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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胶皮鞋替罪罚站遭暗算
    王宝石画了个骷髅头,起身,要贴在袁丽的后背上。“突”的一下,他小腿上挨了夏雯一脚,夏雯还小声说:“坐下!老师看你呢。”王宝石便麻溜儿的坐下了,赶紧俯身,装作写文章。过一会,他前后左右一瞄,人人都写了半篇纸了,就剩下自己没动笔。别人好像有了垫底的字数,神情轻松得很,开始四处勾连,有了小动作。

    王宝石一着急,浑身发热,特别是脚丫子更热,鞋里粘了吧唧的,难受。于是,他两脚互相踩着,脱了球鞋,拿脚丫子踩在球鞋上,这样子凉爽。这是传统的、脚丫子通风换气的舒爽方式。男孩子们总是采用光脚穿球鞋的现代方法,大夏天的,又是汗脚,又是胶鞋,又刚运动完,那个臭脚丫子味。喔!喝!臭气熏天。臭得夏雯捂着鼻子,叫他:“快穿上鞋!这味!”

    夏雯一连说了两遍,王宝石无动于衷,还洋洋得意的朝她偷着笑。附近的人都晓得了,都想看热闹,虽没说啥,肢体语言还是推波助澜。气得夏雯用脚乱踢乱蹬王宝石,还是不管用。忍无可忍了,夏雯伸手拎起一只王宝石的鞋,朝前就扔。她本要扔到前边墙角去,那里有一个扫除的水桶,上次自习课,她把王宝石的鞋扔进去一回,引起哄堂大笑,有胜利感,有示范作用,震撼。可是,这一回,她一失手,撇偏了。只见一个黑影从老师头上飞过,“啪”的一声,在黑板上打了一个胶皮鞋印。把陈老师吓了一跳,好一阵不明白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儿。全班同学惊呆了,而后,尽管不敢放肆的大笑,可也心满意足的轻松了一小会。

    这可触犯了天颜,陈老师顿时大怒,一下子跳起来,高声喝问:“谁?谁干的!”都知道是夏雯干的,可哪有人敢应声?都鼠咪着,俯身,假装写文章,竖起耳朵,偷偷地看动静。

    陈老师恶狠狠地拿眼睛扫描每一个重点嫌疑人。第十个扫描到王宝石头上,王宝石沉着冷静地和老师对视,还尽全力憋住心跳,因为他听说这样子能不脸红,就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做了坏事。他顺利的通过了这一轮扫描,

    陈老师把重点嫌疑人扫描一遍,没有漏洞。她又进行了一次全盘扫描,还是没搜索出来嫌疑人。她又宣传了一遍政策,疯了一样说:“是谁?赶紧站起来!不然可休想饶了你!”

    夏雯一时蒙圈,不知如何是好,趴在书桌上,脸埋在臂弯里,脚直蹭地。平时,大家都知道,这个全学校最厉害的老师,尅学生,她可不管你是谁。夏雯是老师的红人,嫡系,招人恨;都等着看老师如何主持公道,把一碗水端平。真是天从人愿呐!可有机会看看夏雯的好戏了!

    陈老师非要揪出来是谁干的。她在书桌与书桌间的过道,叫每个人都把脚伸出来,开始逐行扫描。这下,王宝石自知难逃法网,完蛋了。他慢腾腾站起来,承认到:“是我的鞋。”

    陈老师像老鹰看小鸡似的看着王宝石。他一只脚着地,单腿蹦到前边,靸拉上鞋,刚要往回走。就听老师大喝一声:“哪去!”王宝石呆住,一看老师。她一指墙角,喝命:“站着!”王宝石刚要抗辨,一看老师那脸色,知道分辨也是火上浇油。他往回瞥了一眼夏雯,只见她脸色刷白,缩着肩膀,不住地念佛似的拿手比划,似乎央求:“替我认了吧,求求你,别翻案”。弄得王宝石上来一股英雄气,就假装啥也没看见,大踏步,来到他常常罚站的地方,面壁,立正。陈老师还像老鹰似的,在王宝石身后飞了两三匝,恶狠狠地叫道:“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概站到半堂课光景,王宝石冷丁“噗嗤”笑了。弄得老师也很纳闷,问他:“笑什么笑!”王宝石假装哭丧着脸,道:“老师,墙上这张班干部成员表上,有一个错别字,把学习委员写成学习‘秀’员了。”

    全班都听见了,“哄”的一声,全笑了,借此机会,交头接耳,大大轻松了一阵。

    陈老师气得拿黑板擦当“惊堂木”,一拍,走到王宝石身后,数落他:“你说说你,啊!站着也有花样。我教了三十年书,头一回见着你这样的学生。你哥我也教过,我能把他送进铁道学院,就不能让你这样子走出校门!你就是一棵歪脖树,我也要把你捋直了!”

    “歪脖树”很害怕。虽然脸冲墙,背对老师,仍能感觉到老师火气烤得他直冒冷汗。他赶紧标板溜直地站了又站,生怕老师上前一步,又用高跟鞋踢他的踝子骨,这不是球场,不敢躲。他也不敢将脸离墙太远,上回因此惹得老师拿他的头“咚咚”磕墙,虽然不如头球那么痛,但是很吓人。

    下课了,王宝石还不敢动窝,还没宣布解放呢。他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怕老师叫:“找家长来!”哎呀,那可是大祸临头啦。岂止是罚站那么轻松?谁都知道,王宝石在家挨打,得跪着;还敞开着他家小院子的门,招一帮小孩子随便观摩。很没面子。

    可是,终究没逃过找家长的厄运。

    这回,陈老师的字条,没有让王宝石自己带回家,也没有让夏雯递交,而是叫韩广文赶紧去,当面交给王宝石的爸爸。还把王宝石留在教研室站着,防止他半路劫持了字条,很晚才放他走。那韩广文自从老师给他调换了座位,心怀不满,越来越嫉妒恨夏雯与王宝石亲近。以前又恨王宝石不让他抄作业,又恨王宝石嘲笑他家挨着公厕,又恨踢足球分伙、王宝石总不带他。这回领了老师的将令,趁了老大的心愿。恨不能即刻就把王宝石绑回去,让他爸爸把他的屁股打个稀巴烂。一路上编排好了说辞,见了王宝石爸爸,有的没的,一股脑的都说了。还强调说:“老师怕他再下手,让你去商量商量,怎么样说服王宝石不打老师。”

    一番话说的王宝石爸爸十分焦急生气,问:“他怎么样打的老师?有没有打坏哪里?你仔细说说好吗。”

    韩广文又说了一遍:“全班都写作文呢,王宝石拿鞋撇着打老师,吓得老师脸都白了。都没法写下去了,都不敢吱声。听说是因为一个错别字,其实是班长写的,他非说是老师写的。”王宝石爸爸再问道:“还有呢?”韩广文又道:“还有?王叔叔你不知道吗。单是打老师这一个事,就够进教导处的了,严重了,还得送工读学校去呢。都离监狱差不多了。”又说:“我可得走了,一会他回来,打我,我可受不了。”

    见韩广文要走,王宝石爸爸说:“请韩同学回去禀告老师,我因为脚崴了,不能走路,过几天好点了,一定上学校拜访老师。”说完,又让韩广文看了肿着的脚脖子和贴着的狗皮膏药,又说道:“我先写一个短信,请你带给老师,你稍等。”就叫王宝石的妹妹新兰,拿过来纸笔,写道:

    “陈老师:你好。贵柬收悉。并经韩同学介绍情况,惊悉王宝石冒犯尊严,不胜惶恐。本应携犬子登门赔罪。不想前天脚伤,问韩同学可作证,恕不能到校拜谒。容伤愈,再另聆教。待竖子归家,即刻严加笞束。绝不辜负老师谆谆教子之心。谨上。恭祝。”姓名,年月日等语。

    写毕,拿信封装好,交与韩广文。那韩广文像偷了他家啥玩意藏在身上一样,恨不能一下子溜之大吉。王宝石爸爸遂起身,踮着脚,叫王宝石的二哥宝玺,说:“你替我送送宝石的同学。”二哥宝玺和妹妹新兰,在外屋早听见了韩广文编的不近情理的话。听父亲吩咐代送客人,宝玺只得过来,应付他出了门。宝玺还问他:“怎么,你们老师没让你们班长来呢?”韩广文现编现演,道:“连她也卷进去了呢。说不定就换班长。现在,我才是我们老师最信任的人。知不知道。”宝玺揶揄他道:“那你快当班长吧。我家宝石就快了。”

    王宝石回到家里。

    他爸爸一听王宝石进门的动静,就厉声叫道:“你过来!”

    王宝石早知道今天准没好,听这一声,更加心慌。老半天才蹭到里屋门口。见二哥宝玺、姐姐秀兰、妹妹新兰早已经在墙边一溜站好了,给他在中间留了空地儿。原来,王宝石家传的规矩,每逢老子教训儿子,其他孩子都要“陪绑”,就连妈妈也得坐在八仙桌边上陪着。这是早先大户人家的规矩,正好让王宝石赶上了这个封建残余。他定了定神,大踏步走到他们中间,站好。听父亲问道:“犯什么错了?”

    王宝石揣测语气尚且温和,不至于开板就打,就尽力往丰功伟绩上说:“我两年多没打架了。老师都说我表现得好。”

    他父亲又问:“还有呢?”

    “我期中考试,都90分以上啊,成绩单上你都签字了吗。”

    “还有呢?”

    “尊师爱校,热爱劳动,团结同学,爱护公物,积极参加各项活动。都很好的。”

    王宝石爸爸不耐烦,厉声问:“拿鞋打老师,怎么回事?!还不说吗!”

    一句话,吓得王宝石语无伦次的分辨道:“不是我。我没有……”。

    还不等他说完,只听他爸爸断喝道:“还敢抵赖。跪下!”

    原来,他家的惯例是:二哥宝玺毕业分配在印刷厂画画,人家熬出来了,免跪;姐姐秀兰初中毕业就工作了,赚钱帮家度日,是大大的功臣,免跪;妹妹新兰年小,且是女孩子,免跪。单单王宝石是逢跪必跪。况且,今天过堂审的就是他!他照以往的良好习惯,跪下了。

    他爸爸叫王宝石:“往前来!”王宝石料着躲不过这顿打,又不敢畏缩不前,在此刻,猥琐也要挨打,就跪着向前大踏步走出队列。又听他爸爸叫他哥哥宝玺,说:“拿过来!”

    原来,王宝石家也有一个鸡毛掸子,却不用做拂打尘土,主要的用场是拿它打儿子,他二哥挨过打,知道鸡毛掸子厉害,那个掸子不知道是什么竹子、什么该千杀的人做的,打在身上直往肉里煞,看见它,屁股就疼。宝玺不愿意去拿,但又违了父命,就跪下了。王宝石爸爸威严地看着秀兰,秀兰也领教过一二,知道厉害,不愿意拿,见二哥跪下来,她也跪下了。轮到新兰,她也不愿意拿,吓得大哭,也跟着跪下了。王宝石爸爸伸手,等着王宝石妈妈递过来;王宝石妈妈心疼儿子,一扭身,没理睬他。

    这让王宝石爸爸勃然大怒!自己下地,踮着脚,操过鸡毛掸子,倒攥在手里,回身就在王宝石肩膀上抽了一下。把王宝石疼的,缩肩曲背,拧着劲的嚎叫。然而,王宝石爸爸最看不惯这种熬不住的熊样,就又补充了一下。但是,依照他家传的规矩,打在肩膀上的是为了纠正王宝石的跪姿,不算数;打在屁股上的才是正式的教训呢,才能统计数目呢。这下,王宝石才直橛橛跪着,不敢用手扶肩,强忍着疼,口里“嘶嘶”倒抽凉气,听他爸爸发落道:“上回,我就不该饶了你,惯得你竟敢打老师了!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明天你就能杀父杀母,还要你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有什么用!”

    说着,鸡毛掸子轮过来,就在王宝石屁股上抽了好几下。突然,他爸爸觉着不对头,“为什么这孩子不疼呢?为什么还有‘啪啪’的脆声?”他爸爸用掸子敲敲王宝石的屁股,喝命:“是什么?掏出来!”

    王宝石磨磨蹭蹭,伸手到裤子里,把垫在屁股后边的作业本掏了出来。

    王宝石爸爸坐在炕沿上。不料他还有这个戏法,又好气又好笑;就放下鸡毛掸子,看他还有什么花样。王宝石的哥哥、姐姐、妹妹赶紧假装低头,差一点憋不住笑。

    王宝石把作业本放进书包,心生一计。说:“刚一进门,你就忙着打我。吓得我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过两天,我就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全市中学生运动会啦。”

    他爸爸说:“这是什么好消息!”操起来鸡毛掸子又要打。

    吓得王宝石连连说:“你天天说我没出息,这样不好,那也不如人。我考进前十名了,你又逼我考前三。这回,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这可是我比赛比出来的,可不是谁说去就去的呢。今天你打得我跟上回那样,屁股坐着也疼、站着也疼,岂不是把我的机会打没了呐。我这回一去,拿个什么奖啊什么的,又堵了别人的嘴,又给你争了气,多光彩呀。”

    王宝石爸爸不听这一套,说:“你打老师就够光彩的了。我问你,对老师不尊敬,该打几下?”

    王宝石一想,该打十下呃!天哪。一下都受不了。还有没有天理啦?

    就又听他爸爸说:“把本子垫在屁股上,抗拒是不是。加一下。你自己数着数。”说着就要开打。王宝石一急,说道:“且慢哪!”

    王宝石爸爸心里略一迟疑,住了手。纳闷,这小子在哪里看了什么书?竟然“且慢”都出来了。

    就听王宝石说道:“我现在的屁股,是有资格代表学校的屁股,你打坏了,我跑也跑不动,跳也跳不动,影响了学校的成绩。你得先去问问校长,是打得?还是打不得!”

    忽听,外边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