴不安,心想,如果放这个女人回去,将来非找自己报仇不可。

    秦笑愚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既然顾南亚是孙正刚的女人,她肯定不会对他保留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虽然只是个人隐私,可身为官场有影响的人物,已经足以被对手利用来作为攻击的武器了。既然孙正刚都知道了这个秘密,杀掉顾南亚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南亚听了陈刚的话,犹豫了好一阵才无奈地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四个有可能要杀我的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孙正刚……

    你们不知道,官场上没有永恒利益,也没有永恒的朋友,随着他们两个爬上权力的顶峰,互相之间可能已经有了共同的利益,所以,我的存在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威胁,起码有损他们的光辉形象……”

    “你们现在还有交往吗?我是说你和孙正刚……”秦笑愚问道。

    顾南亚叹口气道:“你说呢?他早就把我玩腻了……在这一点上,姓孟的比他强,起码人家对祁红有始有终……实际上我丈夫死后,我们也就来往了两年,今年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呢……他现在喜欢新鲜的小姑娘……”

    “你丈夫究竟怎么死的?”秦笑愚问道。

    顾南亚幽幽说道:“警察的说法是车祸……可我根本就不信……其实,在我丈夫出车祸之前就已经有征兆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对他下手,我知道,杀人凶手就是刘源,只不过他也是像你们一样是受人指使罢了……”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丈夫?你怎么知道是刘源干的?”秦笑愚问道。

    顾南亚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说道:“这话说来就长了,你们放我出来……我受不了……我不管了,如果我说完之后你们一定要杀我,就随你们的便吧,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儿子,我也不会这么求你们,我早就看透了……”

    秦笑愚听顾南亚的语气好像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心里忽然就有种恻隐之心,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女人,她也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最终也没能逃脱被抛弃的命运,如果把她和祁红、刘蔓冬相比,无疑是一个悲剧人物,毕竟,到目前为止,那两个女人多少还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放她出来……”秦笑愚扭头对陈刚说道。

    “你疯了……她会记下我们的……”陈刚惊讶地说道。

    “放她出来,你可以走了……”秦笑愚板着脸又说了一边。

    “那你们慢慢聊……”陈刚知道秦笑愚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顾南亚,目的也就是从她这里打听一点消息,根本就不会杀她,最后肯定是做好人把她放了。可自己是把她绑架到这里来的,作为罪魁祸首,他可不想让女人把他认下来,于是不情愿地走过去把麻袋的口解开了,然后就像逃跑似地离开了房间。

    顾南亚先从麻袋里面伸出一个脑袋四下观察了一会儿,好像外面比麻袋里更危险似的,随即就看见了坐在那里抽烟的秦笑愚,心中不免有点紧张,可等她看见徐萍的时候,反倒松弛了不少,毕竟这个姑娘的存在消除了环境的恐怖成分,喘息了几下之后,她就手脚并用地从麻袋里爬了出来。

    秦笑愚乍一看见顾南亚的脸微微有点失望,这张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魅力,虽然不失端庄,可毕竟刻上了过多的岁月的痕迹,对一个男人来说已然没有太大的诱 惑力了,不过,他还是透过岁月的痕迹依稀看见了昔日风采的一点残痕,只是已经被打磨的难以辨认了。

    “还有一个人呢?”顾南亚知道,屋子里应该有两个男人,她担心那个男人是不是已经去外面替自己挖坑去了。

    “他走了,把你的故事讲完吧,如果要杀你的话,我一个人就足够了……”秦笑愚说道。

    顾南亚看看那条麻袋,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把它扔在地上,又瞥了徐萍一眼,见女孩一双美目冷冰冰地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异想天开了,跟这些男人混在一起的女孩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说不定比男人更坏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事情,我可把话说在前面,你知道了这些事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年轻人,如果你想用我告诉你的秘密去敲诈他们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机打消这个念头,那些人你可惹不起啊,说不定会为此送命呢……”顾南亚说这些话好像是为了遮掩自己被装在麻袋里的尴尬,多少挽回点自己的老面子。

    秦笑愚一看顾南亚刚从麻袋里钻出来就开始倚老卖老,显然是恐惧心理已经消失的缘故,如果不给她一点警告,后面说不定又要多费口舌,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她在麻袋里多受点罪呢,都怪自己心软。

    想到这里,秦笑愚眼睛一瞪,从口袋里拿出手枪,咔哒一声就顶上了一颗子弹,严厉地说道:“你还不是多替自己操心吧,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懒得听……走吧,到院子里去……”

    顾南亚虽然前面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可毕竟有求生的本能,看见男人掏出了手枪,马上就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哆嗦着嘴唇哀求道:“别……我说……我都告诉你……反正这些事情在我心里也憋了很久了……”

    秦笑愚这才把枪放在口袋里,点上一支烟,开始听女人讲述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顾南亚先从她和祁红、刘蔓冬三个人在工厂时期说起,一直说到后来她怎么去上大学,然后怎么和邓金龙结婚,从头到尾讲了一边。

    当然,她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讲述那段往事,版本和祁红告诉韵真的又有点不同,在她的故事里,祁红成了一个反面人物,她为了那个大学名额不择手段,甚至想中断和刘定邦的恋爱关系,并暗示,祁红为了拿到那个名额,可能和厂长书记都干了不光彩的事情,而刘蔓冬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拉皮条了,第一个客户就是祁红。

    不过,顾南亚主动说这些往事主要是想做一个铺垫,用意在于证明她和祁红、刘蔓冬之间的矛盾根源,同时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坏女人,真正的坏女人是祁红和刘蔓冬。

    尽管顾南亚没有直接回答秦笑愚前面提出的问题,不过,女人的故事还是让他听得津津有味,这不仅是因为顾南亚是个讲故事的高手,主要是因为他对韵真一家的事情有着极大的兴趣,只要故事以祁红为线索,他就不打算打断女人的讲述,即便是说一晚上,他也准备耐心地听下去。

    “可最后还是你拿到了那个上大学的名额,这么说,祁红岂不是白白……付出了?”秦笑愚有点不解地问道。

    顾南亚哼了一声道:“怎么能说是白白付出呢?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去上大学,她被调到了工厂的宣传部工作……这个工作可是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岗位,祁红官场生涯可以说就是从那个宣传干事开始的,没有多久,她就被市委宣传部的孟桐看上,那时候他是宣传部的一个科长,他把祁红调到了市委工作,可以说让她一步登天了……”

    “你的意思是祁红和孙正刚也有一腿?”秦笑愚问道。

    顾南亚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谁能说得清楚?你不了解那个年代的事情,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干什么都可以拿钱买,那个时候是计划经济,大家都没有多少钱,再说什么东西都凭票供应,有钱也没用。

    所以,当官的都一门心思搞漂亮女人,不管是工作调动还是上大学,很多都是用身体换来的……

    不过,祁红这个人做什么事情极其隐秘,一般不会让外人知道……再说他后来和孟桐勾搭上了,孙正刚和孟桐是老熟人,那时候关系还是不错的,大家彼此照顾面子,不会把这事说出来,其实我后来问过孙正刚,他死不承认……”

    “你这不是在胡猜吗?我看是你自己用身体换来了那个上大学的名额吧……”徐萍听顾南亚一直在诋毁韵真的母亲,早就义愤填膺了,现在见她拿不出证据,马上冷嘲热讽道。

    顾南亚脸上一红,辩解道:“我确实也动了一点脑筋,可我是靠着和邓书记儿子的婚姻搞定这件事情的……这在那个时候很平常……祁红如果背后没有人,她怎么能当上宣传干事,她这些年在官场上怎么会这么顺利,这还用得着猜吗?”

    秦笑愚可不想纠缠这些事情,说实话,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他潜意识里好像巴不得祁红有出轨的行为呢,再说,她那个时候还没有结婚,也说不上什么出轨,最多也就是利用色相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这种行为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今天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就凭祁红目前的地位,他倒是相信顾南亚说的是事实。

    “你继续说,后来怎么样?韵真怎么成了孟桐的私生女?你丈夫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他真的是被谋杀的?”秦笑愚问道,同时给徐萍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插嘴。

    顾南亚并没有因为秦笑愚的提问而打乱自己讲述的顺序,稍稍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我大学毕业回到临海市工作,尽管我和祁红过去闹得有点不快,可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正常交往。

    说实话,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非常不错,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相互之间无话不谈,尽管她城府颇深,可还是无法掩饰女人的本性。

    在言谈之间,经常流露出对刘定邦的不满,可又无可无奈何,出于前途的考虑,她没有勇气和他离婚,况且他们那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她为什么对丈夫不满?”秦笑愚忍不住插话问道。

    “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可凭着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可能是刘定邦对她的新鲜劲过去之后就表现的比较冷淡,不过,也有可能是刘定邦在外面也有了女人……反正夫妻之间有了明显的裂痕。直到有一天,她交给我两份血样,让我鉴定这两份血样之间有没有亲子关系,我才明白她和刘定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

    “你的意思连祁红自己都搞不清楚刘韵真是谁的孩子?还需要做亲子鉴定?”秦笑愚惊讶地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说明祁红在和刘定邦睡觉的同时还跟另一个男人发生关系,以至于时间间隔太近,所以后来搞不清楚究竟是哪个男人让她受孕……当然,祁红不可能告诉我那两份血样的主人是谁,她只是说受一个朋友的委托,可我当时就有点怀疑,马上调出刘韵真出生时的档案进行了比对,毫无疑问,其中一份血样是她的,而另一份血样当时虽然暂时无法确定是谁的,可总逃不出刘定邦或者她的某一个女人,当时我就怀疑是孟桐……”

    “鉴定的结果怎么样?”秦笑愚急于知道答案,忍不住问道。

    “结果是两份血样之间没有亲子关系……也就是说,如果第二份血样是刘定邦的,那就说明刘韵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她和某个男人的私生女,如果这份血样是她情人的,那说明刘韵真就是她和刘定邦的亲生女……

    反正当时我也无法做出判断,不过,那天当我把结果告诉她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告诉我,这份血样多半是刘定邦的,刘韵真应该是她和那个男人的私生女……

    我可以看出来,她当时好像有点后悔让我做这个鉴定,一再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顾南亚正说得起劲,忽然听见徐萍冷哼一声,厉声道:“你这个卑鄙的女人……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安好心,祁红交上你这么个朋友真是倒八辈子邪霉了,不用说,你肯定没有管住自己的嘴……你说,你是不是拿这件事透露给刘定邦了……”

    顾南亚见徐萍柳眉倒竖,一双凤眼愤愤地盯着她,好像马上就要跳起来揍她似的,一时心中有点害怕,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这么护着祁红,难道这个小太妹和祁红之间有什么关系?

    “你继续说,别管她……”秦笑愚瞪了徐萍一眼说道。

    顾南亚见男人支持自己,胆子又大起来,继续说道:“就因为这个鉴定,我和祁红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开始变得对我冷淡,就算我去她家里也爱理不理的,特别是忌讳我和刘韵真接触,更不要说刘定邦了,有时候我单独和刘定邦在一起说句话,她都表现出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心里明白,祁红这是做贼心虚,尽管我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鉴定的事情,可她还是怀疑我知道了什么,所以就刻意疏远我。

    既然知道了她的心理,我也就不好热脸贴冷屁股了,再说,她那个时候已经是临海市的副市长了,可能从心眼里看不起我呢……”

    “那你后来究竟弄清楚没有?那份血样究竟是不是刘定邦的……”秦笑愚心里着急,女人啰嗦了半天,还没有得出最后的答案。

    “如果是刘定邦的,那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了……”

    “啊……刘韵真果然不是刘定邦的女儿?那……她的生身父亲到底是谁……”秦笑愚惊讶地问道。

    顾南亚点点头,瞥了徐萍一眼,见她眼神中也是一副吃惊的神情,于是继续说道:“反正她不是刘定邦的女儿,这一点是确定的,至于刘韵真是祁红和哪个男人生的,知道现在,我也只能是猜测,因为,我知道祁红的另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多少可以说明刘韵真的真实身份……”

    “什么秘密?”秦笑愚问道。

    “这就不得不说到我的丈夫邓金龙……”顾南亚说着,故意卖关子死地停下来。

    秦笑愚回过神来,冷冷地说道:“你少卖关子,我不打断你,你只管说下去……别忘记你自己目前的处境……”

    顾南亚哎呀一声,白了男人一眼,委屈地说道:“我讲的口干舌燥,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我有糖尿病呢……”

    秦笑愚注意到顾南亚说这句话的时候,从语气到神情都和刚才不一样了,眼神顾盼之间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媚态,基本上断定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风 流人物。

    “给她一杯水……”秦笑愚朝徐萍瞥了一下脑袋。

    徐萍白了男人一眼,似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走到外面端来一杯白开水,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内库还扔在那里,忍不住脸上一红,一把抓过来塞进了口袋,没好气地说道:“可别喝完水又屎尿多,我可没这么好的神气……”

    顾南亚知道这个女孩不好惹,假装没听见,喝了几口水,继续说道:“我丈夫以前在市政府小车队上班,后来就一直给孟桐当专职司机。有一次,在家里没事的时候,我就跟他提起了祁红找我做亲子鉴定的事情。没想到,他听完之后脸上一副紧张的样子,警告我不要出去乱说……后来在我的逼问下他才说出实情。

    原来,当年孟桐去临海县当县委书记的时候,找了一个借口,把祁红借调到临海县委宣传部工作了一段时间……

    我原本以为祁红被调到市委宣传部的时候,她已经和孟桐发生过关系了,没想到我这个判断是错误的……据我丈夫说,孟桐追祁红还确实很费了一番心思,祁红总是半推半就,犹抱琵琶半遮面,可就是不让他上手,这一点她可比我和刘蔓冬高明多了,事实上,直到临海县,两个人才发生了关系……”

    “哼,难道谁都跟你一样……一见面脱裤子……”徐萍忍不住讥讽道。

    顾南亚似乎不再害怕她了,居然辩解道:“你可不知道祁红的手段,只有我心里清楚,她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她在和孟桐的关系上,没往前走一步,就必须达到一个目的,她在工厂当宣传干事的时候,只要孟桐来工厂办事,你就可以看见她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还打着工作的旗号让孟桐教她摄影,实际上就是为两个人单独接触创造条件。

    当然,她心里很清楚,孟桐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轻易让他得手,不然男人今后可能会嫌她轻佻,所以,她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跟他近距离接触的名正言顺的借口,说实话,在那个岁数,我和刘蔓冬都没有她的手腕高明,所以……”

    “所以你卖的便宜,人家卖得贵……我想你心中肯定充满了妒忌吧……”徐萍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说完,忽然注意到秦笑愚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忍不住就胀红了脸,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直白了。

    “赶快说……烦死人了……”徐萍掩饰性地催促道。

    “这个机会终于在临海县发生了……”顾南亚继续说道:“祁红借调临海县委宣传部的那段时间,正好刘定邦也在那里的一个农村工作小组,不过,虽然在一个县,可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刘定邦的工作主要是在下面的村镇,不过,也可以抽空隔三见五地跟祁红见个面。

    有一天我丈夫开着车送孟桐去一个镇开会,当时刘定邦所在的那个工作组的组长正好也在车上,我丈夫听见他对孟桐说,组里面有个叫刘定邦的年轻人思想道德有问题,居然借着工作机会,在海边偷看当地的女人洗澡,建议孟桐把他调回原单位批判教育……

    没想到孟桐不同意这么做,他说,年轻人就是要经受考验,如果连这点诱 惑都经受不起还怎么干革命,为了进一步了解刘定邦的思想动态,不但不能把他调回去,而且还有必要让他单独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至于他的行为,可以安排当地的村干部进行监督……

    我丈夫知道刘定邦这个人,可不是很熟,所以回来之后就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不然,我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祁红呢……”

    “哼,你会有这个好心?”徐萍不信道。

    顾南亚没有理会徐萍,继续说道:“这件事发生之后一个多星期左右,我丈夫忽然听说刘定邦在临海县一个叫做柳家洼的村子犯了重大错误,说他跟当地的一个女人在海边公开干那事……晚上还偷偷到那个女人家里奸宿……

    这在当时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错误,刘定邦不但要挨批,政治前途肯定是结束了,可奇怪的是,这件事情报道孟桐哪里之后,竟然没有了下文,刘定邦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提前被调回了原单位,并且,从此以后也没有人再提过这件事……”

    说到这里,顾南亚又想卖个关子,一双眼睛看看男人又看看女孩,想等他们忍不住发问,随即就看见秦笑愚一双眼睛瞪着她,只好继续说道:“事情很简单……因为,接连几天,晚上下班之后,孟桐都没有让我丈夫开车送他回家,而是自己开车去了县委的宿舍,因为祁红当时就住在宿舍里。

    不用说,刘定邦的出轨给了祁红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她就在那个时候把自己交给了孟桐,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啊。

    一方面,孟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县委书记,前途无量,做他的情人将来自有报答,另一方面,她及时堵住了孟桐的嘴,使自己丈夫的丑闻不仅被掩盖,而且逃脱了惩罚。

    你们想想,那个年代,如果刘定邦被撤职批判,作为他的老婆,祁红在党政部门能不受到牵连吗?就算不会受到牵连,起码从此也抬不起头来……最重要的是,她的矜持换来了孟桐对她的热情几十年不减……”

    “你这纯粹是瞎猜……难道你看见她和……孟桐那个了?”徐萍质疑道。

    顾南亚神秘地一笑,说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还有一个间接证据,我掐着指头算算,巧合的是,根据刘韵真的出生时间,祁红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前后不会相差半个月……那时候祁红既和丈夫度周末,又跟孟桐睡觉,你说,她怎么弄得清自己是被谁种上的……”顾南亚的语气慢慢变得有点幸灾乐祸。

    秦笑愚一边听着顾南亚的话,脑子里就浮现出祁红的身影,虽然他跟祁红接触不多,可顾南亚描述的祁红的特性和他的感觉基本上吻合。

    尽管岁月让这个女人变得更加成熟内敛,可那一份精明、干练仍然有当年的影子,相貌就不用说了,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可那一份气质风韵,仍然对男人有着巨大的杀伤力,更不要说年轻的时候了,看看韵冰和韵真,就能想象得到当年的祁红有着怎样迷人的资本,这从顾南亚酸溜溜的语气中也能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