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轮到刘莉和王西了。王林陪同她们母女一起走进了诊室。接诊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叫李诗琳的女医师。李医师叫王林他们坐下后,接下来问了王西的姓名等基本情况。刘莉先谈了王西的病情,讲了王西读书时出现的幻觉、幻听、怀疑有人害她等等一系列症状,王林作了些补充。
“家里面有其他亲人患过精神病么?”
“没有。”
“吃过什么药?”
“问过医师后,前天开始,每日一片利培酮。”
“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李医师告诉刘莉,“得住院治疗。”
“不,我不住院。”王西突然答道。
“如果住院,要办些什么手续?”刘莉问道。
“我给你开个入院单,你到四楼去找医师。”李医师说着,给王西开了个入院通知单。
王西抓过入院通知单一把就撕了,“我不住院!爸爸,我不住院。”王西说着哭了起来。
看着王西哭泣的样子,王林心里非常难受,“王西先不要着急,我们再想想看。”
“爸爸,我不要住院。”王西继续低声哭泣着。
“如果她不肯住院怎么办?”刘莉问李医师。
“这么严重的情况必须住院。”
“那得住多长时间,到时她不肯住院了又怎么办?”
“至少得住一个月,全封闭的,不用家人陪护。”
“那安全吗?那么多病人在一起。”
“肯定安全,医院会很好的管理,别的病人都这样,怎么会不安全。”
“那麻烦你重新给我写个入院通知单。”
“好,还不一定有床位。”李医师重新写了张入院通知单交给刘莉。
王西抱着爸爸,不肯放手,哭喊着,“我不住院啊。”
“王西,不要哭,我们先上去看看再说。”看着王西可怜的样子,王林眼里也噙满了泪水。刘莉拿着入院通知,王林拉着王西一起来到了四楼的住院病房。病房大门是一条坚固的大铁门,上面留有一个方形小窗,旁边有一个门铃按钮,是用于医师和病人家属联系的。王林按了一下按钮,出来一位年轻的女医师,她递给王林一些表格,要王林先填写。王林将表格一一填写好,交给了那个女医师。女医师打开铁门,叫王林他们进去看看。
王林走进病房的大门,靠大门的两间房子是医师办公室,病人住的病房在里面。在病房里面,有的病人正在输液,有的病人在玩扑克。
女医师告诉王林说:“前面还有二十一个病人,你得等到十五天以后才有床位。”
“病人现在怎么办?”
“可以去叫刚才门诊的医师,开些药带回家给病人服用,到时有床位了我们会电话通知你们。”
“病人病情严重怎么办?”
“没办法啊,在家服药应当没什么大的问题。”
王林一家下到三楼,来到刚才的诊室。王林向李医师说:“医师,住院病房已住满病人,没床位了,上面的医师要我们请你开些药带回去。”
李医师开了处方,“等下交费取药后,把药拿过来,我告诉她服用方法。”
王林去交了费,取了药,有五盒利培酮,一瓶苯海索,他们把药拿到李医师这儿。李医师告诉刘莉,让王西按她写的方法,逐渐加大药物剂量服药,十天以后到当地的医院去做个血液检查,同时做个心电图。如果出现活动困难,关节活动感到有阻力,震颤,或者其它情况,就去找当地的医师咨询,开一些对症治疗的药物。等到医院有床位了,接到通知再来住院治疗。
刘莉还想问一下王西相关的病情,李医师说今天病人多,要咨询的话必须另行挂号预约,她一般每个星期二会在专家室坐诊咨询。
王林一家走出诊室,来到挂号处,已是上午十一点钟。刘莉看到有人在抑郁症处挂号,想想时间还早,就又去挂了个看抑郁症的号。因为刘莉也在网上搜索过,象王西这种情况,抑郁症也有点象。
看抑郁症的病人不多,来到看抑郁症的诊室,接诊的是一位近六十岁的老医师。刘莉对医师讲了王西的情况。老医师说,现在学生中这样的情况很常见,王西患的是抑郁症,服些药就没事,不用担心。接着给王西开了盐酸氟西汀的药品。交费后取出药来,是一盒百忧解,又叫盐酸氟西汀。
一下是精神分裂症,一下抑郁症,一个医院的不同医师,竟然诊断出来两个不同的结果,一般的人就会无所适从。王林是学药的,还稍微懂一点医学知识,以前在网上也搜索过,知道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是两个不同的病,患精神分裂症的不爱说话,缄默木僵状态,与抑郁症有些相似,但两者不难鉴别。抑郁症的表现虽不与人主动接触,但其情绪表现为低落而不是淡漠,当耐心与患者接触时,仍可得到一些应答性反应,无古怪或不可理解内容。抑郁症可能有更大的自杀倾向。两种病的用药是有比较大的区别的。
王林认为王西是比较典型的精神分裂症,不是抑郁症。看了看百忧解的说明书后,王林决定还是不用这个药物,给刘莉和其它药品放入了包中。
吃过中饭,王林打电话给曾小妮道别,王西也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晚饭时分,王林一家坐火车回到了家中。
王西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对王林和刘莉是个严重打击。
这些天,王林和刘莉都是心事重重。总在想,怎么孩子得精神病这么的事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孩子不读书倒罢了,将来总可以找个事做,但得了这个病,以后还能读书吗?工作怎么办?怎么找朋友?结婚生子怎么办?将来老了怎么办?
王西回到家中,按李医师讲的方法按时按量服药。没事时可能也上网查了自己的病情,只是不想说出来,心情很是郁闷,感情很淡漠,总是一个人坐着不说话。坐公共汽车时,还是担心有人跟踪。
难道真是命中注定?难道真是鬼神附体?王林这样想着,还真的记起小时候自己有病时,母亲去找巫婆画道符,贴在村头的大槐树上,然后吃点巫婆弄的药粉和符水,有时还真的有点作用。
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王林和刘莉商量,决定带王西回老家一趟,真的去找个巫婆看看。只要不伤害身体,没有什么损失,就可试一试,出点钱是小事。
第二天是星期六,王波没上学,王林和刘莉就开车带着王西和波波,很早就到了王西的姑姑王玉英家。王波跑着进了屋里,叫了一声:“姑姑。”
“哎呀,这么早你们就回来了,吃了早饭么?”
“姐姐,我们每人吃了碗米粉才来的。王西怎么不叫人?”刘莉拉着王西的手走进屋里面来。
“姑姑。”王西轻轻地叫了一声,显得面无表情。
姑姑安排他们坐下后,给每人倒了一杯茶。用果盘装了些花生放在桌子上。
王林拉着姐姐王玉英走进里屋,轻轻地说:“王西得了病,我们想去信一下迷信,记得娘在我小的时候,带我去见过巫婆,你看现在那个巫婆住在哪里?”
“那个巫婆早就死了,”姐姐王玉英说,“听说五福山那庙里面有一个巫婆,他们讲很灵的,常年香火不断。”
“那下午就去五福山看看,我去不方便,你带刘莉去,王西要不要去?”
“本人不用去。要买些纸钱、蜡烛、檀香、鞭炮,还要带只活的公鸡。”王玉英说着,“我去和你们准备,吃了中饭再去。”
吃过中饭,王林带王西和波波去了县城新建的一个公园去玩。王玉英带着刘莉到了五福山。
到了五福山的庙里面,有几拨人在那儿烧香拜佛。王玉英和刘莉找到了那个巫婆,那巫婆刚送走两个来治病的人。王玉英向巫婆说明了来意,巫婆看了看她们带的东西,就用黄纸画了一道符,告诉她们,先在门前烧香的坛子上,点燃蜡烛、檀香,再把公鸡杀了,拿着颈部还在流血的公鸡在符纸和纸钱上绕了三圈,使符纸和纸钱上沾上不少的鸡血,然后拿出符纸,将纸钱点燃放入坛子烧了。又叫刘莉对着庙里的菩萨拜了三拜,还磕了三个头,巫婆则拿着符纸在一旁念念有词。一切完毕后,巫婆告诉刘莉做个稻草人,找一件王西的衣服给稻草人穿上,晚上拿到郊外的十字路口,和符纸一起烧了。烧纸回家的路上,刘莉要说:“观音菩萨施法消灭鬼怪,保佑我们王西啊,王西跟妈妈回家啊。”这样重复说三遍就可以了,回家的路上不能回头看。
王玉英按规矩包了个三百三十三元的红包给了巫婆。
王玉英和刘莉回到王玉英家中,王林和姐夫早已经准备好晚饭。
吃过晚饭天色全黑以后,刘莉零临时叫王西脱了件里面的衣服,叫王玉英另外拿了件衣服给王西穿。王玉英则找了些稻草扎了个稻草人,和刘莉带上王西脱下的衣服加上沾有血迹的符纸按巫婆的说法一一照办了。
不知道是菩萨的保佑,还是白天在外玩耍太疲倦了,这天晚上,王西睡得特别香。第二天早上起来,王西也显得精神多了,心情也开朗些。就凭王西这好心情,王林和刘莉都觉得不枉此行。
十天后王西病情就有了明显好转。没有了幻听现象,坐公共汽车时,也不再担心有人跟踪了,并且开始主动跟人说话了,开心的时候也会露出微笑,只是有时精神有点疲倦,想睡觉。刘莉带王西到市人民医院做了血液检查和心电图检查,除胆红素有点偏高外,一切正常。医师说没什么问题,不需要另行服用其它药物。
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精神病房也没有给王林打电话来。
看着王西的病一天天好起来,王林和刘莉都打心眼里高兴,心中总算有了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