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真正自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心中一惊,赶忙坐直身子,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当她确定警察是冲这边来的时候,赶忙钻出汽车,跑到悬崖边坐在地上。
一方面是心中紧张,另一方面确实有点冷,不用装,她就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不过,她在把李毅的手机扔进海里的时候,脑子里却在琢磨着等一会儿将怎么对公安局的人讲述一段老师为了学生的安危,毅然推开想救自己的学生,从而献出了生命的感人故事。
她很遗憾李微出事了,不然,让她来做这篇报道的话,一定会让自己和李毅的这段师生之情传为佳话。
来的不仅是柳家洼派出所的警察,还有当地的一些渔民,他们在听了韵真哭哭啼啼的讲述之后,一个个摇头叹息,-根据他们的经验,根本就没必要再费工夫了,被这么大的海潮卷走,就算十条命也没有了。
不过,他们尽管不清楚李毅是何方神圣,但知道他是一个大人物,所以,上面已经给他们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按道理韵真要到派出所做个笔录,可考虑到她不仅受到了刺激,而且精神状况也不稳定,尤其是柳家洼派出所的孔所长知道韵真是韵冰的姐姐之后,脸上多了一层忧郁之色,他决定先送韵真回别墅休息,等精神稳定之后再做笔录。
在回别墅的路上,孔所长见韵真情绪渐渐缓过劲来,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刘行长,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今天凌晨,在南山的一栋木屋中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我们是最早赶到的……上面已经打过招呼,不许向外界透露这件事情。
不过,我觉得你和刘董事长是例外,只是刘董事长一直陪着上面来的领导在视察,我一直没有来得及通知她……”
韵真心中一动,马上意识到这件事肯定跟自己有关,不然孔所长不可能平白无故对自己提起这件事,并且,从孔所长的口气来看,他之所以违反规定告诉自己这件事,完全是一种人情。
“孔所长,你尽管说吧……我不会说出去的……”韵真疲倦地说道。
孔所长看看前面的驾驶员,低声道:“死者是刘董事长的丈夫……”
韵真眼睛盯着车外,既没有表现出震惊,也没有发出想象中的惊呼声,而是沉默了很久,这才低声问道:“有线索吗?凶手……”
孔所长见韵真听了自己的妹夫被谋杀,竟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顿时心里钦佩不已,恭敬地说道:“可惜,凶手逃跑了……不过,死者用血迹在地上写了一个秦字……上面基本上已经有线索了……”
秦笑愚。
韵真顺理成章就想起了秦笑愚,心里就像刚才杀李毅一样涌起一种慈悲的情怀,心想,也不知道秦笑愚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凭着本能,她就知道李明熙绝对不是秦笑愚杀的,就算秦笑愚受到了李明熙的威胁,但也下不了手,如果他有这种狠心的话,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了。
毫无疑问,这件事多半和韵冰有关系,从今天早上她打的那个电话里就已经听出了她的杀机,只是没想到自己姐妹竟然在同一天沦落为杀人犯,尽管手段方法不一样,可动机却如出一辙。
有什么办法呢?总要有人下地狱,秦笑愚死猪不怕开水烫,身上早就被泼满了脏水,这件事也只有算在他头上了,反正对他来说,杀一个也是杀,杀十个也不会再加重他的罪,总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去坐牢吧。
“这个案子是不是由临海县公安局负责?”韵真问道。
孔所长说道:“本来应该由我们县上负责侦破,不过,市公安局刑警队已经介入了……”
韵真知道,岳建东这一次再也保不住秦笑愚了,丁朝辉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很可能动用一切力量来追捕秦笑愚,然后利用他杀人犯的罪名给他施压,到时候,秦笑愚为了保命,说不定会跟他达成某种交易,只要他出面作证,自己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你说的线索……具体是指什么?”韵真知道自己本不该问这种敏感问题,可既然孔所长有意和自己姐妹套近乎,何不干脆把事情搞个清楚。
孔所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说道:“虽然死者只写了一个秦字……但基本上已经锁定罪犯的身份了……
我只知道,是一个惯犯,屋子里的一个本地老人已经从照片上认出了凶手,昨天晚上,他和两个同伙绑架了死者,然后今天凌晨在激烈争吵的时候,死者突然反抗,结果打伤了那个老人,而凶手向死者连开三枪,当场毙命……”
“那个老人亲眼目睹了凶杀案?”韵真吃惊地问道。
孔所长肯定地点点头,说道:“其实他以前在刘董事长的公司打过工,不但认识死者,而且知道他是自己老板的丈夫,出于对老板的感恩,他曾经试图救下死者,遗憾的是没有成功……”
韵真听到这里,浑身忍不住一阵颤抖,这么说,李明熙真的是秦笑愚打死的?天呐,他怎么变得这么凶残,李明熙可是他的战友啊,一个连自己的战友都能残忍杀害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多半是受到失恋的刺激,心理上已经有点不正常了,他昨天给母亲打电话,要求和自己见面,难道他是想趁机报复自己?说不定他已经变成了第二个柳中原呢。
“那他……那个凶手……你们知不知道他目前的行踪?”韵真忽然有种恐惧感,觉得秦笑愚就躲在自己的周围。
孔所长摇摇头说道:“目前应该还没有他的行踪,不过,应该不会跑得太远……实际上,这件事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清楚,那个老人原本是受到威逼才报案的,并且并不是报凶杀案,在他报案的时候,死者还活着……
据他说,凶手自称警察,莫名其妙地从一个坟地里挖出一具尸体,然后就逼着他向公安局报案。
而最后,凶手在逃跑的时候却有带走了那具尸体。我们在那里只看到一个墓穴,并没有看见尸体……
其实,我个人怀疑凶手很可能躲在柳家洼,因为,凌晨我们上山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一辆车很可疑,只是当时天还很黑,没有看清楚车辆的型号和车牌,不过,初步估计是一辆越野车,车里面好像有两三个人……”
韵真脸色苍白,颤声道:“那……你把这个情况告诉上面没有?”
孔所长摇摇头说道:“还没有顾上,一方面这只是一个猜测,另一方面,我今天都忙坏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这一天发生了……
柳家洼虽然是个小地方,可周边人烟稀少,凶手要是藏在无人区,就凭我们所里几个人,根本无能为力……”
韵真真想让孔所长马上给上面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派人来柳家洼搜捕秦笑愚,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悲哀地想到,自己和秦笑愚是一条藤上的两只蚂蚱,他被抓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如果有可能,自己巴不得他跑到什么鬼地方藏起来,永远都不要露面呢。
也不知道韵冰现在是不是知道李明熙已经死了,也许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起码是一种解脱,不仅解除了自己危险的处境,同时还获得了自由,从此以后,谁知道她还会有多少男人,就凭她手里的巨额财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她的主意呢。
韵真刚刚回到别墅冲完澡,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手机就响个不停,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母亲打来的,她没有马上去接电话,而是猜测母亲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李明熙身亡的消息,按道理来说,母亲的消息应该比自己更灵通,万一她要是问起这件事情,自己该怎么说呢?
“妈,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我今天和老师去钓鱼发生了意外,老师他……”说到这里,韵真忍不住就哽咽起来,不过,并不是装的,她没有必要在母亲面前装。
“我已经听说了……你确定他……已经死了?”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祁红永远是一副从容不迫的语气。
韵真没想到母亲会有此一问,疑惑道:“你没有见过这里的海潮……当地的渔民说,根本就没救了,现在只指望能找到他的尸体,渔民们已经出海连夜寻找了……”
祁红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我想说的是……明熙已经死了……”
“啊,妈,你在说什么呀……明熙?”韵真这一次发出了一声娇呼,连衣服都没有顾上穿,就光着身子走出了浴室,靠在床上,拉过被子遮住身子,那模样好像是李明熙的死只有在通过母亲的话验证之后才可信,而刚才孔所长的话只不过是一种传闻而已。
“你听着,岳建东已经证实了,丁朝辉已经前往临海县,他们考虑到首长还没有走,所以没有公开这个案子,岳建东说有人证实是秦笑愚干的……”
“妈,怎么可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韵真倒不是矫情才故意这么问,而是觉得跟母亲的这种互动能够开启她的思路,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说是秦笑愚干的……你信吗?”祁红好像心里也有一疑团,需要女儿来帮她寻找答案。
“我不信……可既然有人证实,也不好说……妈,虽然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不过,我总有种预感,他也许已经变了……”
祁红犹豫了一下,叹口气道:“可这是为什么呢?他和明熙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
韵真觉得母亲并不是在向自己探寻答案,而是在提醒自己,秦笑愚杀人跟自己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并不是一件孤立的刑事案件,丁朝辉在给秦笑愚定罪以后,不仅要抓捕他,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他的杀人动机,这就有可能把自己扯进去。
“妈,我一想到跟他见面就害怕,我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跟他见面……”韵真说道。
祁红说道:“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跟他见面,不管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要见他,不然,你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丁朝辉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的目标可不是秦笑愚,而是心怀叵测,想找我们母女的茬呢……”
韵真担忧地说道:“可是……他是跟着我来临海县的,既然他在柳家洼杀了明熙,自然也知道我在柳家洼,我担心他会自己来找我……你知道,他这人神出鬼没的,想躲也躲不掉啊……”
“所以,我要你和韵冰连夜赶回临海市,不要在柳家洼逗留……另外,李毅的死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韵真心中一动,听母亲的口气,似乎她知道李毅是被自己谋杀的,不过,她信心十足地说道:“妈,这是一个意外,我自己也差点丢掉性命,我承担什么责任……”
祁红似乎相信了女儿的话,稍稍松了一口气,叮嘱道:“如果韵冰还不知道明熙的事情,你先不要告诉她,等回到家里再说……”
韵真恼火地说道:“妈,韵冰现在忙着出风头呢,那肯跟我回临海市,她可是这里的东道主,就看孟书记他们晚上走不走,如果不走的话,她也脱不开身啊……”
祁红哼了一声道:“孟书记怎么会住在柳家洼过夜?你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就算用绳子绑也要把她绑回来……”
韵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语气这么独断,按道理来说,自己才是秦笑愚的目标,跟韵冰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为什么这么焦急地要把韵冰找回去呢?
对了,不管怎么说李明熙都是韵冰的丈夫,公安局不会把这件事压多久,一旦公之于众,起码要把李明熙的尸体领回来吧,还要开个追悼会。
丁朝辉为了给秦笑愚施加压力,说不定还会追认李明熙为烈士呢,这个时候,韵冰如果不第一时间出面哀悼一番,不仅李明熙的家人那里过去不去,也会给外界造成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这么想着,韵真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说实话,一想到李毅的死,以及秦笑愚随时都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有种想逃离这里的冲动。
柳家洼已经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了,甚至决定今后再也不踏进柳家洼一步,因为这个柳中原的出生地,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带来好运。
她甚至怀疑那些钱投在这里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也许,时机成熟的时候,考虑说服韵冰从这里脱身,毕竟赚钱已经不是自己目前的主要课题了,就像目前国家的重要任务是搞稳定一样,自己的重要工作也可以总结成六个字,那就是,保平安,求发展。
韵真不知道的是,妹妹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激动不已,焦急地等待着省委一把手的单独接见,她完全没有想到,孟书记竟然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点名要亲自跟她谈谈,征求她对临海县经济开发区的未来发展的意见。
按道理来说,韵冰也出生在官宦家庭,母亲也是正省级干部,对省委一把手的接见应该不会表现的如此兴奋。
然而,韵冰和韵真不同,从小开始,父母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韵真身上,是家里的重点培养对象,而韵冰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本身的性格都没有被父母看好,所以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忽视,以至于连大学都没有考上,最后直接去当了兵。
而部队的封闭性的管理,培养了她的服从性,并且多少限制了她的眼界,加上复员以后连一份好工作都找不上,所以,她对自己的家庭优势反而渐渐淡化了,直到在韵真的扶持下,终于成了亿万富翁之后,心理上才逐渐找回了平衡。
但是,尽管手里有了钱,可在家里仍然处于从属地位,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听从姐姐的吩咐,那点自卑心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所以,有钱是一回事,有权是另一回事,现在对她来说,钱的吸引力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强烈了,她现在渴望的是一种支配权,一种控制欲,希望能够像韵真那样独当一面。
所以,省委一把手的单独接见从某种方面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何况,领导可是要征求自己的意见,自己的姐姐可从来没有征求过自己的意见。
“董事长,来了来了……”一直替韵冰在楼下把风的秘书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道。
韵冰一听,小脸都胀红了,连忙从老板椅上站起身来,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问道:“我的头发没乱吧……你在门口给我看好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别让他来打搅我们……哎呀,忘记关手机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韵冰终于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赶紧迎出门去,只见孟桐带着两个人走过来,其中一个是他们家的老相识刘辉,另一个却没有见过。不过,看见省委一把手不是一个人来,她有点微微失望,可随即一想,省委一把手走到哪里自然是前呼后拥,现在只有三个人跟着,已经很不简单了。
“欢迎孟书记……哎呀,我们去会议室谈吧……”韵冰一想,既然来了三个人,就应该在会议室里进行这次接见。
孟桐微微一笑,说道:“又不是开会,没必要这么正式……就在你办公室好了……”说着,转身对刘辉说道:“你们不是还没有吃饭吗?别跟着我了,我这可是私事,祁主席委派我来看看她的女儿……”
韵冰一听,一颗心又紧张起来,马上说道:“那就请进吧……”说着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秘书吩咐道:“你带刘叔他们去食堂,饭菜已经安排好了……让张总和李总他们作陪……”
孟桐走进韵冰的办公室一看,嘴里嘿了一声,赞叹道:“韵冰,你这办公室装修花了多少钱啊,我看,在临海市装修的这么豪华的办公室也不多啊……”
这句话如果是出自某个生意伙伴之口,韵冰可能会得意一番,可现在从孟桐嘴里说出来,就让她有点不自在。
因为,上次韵真来的时候,就已经警告过她了,让她别太张扬,一定要保持低调,而这间办公室却处处显示出她的高调,就连省委一把手都觉得有点过分了。
“啊,孟书记……这间办公室以前并不是我的,而是前任董事长的办公室……如果您觉得我在这里办公不合适,我马上就搬出去……”
“前任董事长?”孟桐疑惑地问道,他对韵冰的公司并不是太了解,还以为这家公司是韵冰的私人财产呢。
韵冰掩饰道:“是呀,公司在最初发起的时候,我只是其中的股东之一,后来前任董事长去了台湾,转让了所有的股份……
孟书记,你坐呀,我听说您喜欢喝铁观音,昨天特地派人从市里面买来的,我也不懂茶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孟桐坐下来浅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皱皱眉头说道:“看来你确实不懂茶,不管你多少钱一斤买来的,肯定是上当受骗了……不过,也难怪,现在市场上哪里有什么正宗的好茶……”
韵冰忐忑道:“啊,那就别喝了……要不,我给你泡本地的茶吧……”
孟桐摆摆手,笑道:“我也不太讲究,都买来了,就别浪费了……对了,既然来你这里,我倒想跟你讨点本地的土特产呢……”
韵冰一听,连忙说道:“本地土特产?您说……我们这里除了鱼,哪里有什么土特产啊……”
孟桐似笑非笑地盯着韵冰说道:“你呀,怎么就把自己的产品忘掉了呢,你们这里的血燕窝不是很有名吗……”
“啊,可刚才我给每个来宾都准备了一点,您不是说……不要吗?”韵冰疑惑地说道。
孟桐嘿嘿干笑了几声,低声道:“真是个傻丫头,那玩意有什么效果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受这种赠品呢?不过,上次你姐姐给我带去了一点,还别说,吃了一阵子以后,还真有点效果,所以,我只能偷偷问你要了,你可不要把我当成活广告啊……哎,毕竟年龄不饶人啊……”
韵冰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在羞涩的同时心中一阵激动,没想到省委一把手把自己当成了亲信,连这种事情都在自己面前直言不讳,更没想到的是,姐姐竟然已经捷足先登了。
血燕窝对有些男人来说无异于宝贝,从孟书记的年纪来看,那方面肯定有点力不从心了,倒是姐姐想得周到,自己就算想送给他也没有机会呢。
他这么直白地问自己要血燕窝,肯定是从中尝到了甜头,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基于母亲和他的特殊关系,所以才对自己这么信任,也许,自己从今以后可以借这个名义跟他保持长期的联系。
不过,一想到社会上关于自己母亲和这个男人之间的绯闻,她就觉得有种羞耻感,心想,他家里养着刘幼霜,然后还跟母亲不清不楚,其他的女人更不要说有多少了,即便是小伙子也招架不住啊,血燕窝治标不治本,对他这种年纪的人来说,吃多了未必是好事,要不要劝劝他呢?
然而,当韵冰注意到孟桐的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的时候,脸上忍不住一热,心里面竟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就想起了他和母亲的关系,暗自责怪自己想得太多。
“孟书记,上次我姐姐给你的那种血燕窝是浓缩型的,由于原材料日渐枯竭,我们已经有好一阵没有生产这种纯度的血燕窝了……我看,您先等上几天,为专门替您特制一些,到时候亲自给您送去……”韵冰巴结地说道。
孟桐哈哈一笑,指着韵冰说道:“好啊,这么说,你投放到市场上的原来都含有水分,这可是欺骗消费者啊……”
韵冰晕着脸嗔道:“孟书记,您可别诬赖人啊,我们投放到市场上的产品虽然纯度不高,但绝对是正宗货,不像外省一些厂家挂羊头卖狗肉……要不然,我们的产品也不会供不应酬了,是真是假,消费者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接到过一例投诉呢……”
孟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摆摆手说道:“你看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现在也是你们的用户,难道就不能接受用户的质疑?好了,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就把它当做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韵冰赶忙说道:“多谢孟书记对我的信任……”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孟桐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韵冰,你知道我今天单独找你谈话的原因吗?”
韵冰愣了一下,说道:“您不是想听听我对开发区未来发展的意见吗?”
随即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点不自量力,人家孟书记说这句话也就是客气,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怎么就当真了?于是赶忙补充道:“不过,我对这方面可没有研究,到时候您可不许笑话我啊……”
孟桐摇摇头说道:“我一个省委一把手,怎么会过问这些具体的事情呢……其实,我今天之所以单独见你,是有另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韵冰一听省委一把手有事情要和自己商量,顿时受宠若惊,就像是在部队的时候,首长把一个重要的角色指名道姓让自己出演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不过,这样的机会可并不多。
“啊,孟书记,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孟桐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我有言在先,这件事是我们的第二个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不能告诉你妈,也不能告诉你姐,你要是能做到,我就说,要是做不到,我就不说了……”
韵冰连想都没想,信誓旦旦地说道:“孟书记,您就放一百个心,你说的话,就让它烂在我的肚子里……”
孟桐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睛一直盯着韵冰,直到女人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这才缓缓说道:“我女儿孟欣,你跟她还不熟吧……”
韵冰迷惑地摇摇头,她确实跟孟欣不熟,只是在聚源公司的会议上见过两次面,不过,她知道姐姐韵真好像跟她走的挺近,她不明白孟桐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提到他的女儿。
“我认识您的女儿,她也是聚源公司的股东,不过,没有太深的交往,孟书记的意思是……”
孟桐点点头,低声道:“她虽然是聚源公司的股东,可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一个挂名的角色,聚源公司的实际控制者其实是你的姐姐韵真……
你可能也听说过,孟欣和她后母不合,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共事,而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总不能眼看着她整天无所事事。
所以,前不久,她注册了一家自己的公司,想另起炉灶单干,结果被我骂了一顿,你知道,我是政府官员,我的女儿在我的地盘上搞公司,难免招人口舌。
可女儿大了,我的话她也听不进去,这公司是非要办不可,实在没办法,我就想,与其让她在外面瞎闯、闹出什么事端,还不如给她找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一方面能够让她尽快上路,另一方面也好帮着她一点。
所以,我就想起了你,毕竟,我们两家……啊,可以说是知根知底,起码不会骗她……不过,我有言在先,孟欣的公司不能在本省注册,她可以去外省注册一家公司,然后做她的生意,我希望你能够在资金上支持她一下,如果找银行贷款的话,到时候可能有人会说我利用手中的权力在私下为女儿铺路呢……”
孟桐做了诸多铺垫的长篇大论似乎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最后几句话让韵冰听明白了,很显然,他把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了,说白了,就是一句话,她女儿要在外省开公司,让自己给她提供资金支持,至于怎么支持,是借钱还是白给,还是共同出资,他没有明说,反正,他想让女儿参合自己的生意。
这一次,韵冰并没有因为省委一把手的要求而马上答应下来,在犹豫了一阵之后,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因为,她明白,孟欣这种身份的人,要是真的开公司的话,那绝对不会是小打小闹,还不知道需要多少资金支持呢,如果是几百万的话,给也就给了,可超过这个范围的话,没有韵真开口,自己断断不敢私自做主。
奇怪的是,孟桐为什么不去找韵真,而单单要跑来找自己呢?并且还提前声明,这件事不能让母亲和姐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果他向母亲开口,或者向韵真开口,难道她们还会拒绝他的要求?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孟桐似乎一眼就看透了韵冰的心事,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看那样子竟然像是有点不高兴。
韵冰见孟桐脸上似乎有点失望,马上问道:“不知道孟欣想做哪方面的生意?”
孟桐明白韵冰这是在估算投资的规模,就不知道她对手中的资金有多大的处置权,按道理来说,拿出一两个亿应该不成问题。
“她在外省的一个朋友手里有几块地,所以想搞房地产……我倒是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现在的房产很热,国家都靠着房产来平易通货膨胀呢,所以,房地产在十年之内应该只涨不跌……
你不是说血燕窝的资源越来越稀缺吗,如果你手里有闲钱的话,不妨转向地产生意,即便不是一本万利,起码也算是个稳当生意……”
韵冰一听,头都大了,她虽然没有搞过房地产,可也知道这种投入至少在几千万以上,自己手里就算资金充裕,也不可能用这么一大笔钱学雷锋啊,难道孟桐一句话就值几千万?
孟桐见韵冰还在犹豫,基本上能够猜到她在担心什么,于是微微一笑道:“虽然我在临海不能公开支持自己女儿的生意,但我可以支持你啊,如果你转向房地产,有几个赚钱的项目非你莫属……”
这就对了,就知道他不可能让自己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无偿支持孟欣,很显然,这背后是有回报的,看来这笔生意值得一做,虽然临海市的房地产公司已经不少了,竞争也很激烈,但是有哪家公司能够得到孟桐的支持?
韵冰动心了,私下把手里的钱盘算了一下,如果收缩在柳家洼的投资,起码可以筹集五个亿的资金,即便给孟欣五千万,自己用于项目运作的资金还绰绰有余,也许一个项目的利润就不止五千万呢。
“孟书记,这件事对我来说太突然,我还要好好合计一下,当然,我原则上接受你的建议,关于一些细节问题,就让我跟孟欣具体商量吧,说实话,我也一直在考虑扩大公司的利润增长点呢……”
孟桐笑道:“这么说你和孟欣想到一块去了?只是,孟欣在生意场上还没有独立运作过大项目,到时候你可要多关照一下……
不过,在你们的合作还没有眉目之前,就先不要告诉韵真了,你不知道,她和孟欣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总是互相掐,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搞得吵吵闹闹的……”
韵冰顿时就有点雄心勃勃,一方面是不想让孟桐失望,另一方面完全是出于争强好胜的心理,她已经不想在做姐姐的影子了,而是想自己做出点成绩来给母亲和韵真看看。
“孟书记,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我有权决定公司的经营模式,实际上,我姐姐很少过问我公司的事情,既然孟书记这么信任我,这几天我就拿出一个具体方案,到时候再向你具体汇报……”
孟桐点点头,笑道:“好啊,公司还没有成立,你已经准备拉我做你们的顾问了,你这小家伙脑子转的倒是挺快啊……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让我给你们私下出出主意没有问题,可万一要是闹出什么不好的影响,我可不会替你们擦屁股啊……”
韵冰听孟桐说愿意私下出出主意,心里一阵激动,如果自己的公司能够在暗中得到省委一把手的关照,还担心什么生意做不成、什么项目拿不到手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生意做成了,我和孟欣还要给你发顾问费呢……”韵冰开玩笑地说道。
孟桐站起身来摆摆手说道:“我现在知道官场上一些人为什么被拖下水了,你们这个顾问费害人呢,我可不敢要……”说完,叹了一口气,似无奈地说道:“其实,要不是为了女儿,这件事我都不应该出面,好在你也不是外人,要不然我可开不了口呢……”
韵冰也死感慨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官员难道就没有儿女私情?何况,你可只有孟欣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孟桐脸上闪过一丝忧虑,随即说道:“那今天就这样吧,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吧,你要是回临海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韵冰受宠若惊地说道:“就怕你忙呢……”
“只要你来找我,再忙我也能抽得出时间……”孟桐说着朝韵冰伸出手。
韵冰赶忙双手握住了孟桐那双软绵绵的手,激动地说道:“那我一定去拜访你……”
孟桐也不松开韵冰的小手,低声道:“到时候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啊……”
韵冰一愣,一脸迷惑地说道:“我答应你的事?”
孟桐摇摇头,似有点不满意地说道:“你看看,这么快就不认账了,难道你不知道我这种年纪的男人有什么弱点了吗?”说着,一只手不自觉地轻轻抚摸着掌中的小手,一脸笑眯眯地盯着韵冰。
韵冰恍然大悟,晕着脸说道:“原来是……啊,怎么会忘呢,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带去,”
孟桐在出门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低声问道:“韵冰,你这家公司究竟有多少资产?怎么外界把你的资产说成了天文数字?据说,你掌握着上百亿的资产呢?”
韵冰一愣,赶忙辩解道:“你听那些人胡说,也就值几个亿,现在还欠着银行的钱呢……我要是有上百亿资产,还整天忙活什么呢?孟书记,这种话您也信?”
孟桐哈哈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也许他们把你姐银行里的钱也当做你的资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