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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患未然
    近一个月以来,韵真可以说是银行最敬业的人了,作为行长她以身作则,首先在按时上下班上给全行的职员做出了榜样。经过一个月的精心准备之后,她要在整个市工商银行系统开展一次“基层银行员工与企业灰色交易大检查”活动,这次活动得到了总行储慧的支持。

    这天上午,韵真召集分行各职能部门的领导开了一次动员会,要求各部门在一个星期之内做好大检查的准备工作。

    对此银行内部议论纷纷,有人认为韵真上任之后的第一次大清洗开始了,这是明显要拿基层支行长开刀。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项活动开展的很有必要,这些年银行基层的行贿受贿现象严重,支行长们占地为王,搞独立王国,采取欺上瞒下的手段,大肆攫取非法所得,以前发生的和平南路支行的重大贪腐案子就是最好的例证。

    韵真也不管行里面的这些议论,她现在已经基本上掌控了分行的局势,通过任命主管行政的副行长李秋泽、主管财务的副行长潘明以及主管信贷的副行长孙涛,完成了分行的人事大调整,把整个权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上。

    接下来她要通过一次检查整顿活动,把几个刺头支行长拉下马,并且准备往法院送两个,这不仅关系到她施政的基调,也是对她手中权力的一个检验,她相信,在这项工作完成之后,从上到下不会再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了。

    动员会议结束之后,韵真打算到各支行做一点调研,并把徐萍的和平南路支行作为第一家。其实,她到徐萍这里表面上是调研,实际上是想警告一下自己的小情人。

    她知道徐萍不仅爱钱,胆子也不小,自从担任和平南路支行长以后,支行的业绩确实有很大的提升,几乎逼近了历史最高水平,但是,她也注意到徐萍现在越来越忙,整天和一些企业领导过从甚密,每天晚上应酬不断,以至于自己都不容易见到她。

    所以,她想警告一下徐萍,作为自己的前秘书,众人皆知的亲信,她不希望在自己整顿支行的时候传出徐萍的什么谣言,那样的话就会授人以柄从而束缚她的手脚,权力有时候是建立在公正之上,自己对徐萍的任何袒护都有可能让她刚刚竖立起来的权威受到损害。

    韵真这次到和平南路支行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不仅让分行办公室提前给徐萍打了电话,而且还带着司机和分行办公室主任、监察室主任三个随从,这让徐萍有点迷惑不解,她和其他的支行一样,早就得知了韵真要整顿支行的消息,不过,她可从来都没有担心过自己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不太明白韵真此行的目的。

    既然是公务,徐萍也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带着自己的两个副行长把韵真一行接到了会议室,里面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茶几上摆着时鲜的水果,墙上挂着几幅应景的口号式标语,就差没有写上欢迎行长一行莅临检查之类的噱头了。

    韵真见徐萍装腔作势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好像随时准备记录自己的指示似的,忍不住心里直想笑,她知道,这小东西见自己兴师动众的样子,此刻心里面可能正有点忐忑不安呢,就是不清楚她心里有没有鬼。

    “徐萍,我们今天来你这里主要是想做点调研,分行马上就要开展对支行的整顿活动,我们希望通过调研进一步明确目前各支行普遍存在一些什么问题……实际上就是一次抽样摸底……”分行的办公室主任等大家都在会议室坐定之后说道。

    徐萍一听,瞥了韵真一眼,有点不满地说道:“存在的问题?你的意思是我的支行有什么问题吗?”

    韵真一听徐萍误解了办公室主任的话,生怕她撒泼,赶紧解释道:“不是你的支行有问题,而是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问题,作为支行长难道你们平时不研究吗?比如,现在普遍存在的支行灰色收入,都有哪些形式,哪些种类,你们在基层工作,不会不清楚吧,我们现在就是想摸清楚这些问题……”

    徐萍一听,这才舒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就先来谈谈吧,大家也知道,以前我们支行出的事太多,为了防微杜渐,我们也总结了一些经验教训,总的说来,目前基层银行最突出的问题就是收受企业实物和代币卡。

    比如一些企业会让银行人员去买房或买车,价格比市场低几万元,差价由企业老板补上。再有就是约银行员工打牌,故意输掉一些钱。其中代币卡更为隐蔽,也更容易被接受。以前,送礼金额较小的,一般都是送名烟名酒,现在更多以购物卡、油卡等形式代替。”

    “那一般都是在什么情况下送呢?”韵真插嘴问道。

    徐萍见韵真感兴趣,顿时就来劲了,马上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一般来说过节前后送礼往往是一种感情维护,而有新项目上马,需要新增贷款时,企业则会专门送礼,礼物价值远大于过年过节……就支行行长一级,据说一般过节送卡和现金起步价2万元。不过,这也是我听来的,做不得准……”

    韵真一听徐萍江海的头头是道,心想,这小东西要么是真的研究过支行的廉洁问题,要么肯定就是亲身实践过,哼,必须找个时间私下好好审审她,可不能让她走上邪路。

    “还有什么?你继续说……”韵真说道。

    徐萍把韵真的话当成了鼓励,马上说道:“形式就多了去了,我听说我们支行的上一任行长,利用别人的名义开了一家餐馆,每次企业请他吃饭,他就指定这家餐馆,生意可红火了,年收入几十万呢……

    你们知道,我们基层员工收入低,提高收入的动力很强。大家都想着法子搞点创收,不过,我们这里正相反,我们是通过提高银行的业绩来增加员工的收入,所以,过年过节不是企业给我们送礼,而是我们给他们送礼呢……

    另外,比较大一点的就是……我们叫做行长“影子股东”,往往是企业采用赠股的形式,这是出于长远的利益考虑,一般支行长们拥有股份以后,就会更持续照顾相关企业发展。支行长们手里都有五百万的贷款审批权,现在私营企业又多,所以特别容易找到合作伙伴……

    当然,不掌握信贷审批资源的支行客户经理,也有生财之道。不少客户经理也帮小贷公司、担保公司拉业务,这种现象很普遍,也是他们赚取额外收入最主要方式。我们把这种现象叫做吃力扒外,我们支行前不久就查出过这样的客户经理,我把他开除了……”

    韵真听了徐萍的话暗暗吃惊,尽管她在银行系统工作了这么久,可一直高高在上躲在象牙塔里面,对下面基层银行的这些手段并不是很了解,没想到竟有这么多的名堂,显然,徐萍说的并不一定全面,看不见的手段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怪不得现在一些支行长富得流油,连分行的副行长都看不上呢,也许张淼情愿降职担任支行行长,也是看中了这种看不见的利益。

    不过,当她听到徐萍说到行长“影子股东”的时候,心中一动,脸上感到阵阵发热,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妹妹韵冰公司的股份,以及那个新加坡公司,不过,她马上就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反正自己没有用银行的利益作交换,性质显然不同。

    “好了,就说到这里吧……你们再找几个支行的职员谈谈……”韵真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同时给徐萍使了一个眼色。

    徐萍机灵得很,马上就知道韵真有话要对自己说,马上也站起身来说道:“各位领导先坐一会儿,我去叫几个员工来跟你们谈。”

    韵真在徐萍的办公室刚坐下来,就见徐萍鬼头鬼脑地进来了,顺手锁上了门,低声道:“姐,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

    韵真自然知道她嘴里的那个“他”指的是谁,嗔道:“这么说你还想着他了?我以为你忙着赚钱呢。”

    徐萍一屁股在韵真身边坐下来,低声道:“我昨天给他算了一命,你猜猜怎么着?”

    韵真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巫婆,结果着呢么样?”

    “结果是……性命无忧,不过,他流年不利,还命犯桃花呢……”徐萍说道。

    韵真脸一红,嗔道:“别瞎胡扯了,说说正事……我告诉你啊,这次我准备揪出几个支行长的尾巴,你老实说,刚才说的那些情况在你身上有没有?”

    徐萍不屑地说道:“姐,你也太小看人家了吧,那点小钱谁看得上啊,至于嘛,我又不是穷疯了……”

    韵真笑道:“我倒忘了,你现在可是大财主,不过,你可小心点,你那些钱烫手呢,小心陈默阴魂不散,再说,谁知道那个女警官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徐萍腻在韵真身上娇嗔道:“哎呀,姐,你就别吓唬人家了……好不容易才不做噩梦了,你还提这件事……对了,姐,你说这么久了,公安局的人怎么就抓不住他呢。”

    韵真一把推开徐萍嗔道:“你这狗嘴,怎么?你是不是盼着他被公安局抓呢?”

    徐萍白了韵真一眼,低声道:“人家这不是担心吗?哼,我觉得他现在就像一个影子,虚无缥缈的,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要不然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不跟我联系也倒罢了,怎么说也要给你一个信啊……”

    韵真脸一板,严肃地说道:“我警告你,不要提起他的名字,省的惹麻烦,他不和你联系可是为你好呢,难道你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

    徐萍撅着小嘴说道:“人家这不是用不上劲心里着急嘛……”

    韵真轻笑一声道:“那你就替他用点劲,我正有件事要你去做呢。”

    “什么事?你说……”徐萍马上就来劲了,表现出一副好事者的样子问道。

    韵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本来我是想晚上再对你说,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今天我来你这里调研也只是一个幌子,主要是想跟你说这件事……你听清楚了,我走之后,你马上去一趟工商局,那里有没有熟人?”

    徐萍一看韵真一脸严肃的样子,小心脏砰砰直跳,兴奋地说道:“有啊,副局长都认识呢……”

    韵真一听,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那好,你就去找他,就说有个外地的朋友想在本市做物流生意,打算在北山开发区货场租个仓库……

    你打听一下那个货场属于哪家公司,负责人是谁?当初在工商局注册的时候肯定有图纸,你要一份复印件,最好上面标有各家租赁公司名称……然后你就去找货场管理公司的老板,跟他拉拉关系……”

    “货场?姐,这……谁想租货场啊……”徐萍一听,跟秦笑愚没有关系,马上就没有多大兴趣了。

    韵真好像明白徐萍的心理,把嘴凑到她耳边说道:“我也不清楚谁想租货场,可我告诉你,这可是他给咱们安排的任务……”说着,把嘴凑到徐萍的耳朵边,两个人嘀咕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