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如今的声音却透着沧桑，让人不忍。

    “爸，对不起。”唐薇薇踌躇了一阵，却不得不这样说。

    她其实犹豫了很久，是管顾父叫“爸”，还是叫“伯父”。基于她与顾川并未离婚，还有顾父的语气，她终于选择后退了一步。

    顾父摆摆手。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也没有什么对不起顾家的。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的语气很淡然，但可能是在做了多年将军的影响下。他的气势无形中融入话语，气势十足到令人惶恐。

    强大的威严之下，唐薇薇也不敢多言。她没有想到，她和顾川的婚姻，竟然会被这么多人解剖。

    二婶调节道：

    “薇薇，其实我们大家都很疼你。你失踪那段日子，大嫂为了你更是天天去寺院祈福。她一个人民教师，若不是实在挂念，又怎么会去佛寺祈福呢？”

    无论是顾父还是顾母，亦或者是唐家的父母，包括她自己，大家都喜欢唐薇薇能够和顾川一直走下去。

    即便是唐薇薇离开了四年，在顾奶奶的影响下，在顾川的作为下，大家已经默契的不再去提这四年的一切。

    可谁也没有想到，提出这件事的反而是唐薇薇。

    她要与顾川离婚，刻不容缓。

    唐薇薇只想悄默声地和顾川办好手续，可因为顾冰的大闹，她如今不得不在这里对所有人言说。

    “爸，二婶，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我和顾川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我们其实早该走到这一步。”

    四年前，她的离开或许只是暂时之举，她真正要做的是躲开顾川。

    二婶劝解道：

    “四年前，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可川子这四年的改变我看在眼里，不止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离不开你的。”

    二婶将话题挑明，更加顾川的真心显露。

    她是看着顾川长大，三十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川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唐薇薇在顾川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二婶明白，顾父明白，顾奶奶更加明白。所以，顾奶奶才会无条件地站在唐薇薇一边，一切，只因顾川的喜欢。

    唐薇薇心中早已冰冷，被劝了这么多，她的心意不可改变。

    “二婶，没有谁离不开谁，我不在的这四年，他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她并不想亏欠顾川什么，她真希望无论她的离开还是回归，对顾川没有丝毫影响。这样的事实让她很高兴。

    二婶还想劝解几句，却被唐薇薇打断道：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如果不是真的没了感情，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留下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伤害，为什么不放手呢？”

    她对顾川已然没了爱情，除了感激所剩无几。

    两个没有爱情的人在一起，真的能开心、快乐吗？

    二婶沉默了，房间内一下子陷入寂静之内，令人心慌。

    “奶奶……”唐薇薇抬头忽然看到顾奶奶正站在门口，不觉心中一紧。

    “妈。”

    “老太太……”

    大家都回过头，看向顾奶奶。

    顾奶奶神情没有任何表露，柔和的目光令唐薇薇感到羞愧。

    “对不起，奶奶。”她低下头道歉。

    顾家的这些人，她感到最对不起的便是顾奶奶。

    顾奶奶那样疼她，可她却不能让顾奶奶如愿以偿。

    顾奶奶叹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听到唐薇薇心中的想法。她也庆幸，幸好听到了。

    “我都听到了。你那么不喜欢和川子在一起，我也不强逼你什么。川子，你就不能说句话吗？”顾奶奶对唐薇薇态度慈善，但对顾川却有几分恼怒。

    他爸和他二婶那么努力想要挽回唐薇薇，可他却在做什么呢？

    像个木头人一样，什么都不说一句，难道，他对此也毫不在意？

    顾川得顾奶奶点名，他的目光一变，淡然道：

    “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一样，我这四年也过得很好，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他的语气，就仿佛他也赞同唐薇薇的举动。亦或者说，离开了唐薇薇，他也能过得很好。

    “很好？”顾奶奶对这个词表示怀疑。

    “奶奶……”顾川止住了顾奶奶将要说下去的话，他的目光透着祈求，让人不忍。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顾奶奶何曾看到顾川如此目光？心中当下便感到一紧。

    顾川是有多爱唐薇薇，才能在这么多人的逼迫下，依然选择同意唐薇薇的举动。

    而唐薇薇又有多么厌恶顾川，即便顾川和她站在一边，她却依然不曾施舍顾川一个目光。

    “好，好，好。”顾奶奶一连说了三个“好”，从悲凉到淡然，她的心里也经历了一个起伏转变。

    连两个当事人都是一样的想法，他们这些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只可惜，唐薇薇是没了感情，而顾川则是感情充沛。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唐薇薇还会选择离开吗？

    “老唐……”

    房间内忽然传来唐母的一声尖叫，唐薇薇回过头，便看到唐父已经瘫倒在地。

    “爸……”

    她急忙跑了过去，心中担忧不断。

    虽然唐父刚才打了她，但此刻面对唐父的昏迷，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唐父很快被送到了急诊室，初步诊断，气急攻心，突发脑溢血。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顾家人也等候在外，至于顾冰，早已被顾母带回家了。

    两家人的关系原本很紧张，若是顾冰在场，唐薇薇不保证她会不会上前撕扯。

    等待是漫长而且无助的，唐母已经哭成了泪人，却无计可施。

    她自来被唐父保护的很好，从没有什么压力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两年前，唐父病倒。那时候她才真正感到恐惧，唐父生病，唐薇薇又不在身边。那段时间，若不是还有顾川陪着，她恐怕会撑不下来。

    由此，唐母才发现唐父的重要。才明白，三十年的婚姻早已将他们连接到了一起。曾经虽有不满，但所有的一切在唐父病倒后都化为乌有了。

    如今，唐父再次病倒。身边虽有女儿陪伴，但在唐母心中却感到无比寒冷。

    她只想唐父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