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媛媛就像是在听一部情节曲折的小说一般,听得滋滋有味,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过男人一次,直到秦笑愚又伸手拿过一支烟,她才一把夺过来,嗔道:“想呛死你儿子啊……”
秦笑愚发现自己说的太入迷了,不知不觉间发现烟灰缸里已经有四五个烟头了,这才意识到吸烟有害第二代健康,尴尬地笑道:“我这都说忘记了……”
吴媛媛似乎还沉浸在秦笑愚诉说的故事中,并没有在意男人的尴尬,喃喃自语道:“这么复杂啊……看来真有必要做个关系图,要不然,动一个地方,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我要好好想想……”
秦笑愚低声道:“这下你明白了吧,这些事情你爸可不知道……他也就盯着刘蔓冬王子同刘原那点老黄历呢……”
吴媛媛想了一下说道:“哥,现在对你来说有了新情况,就算公安局放过你,那个柳中原也不会放过你……我看,他才是最可怕的……”
秦笑愚点点头说道:“这一次算你说对了,说实话,我虽然担心落在公安局手里,可跟这个变态相比,我宁愿去公安局自首呢……”
吴媛媛嗔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黑帮虽然可怕,但也见不得人,你不是说他杀了李明熙吗?不管有没有人相信,你先把话放出去啊……
对了,那个电视台的记者……李微,你应该充分利用她的知名度,不停地把你知道的柳中原的一切都公布出去,黑帮分子就怕曝光……
另外,你别让李微躲在刘蔓冬那里,否则就成了她的宣传工具了,那天,我听说她正在替刘蔓冬写自传呢……”
秦笑愚叹口气道:“我本来也这么想,可用处不大,网上的东西没人信,也就是一些人看看热闹……除非有证据……”
吴媛媛担心地说道:“对付柳中原这种人可不能心软……不过,你又被韵真利用了,本来,柳中原是找她报仇的,说不定还想找祁红报仇呢,毕竟刘定邦是他亲爹……
可现在,你成了他们一家人的挡箭牌了,我看,你要么杀了柳中原,要么干脆给他一笔钱,告诉他,你不跟他抢韵真了,让给他好了……反正你跟他有没有杀父之仇……”
秦笑愚骂道:“你这婆娘,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胡说八道了……柳中原这种人,睚眦必报,你越软,他就越猖狂,几个钱就能搞定吗?他现在是黑帮头目,难道还缺钱,我甚至怀疑韵冰在暗中偷偷为他提供资金呢……”
吴媛媛沉默了一下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柳中原毕竟是刘蔓冬调教出来的,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办法?你不妨把这件事告诉她,起码你们现在表面上还是一伙的,她不应该看着你被柳中原杀了吧……”
秦笑愚笑道:“你越发幼稚了……柳中原是刘蔓冬亲手养大的,我估计到了关键时刻,只要柳中原在她面前说几句好听的,她都不一定会向着我呢,女人的那点劣根性我还是了解的,即便像刘蔓冬这种女强人也免不了儿女情长……”
吴媛媛焦急道:“可……那怎么办呢,你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别说对付他了,说不定还会中了他的暗箭呢。”
秦笑愚低声道:“我也不是一点都不妨,我估计,他再隐藏,早晚会在韵真或者韵冰的身边现身……
哼,我等着他呢,我已经安排人盯着韵真姐妹了,并且已经告诉他们,只要见到他,也顾不上道义了,给他一颗子弹万事皆休,就当是黑帮内讧……”
“啊……”吴媛媛见秦笑愚咬牙切齿的样子,还是有点害怕,可随即好像就反应过来了,嗔道:“哼,你说的好听,还不是怕韵真有意外,变着法子派人保护她……人家也有危险呢,肚子里还有孩子,怎么就没见你派人保护人家……”
秦笑愚一听,顿时后悔不跌,只好敷衍道:“我怎么能不考虑呢,别人保护你我还不放心呢,我亲自保护你……”
顿了一下,随即又严肃地说道:“媛媛,我不是吓唬你,你住在这里可要小心一点,不能泄露出去一点风声,电话也少打,我担心会有人盯着你,柳中原应该不清楚我们的关系,但是丁朝辉那边可要防着点,就算他们不针对你,也有可能会利用你来抓我……”
秦笑愚这么一吓唬,吴媛媛才老实下来,小猫一样卷缩在秦笑愚的怀里,哼哼唧唧的嗔道:“哎呀,人家后悔死了,怎么跟了你这么个……危险分子呢……哎呀,别说了,人家心里好乱,让我好好想想,再给你出主意……”
秦笑愚笑道:“好吧,我的狗头军师,但愿你能给我出一个好主意……”说完,叹了口气,脸上一副失望的表情嘟囔道:“我以为你爸真的被国家纪委抓了呢……现在看来,国家纪委是不会来了……”
吴媛媛瞪着秦笑愚嗔道:“你什么意思,听你的口气好像巴不得我爸被国家纪委抓去啊……国家纪委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看,他们要抓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秦笑愚没想到自己把心里话念叨出来了,赶忙掩饰道:“这跟你爸有什么关系,当初我接受任务的时候,就听说国家纪委要来调查,没想到竟然是一句空话……”
吴媛媛撅着小嘴说道:“这么说,你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国家纪委来了?人家认识你是谁啊……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就没见过你这种死脑筋,我听说孟桐有可能到京城任职呢,他在上面肯定有人,国家纪委这个时候来,岂不是打他的脸吗?连这点政治头脑都没有……”
秦笑愚被吴媛媛抢白了一顿,脸上挂不住,哼了一声道:“你从小待在美国,中国官场的事情你懂个屁啊,马上就要换届了,不管多大的官都要换呢……俗话说,一朝君一朝臣,谁知道孟桐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要是他被提拔到京城任职,那真是老天不开眼……”
吴媛媛也不生气,反而笑道:“那么……你说说看,国家纪委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秦笑愚犹豫了一下说道:“起码,我有个说话的地方,如果他们真能主持公正的话,我情愿把那些钱全部上缴……
其实,我也不是有心私吞那笔钱,主要是不甘心交给丁朝辉一伙,与其交给这帮贪官污吏,我还不如捐给哪个慈善机构呢。”
吴媛媛摸着秦笑愚的脸,嘲讽道:“哎呀,哥,没看出来啊,你的思想境界真高啊,怪不得公安局会看上你呢……”
说着,伸手掐了男人一把,大声道:“你就醒醒吧,就算你愿意,那也要问问人家韵真同意不同意,不信你去试试?要不是为了这笔钱,她认识你是老几?
再说,中国有几个慈善机构是真正做慈善的?没看报纸吗,有个省的红十字会官员,一顿饭就吃了九千块钱啊,那些钱哪来的?还不都是你这种傻帽捐给他们的……
我看,你还是多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一下吧,别再忧国忧民了……就算不替我和儿子考虑,也替自己留条后路,如果你能保住这笔钱的话,将来说不定还能买条命呢。”
秦笑愚不出声了,仔细想想,觉得吴媛媛的话也说得对,那笔钱怎么处置,现在还真由不得自己,毕竟韵真也为这笔钱付出了很多,何况,南琴还把命都搭上了,看她当初的做法,可一点没有把这笔钱上交的意思。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各自想着心事,秦笑愚看见枕头边有一本金融类的书,顺手拿起来翻了几页,忽然问道:“媛媛,你在美国学的什么专业?”
“动漫……你问这个干什么?”吴媛媛狐疑地问道。
“动漫?不就是小孩子看的动画片吗?”秦笑愚吃惊地说道:“原来你大老远的跑到美国就是为了学这破玩意?我还以为是金融呢,最近总见你看这些书,是不是以后准备当金融家……”
吴媛媛嗔道:“你这个土包子知道什么叫动漫?我懒得跟你说……我爸让我多看看金融方面的书……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将来我们都是大资本家呢,既然你是个文盲,我只好自己多学点,到时候总要有个人管理我们的资产吧……”
秦笑愚抱着女人低声道:“那就好好学,将来咱们也开银行,我没文化就当土豪,你呢,就像韵真一样,你也弄个行长当当……”
吴媛媛一把推开了秦笑愚,嗔道:“滚,少拿人家跟她比,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她父母在后面帮她走门路,也不过是个银行小职员……哼,我再警告你一次,记住我爸的话,否则,早晚一天会死在她的手里呢……”
秦笑愚一听,知道韵真这个名字今后在吴媛媛面前基本上成了敏感字,还是少提为好。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吴媛媛生怕男人接了电话又跑得无影无踪,一把搂住她急道:“别接……说了一晚上话,你还没有好好安慰一下人家呢……”
秦笑愚脑袋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原来是卢飞扬打来的,这个电话可不能不接,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吴媛媛别出声,然后就接通了电话。
“老大,给你发过去几张照片……”卢飞扬说道。
秦笑愚一听,一顾不上吴媛媛的纠缠,急忙问道:“怎么?发现他了?”
“没有……不是他,好像是个老板,不过最近几天他和韵真韵冰都见过面……”卢飞扬说道。
吴媛媛把耳朵凑过听了一下,用力把秦笑愚推倒在床上,哼哼道:“不管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今天休想跑……”
卢飞扬好像听出了什么动静,赶忙问道:“老大?怎么回事?”
秦笑愚吐口气道:“我把电视……关掉……你继续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你先看看照片吧……从李明熙的葬礼开始,我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最近出现的频率太多,他还去过韵真的家……”卢飞扬说道。
秦笑愚一听,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糊涂了 ,柳中原难道还会跑到她家里去?别不管什么人都向我汇报……”
卢飞扬低声道:“老板,这个男人可是个帅哥……你不是说让我们留意跟她来往的年轻男人吗?”
秦笑愚不出声了,瞥了一眼身边一脸狐疑盯着他的吴媛媛,说道:“好吧,你们继续盯着,我先看看……”
挂上电话,秦笑愚靠着床头沉思了一会儿,只见吴媛媛娇娇柔柔地爬起来,晕着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看什么?”
秦笑愚原本不想说,可一想到吴媛媛现在已经是个知情人了,也没有必要瞒他,让她知道反而显得自己光明磊落,于是说道:“他们发现有个男的最近几天跟韵真姐妹接触比较多,就给我发来一张照片……”
“在电脑上?快看看……”吴媛媛好像兴趣十足的样子,马上就打开电脑,催着秦笑愚说出邮箱的密码。
邮箱里总共有三张照片,一张是在韵真家的门口拍的,韵冰正送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由于是正面,照片中男人的相貌看得很清楚。
另一张显然是在李明熙葬礼上拍的,还是那个男人跟韵真站在一起,两个人好像正在交谈。第三张照片是通过一扇玻璃窗照的,地点应该是在一家茶楼或者咖啡馆之类的地方,尽管里面的人物不是特别清楚,可仍然能够认出坐在窗户边交谈的三个人,韵冰和那个男人坐在一边,韵真坐在另一边。
“这男人应该是韵冰的熟人,说不定是她的相好呢……这女人,丈夫尸骨未寒,居然就迫不及待了……”秦笑愚看过三张照片之后,并没有嗅出什么危险的信息。
吴媛媛歪着脑袋了看了半天,还特意把那个男人的画面放大,最后摇摇头说道:“我的看法跟你相反……你看这张三个人的照片,那模样倒像是韵冰在给姐姐拉皮条呢……”
秦笑愚就没指望吴媛媛会说韵真什么好话,所以也不在意,笑道:“你就嘴上留点德吧,别什么事情都要八卦一下……”
吴媛媛眼睛没有离开照片,自顾说道:“确实是个帅哥……只是……帅的有点邪气,像韵真姐妹这种花痴,很容易被人用上美人计呢……我就不信,你一点不担心……”
吴媛媛说完,还等着秦笑愚的回应,没想到半天都没有声息,忍不住转过身来一看,男人竟然不见了。
李明熙的葬礼结束之后,韵冰并没有急着回柳家洼,一心想安排韵真和刘斌见一次面,可这个时候,韵真却忙得不可开交,因为省委组织部有关全省人才调剂的红头文件已经发到了市委组织部,随即市委组织部挑选了本市各行业几个所谓专家型人才作为候选人,韵真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考虑到手里那笔钱的去处,韵真还是在韵冰的陪同下,抽时间在一间茶楼匆匆忙忙跟刘斌见了一面,虽然秦笑愚给她提供了于涛这个人选,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打算亲自考察一下刘斌的实力,顺便了解一下他的为人,以便于涛不合适的话,也有个选择的余地。
“姐,你对他的印象着呢么样?”刘斌刚离开,韵冰就急忙问道。
“哪方面?”韵真瞟了一眼妹妹,问道。
“各方面。”韵冰热切地盯着姐姐说道。
韵真斟酌了一会儿,笑道:“那你先告诉我,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韵冰捶了一下姐姐,撒娇似地说道:“哎呀,你还要人家说多少遍,就是一个熟人,再说,你想想,我会对他的战友有意思吗?我可不想让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总是让我想起他……”
“冰冰,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讨厌明熙?你们过去不是情投意合吗?”韵真不解地问道。
“正因为这样才讨厌他,不是讨厌,是恨……这是一种背叛,难道你不恨背叛自己的人吗?哎呀,别说他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刘斌究竟怎么样?”
韵冰表现出的迫切感让韵真有点奇怪,不过,她随即就理解了妹妹的意图,不用说,这也是她报复秦笑愚的一种手段,显然,她是想把刘斌介绍给自己,然后甩了秦笑愚。
“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了解一下他的生意,你可别想歪了……”韵真警告道。
韵冰笑道:“我怎么想歪了?难道人家还看不出你的心思,从你看着他的眼睛就看出来了……你老实说,起码对他有好感吧……”
韵真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沉默聊一会儿,严肃地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对他的看法,那我就告诉你……表面上看,这个人言语不多,很沉稳,举止也算得体,不过……”
“不过什么?”韵冰急忙问道。
“不过,他那双眼睛总让我想起一个人,有点邪气,眼睛可是骗不了人的,再说,连你也不是太了解他的来龙去脉,今天不是说去他的办公室谈的吗?怎么又改成茶楼了?”
韵冰脸上露出一阵失望的表情,嗔道:“这是我的主意,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帮忙,我原本打算请他吃顿饭,你不是不同意吗,就临时改成茶楼了,又不是谈生意,有必要去办公室嘛……
姐,你是不是除了秦笑愚那个混蛋,看什么男人都不顺眼?他的眼睛怎么就有邪气了?我看,秦笑愚眼睛里才充满了邪气呢,那天盯着人家看的时候明显不怀好意,一看就不是好人,跟他相比,人家刘斌眼睛里充满里了正气,我看你现在是正邪不分了……”
韵真一听,忍不住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我不跟你争,你要是喜欢尽管找他去,我又没拦着你,生意上的事情再说吧……”
韵冰见姐姐对刘斌压根就提不起热情,心里也就凉了,不过,她私下里还是挺佩服姐姐的观察力,说实话,柳中原要不是她的亲哥哥,她也会认为他的眼神有时候充满了邪恶,即便是对自己这个亲妹妹也不例外。
不过,一想到那天晚上姐姐和秦笑愚一起鬼混,她就心里就不舒服,柳中原的那点邪恶反倒被对秦笑愚的厌恶感压住了,心里竟然有种恶毒的想法,即使让姐姐毁在柳中原的手里,也不能让秦笑愚为所欲为。
韵真再对妹妹有看法,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既然刘斌没有给她留下好印象,马上也就把它忘记了,心思又回到了银行的事务上。
毕竟,刘斌的事情只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甚至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告诫妹妹几句,让她对身边的男人小心一点,不管怎么说,李明熙死后,妹妹又成了自由人,她想跟什么男人来往,即便是做姐姐的也不好多干涉。
韵真心里明白,在市委组织部的有关文件发到省行之前,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要不然,等到调令下来之后,马上就要面临工作交接,说不定上面还会对银行进行审计,尽管她自信在担任行长这段时间的工作经得起考验,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起码有两件事必须妥善处置,一是有关徐萍洗钱的问题,虽然李毅死后,周丹似乎没有必要再揪着徐萍不放,可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很可能为将来留下祸端。
另外就是手里的那笔钱,在走之前必须从账面上彻底消失,抹去一切痕迹,并为它们找到安全合理的项目。
实际上,在李明熙的葬礼上,周丹已经和韵真谈到了她离开银行之后新的行长人选问题,对此,韵真没有表态。
虽然有一个跟自己关系良好的人来接替行长的职位,等于在银行系统留下点自己的人脉,不过,她心里也很清楚,周丹可能早就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之所以征求自己的意见,不过是出于客气罢了。
如果自己执迷不悟,非要提出参考人选,最后不但不会被采纳,反而会引起闲言碎语,甚至还会有人怀疑自己试图掩盖什么,既然已经离开银行系统了,干脆就表现的豁达一点,身后事就让周丹全权处置好了。
那天,韵真和周丹谈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虽然是非正式的,可实际意义比正式的谈话更有价值。
周丹一直没有提到李毅的名字,甚至还有点故意回避的嫌疑,可韵真并没有回避,反而把周丹拉到一个僻静处,一脸神秘地提起了她们共同的老师。
“周行长,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当面跟你说清楚……”韵真一脸坦然地说道:“当初老师问我要那笔钱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没有答应,不过,后来他告诉我,这笔钱是替王书记筹集的,所以,我就给了他,没想到他竟然……”
“你说什么?替王书记筹集的?”韵真话还没有说完,周丹就忍不住打断了她,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韵真能够读懂周丹的神情,她知道,李毅已经死了,自己是不是给过他钱,只有天知道,如果周丹敢再纠缠这件事情,那就会把她的丈夫扯进来,反正李毅也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作证,就凭周丹和他的关系,她有嘴也说不清楚。
韵真见周丹冷着脸,一副算你狠的模样,于是赶紧说道:“哎呀,反正他是这么说的……具体怎么回事现在说什么也没意义了,就算是花钱买个教训吧,好在我今后就在王书记手下工作,大家都是自己人,什么事情都好说到桌面上……那天在临海县我跟王书记交换过意见,过几天我们还要详细谈谈……”
“你……真的给了他十个亿?”周丹脸上的神情明显就是一个大问好。
韵真故意机警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凑近周丹低声道:“我对他的话也是半信半疑,所以就我多了一个心眼,还有一半让我及时收回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这笔钱目前在徐萍的支行,我走后就由你来处置吧……”
周丹尽管还是有点不信,可脸色缓和多了,笑道:“刘行长,你跟老师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猜……你肯定知道他是只旱鸭子吧?”
韵真一阵紧张,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一副悲伤的样子说道:“谁关心这种事,我可从来没有跟他下过水,哎……想起那天的事情还忍不住后怕……我听说他马上就打算金盆洗手了……”
周丹似笑非笑地盯着韵真说道:“我看,你倒是有点金盆洗手的意思,好好的银行行长不干,偏偏要去当个七品芝麻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银行混不下去了呢……总之,等你离开以后,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韵真一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随他们说去,我问心无愧……对了,周行长,刚才你向我征求新行长的意见,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有件事我倒想提前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哦,这么郑重其事的……什么重要的事情?”周丹问道。
韵真犹豫了一下,忍不住一阵恼火,心里暗自把徐萍骂了几句,笑道:“就是关于徐萍的事情,你知道,先前行里面对她就有些风言风语,后来还听说纪检部门要查她……
虽然只是一些传闻,可对一个支行长来说已经造成了不良影响,不利于她今后的工作……所以,我打算走之前把她调离支行行长的岗位……”
“哦,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周丹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好像被韵真当面揭了短处似的。
居然还会脸红,都说她是李毅学生中的佼佼者,看来也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她之所以能爬到这个位置,多半还是跟李毅和丈夫的职位有关,能力也就一般般。
韵真得出了这个结论,心里面就坦然多了,笑道:“也说不上安置,在你面前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之所以对徐萍格外关心一点,确实是因为她给我当了多年的秘书,我不希望在我走后她犯什么错误……
行里面之所以会有风言风语,可能跟她个人的性格和工作作风多少有点关系,客观的说,徐萍的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并且还很年轻,如果好好培养,还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只是有点急性子,不太适合在一线工作,所以,我打算把她调到分行先当几年办公室主任,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周丹冲韵真摆摆手,打断她道:“韵真,你这不是把我当成你的继任者了吗?你现在还是行长,换个办公室主任没必要向我请示吧,还好你承认这里面有私情,要不然,我还以为你想遮掩什么呢。”
韵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一阵后悔,心想,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自己还没有离职呢,只要是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尽管做了,干嘛脱裤子放屁向她请示呢?看来还是心虚。
尽管徐萍调动的事情已经基本定下来了,可韵真并没有提前给她打招呼,她想让徐萍沉下心来先把自己在支行的屁股擦干净,一旦让她知道调动的消息,免不了心浮气躁呢。
台风终于过去了,只剩下带来的降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这天是周末,下午的时候,韵真主持了行里面一个小型的高层会议,研究第四季度银行放款的额度。
不知为什么,这两天总有点神不思属,有事没事就会想起秦笑愚,心里面躁动不安,有心想跟他联系一下,可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这就让她更烦躁,干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的。
就像现在一样,虽然人坐在那里开会,可心里却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居然神思恍惚一起来。
她赶紧跟身边的一个副行长耳语了几句,悄悄溜出了会议室的,在办公室的私人卫生间里,她红着脸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总是想起秦笑愚了,不用说,经过柳家洼那个不眠之夜以后,身体原本潜伏着欲望再一次被唤醒了。
也许这就是女人的悲哀,一旦尝到了滋味,就像是吸毒上瘾一般,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给过你甜头的人。
哼,他可好,想的时候也不一定想着自己,反正身边有吴媛媛呢,连肚子都被他弄大了,而自己被折磨的时候却偏偏要想着他,这个坏蛋,从来都是只管点火不管救火,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
这样想着,韵真就有点愤愤不平,赌气地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洗自己滚烫的脸,然后坐在椅子上眯缝着眼睛假寐,直到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才知道会议已经散了,看看手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想起又要度过一个空虚寂寞的周末,韵真就有点提不起劲,忍不住就想起了徐萍,已经有好一阵没有跟她在一起了,以前总是她主动打电话来要求见面,可自从有了那个周文平之后,行踪就开始变得神神秘秘,难道她还敢跟周文平假戏真做?
也许到了跟她谈谈的时候了。
韵真拿起桌子上的座机给徐萍拨了一个电话,她估计此刻徐萍应该在自己的办公室。
好一阵才听见有人接电话,不过,只听见电话里喂了一声,然后迅速就挂断了。
韵真有点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拨错号码了,仔细看看,确实是徐萍的手机号码,并且,她基本上可以肯定,刚才那一声喂是徐萍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她好像还听见了其他什么声音,只是不太确定。
搞什么名堂。
韵真生气地扔下座机,然后拿出手机,找到了徐萍的名字又拨了一个过去。
又是好一阵等待,良久才听见徐萍有点喘息的声音。
“姐……刚才电话断了……有事吗?”
韵真一愣,听上去,徐萍好像是刚刚跑着来接电话的,要不然怎么会上气不接下气?不过,她倒也没多想,没好气地说道:“怎么?难道找你非要有事?”
正说着,韵真忽然听见手机里传来啪的一声,就像是扇耳光的声音,徐萍好像被人捂着嘴似的哼了一声。
“怎么啦?你在哪里?不在办公室吗?”韵真狐疑地问道。
“啊,不在……我刚刚……在睡觉……”徐萍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边接电话,一边在干着体力活似的。
“在睡觉?”韵真吃惊地说道:“现在可是上班时间……怎么?生病了吗?”
就听徐萍深深喘了一口气,好像还伴随着另一个人的喘息,韵真虽然经验不多,可还是听出了一点名堂,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哦,姐……我在宾馆……今天中午搞定一个大客户……喝多了……”
韵真没有出声,因为她好像隐约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徐萍喝多了不奇怪,在宾馆睡觉也不奇怪,可她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呢?难道她跟周文平在一起?
“什么大客户?”韵真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
“啊,三个亿呢……已经谈好了……姐,找我有事?”徐萍的语气这时才正常了一点。
韵真犹豫不定,只好顺口说道:“我本来想让你来办公室一趟……算了,既然你喝多了,另找时间吧……”
“好吧,也许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徐萍似乎想尽快结束这个电话。
“这个客户……哪家公司啊……”韵真在挂上电话前忽然问道。
徐萍有点措手不及,不假思索地说道:“博远投资……”刚说了四个字,好像忽然被什么人打断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是一家投资公司……”
韵真不再说话,默默地放下手机,嘴里念叨着:博源投资,博源投资……这世上难道有这么巧的事情?
周文平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徐萍明明知道他有可能是公安局的卧底,还要跟他勾三搭四,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个帅哥?
这样想着,韵真不禁替徐萍感到一阵深深的忧虑,忍不住又想起了秦笑愚,她意识到,那天晚上在柳家洼,几乎跟他谈了所有的事情,可就是忘记提到徐萍的这个男朋友了。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韵真的沉思,拿起来一看,没想到是母亲祁红打来的。
“妈,有事啊,我正准备回家呢。”韵真本能地觉得母亲这个电话来的也有点不合时宜。
“韵真,下个星期调令就要下来了,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祁红问道。
韵真松了一口气,说道:“都准备好了……怎么这么快?”
“夜长梦多,我催了他们一下……下个星期组织部可能要找你谈话,你主动跟王书记联系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时间,最好在组织部找你谈话之前跟他见个面,该说些什么心里有数吧……”祁红淡淡地说道。
“妈,这些事情等我回家再谈吧。”韵真奇怪母亲今天为什么会在电话上说这些事情。
“这两天我都抽不出时间,临海县委郑书记来了,等一会儿要陪他吃顿饭……今天晚上我不回家了,住在省委招待所……”祁红有点犹豫地说道。
韵真知道,郑建江虽然只是个县委书记,可跟自己家里关系一直不错,即便在刘定邦活着的时候,两家人也常有走动,母亲请他吃顿饭也不奇怪,只是,最近没听说省里面有什么会议啊,母亲为什么要住在省委招待所呢?难道又是孟桐召见?
“妈,是不是跟他……”
“别瞎猜,孟桐前几天去北京了……我这是公务……”祁红马上就阻止了女儿再说下去。
孟桐?韵真惊讶地发现母亲居然在自己面前改变了对孟桐的称呼,自从自己认了亲爹之后,私下里她总是你爸你爸的,怎么突然就改成孟桐了?虽然只是个细节,可这种细节在母亲那里都意味着某种暗示。
“妈,你这两天都没有时间?难道你把后天的事情忘记了……”韵真问道。
祁红愣了一下说道:“你是说上坟的事情?”
“对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妈,你要是忙的话,我看今年就算了,要不明年吧……”韵真一直对母亲突然要给父亲上坟感到惊讶。
不过,她心里明白,母亲的行为绝对跟感情无关,她这么做明显是给外面人看的,从这一点来推测,父亲所代表的一方很可能已经占了上风。
“这事还没有最后定,你和韵冰准备一下,等我电话……”祁红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韵真坐在那里愣了半天,忽然想起韵冰这两天都住在自己家里,如果母亲晚上不回来的话,今天晚上家里很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样想着,忍不住心中一动,拿着手机有点犹豫不决,可当她想起刚才徐萍异常反应的时候,便毅然在上面按下了“晚上来我家”几个字,然后发里了出去。
心想,没有比自己的家里更安全的地方了,那些小警察,即便借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到省政协主席家里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