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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清算情帐
    棋子石路的坡度有些陡峭,淑离穿着运动鞋踩在一堆堆的小石子上面,时间一长便硌的生疼。她一咬牙加快了脚步,用力用拐杖杵着地面,希望早一点到达。天空中的云越积越厚,快速的形成一个个的气团向山顶涌了过去。

    “千万不要下雨啊!”二十分钟之后,淑离终于来到了棋子路的尽头,这是一个半圆形的宽阔地带,似乎被人修葺过,显得非常的规整,一面土壁的两侧,稀疏的长着几株野生的春兰,开着褐黄色的三角形花朵,中间立着一个小型的用石头堆积的古朴的神龛。淑离走了过去,看见那神龛里,一块汉白玉压着一排折叠的宣纸。虽然觉得略微不太恭敬,她还是小心的移开了那块汉白玉,然后把宣纸打开,里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工整的小楷:刘白,郭三,李晓霞...淑离胆战心惊的看着,一共六个名字,大部分都是她知道的已经逝去的人!那另外的几个呢?也是被杀的人吗?!她双手微微颤抖着,陷入了一片茫思。

    “淑离。”她听到一声呼唤后吓的把宣纸丢在地上,回过了头。

    “莲......莲生!”此时对面站着的,是依旧穿戴整洁,气质不凡的莲生。

    “别害怕,我只是来找你谈谈。”

    淑离紧紧的握着裤兜里的一把小型瑞士军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呵呵,怎么了,你是怕我杀你?还是想要来杀我呢?”莲生斜眼瞄了一眼她的口袋,不屑的笑着。

    淑离的手慢慢地松了下去,她接着问道:“那个神龛里为什么要放那些人的名字?”

    “我帮他们赎了罪,神现在也可以接受他们了。我把他们的名字放在这里,给他们的灵魂一个安歇之处。你不觉得,这里是个人间绝境吗?”

    淑离向前看了一眼,这块地方三面都是悬崖,隔壁山上就是一座飞龙似的瀑布,远处烟波浩淼,漫山遍野的樱花仿佛织拢起一个梦幻粉色的梦境,不时有樱花的花瓣缓缓的落下,垂落在他们的身上,仿佛时间也在樱花的旋转下放大了起来。

    “再美的地方也掩藏不住你犯下的那些罪孽。”

    莲生满不在乎的又笑了几声,然后无所谓的摊起了手:“我来到尘世间,就是为了卫道。我杀的那些,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本来就死有余辜。何来犯罪?这个世界就是善良的人太过懦弱,恶人没有底线,所以这个世界的秩序才会如此混乱。”

    淑离看着莲生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突然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距离感。他的身后仿佛只有两种颜色,黑色和白色。这种自信的使命感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莲生走近了她,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可是此刻的她却丝毫不害怕了,有的只是对这个男人更多的好奇。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杀人的想法的。”淑离抬着头盯着他,瘦小的身子站的笔直。

    “你问的这个问题有点蠢。”莲生与她四目相对,“杀人只是途径,不是目的。在我心里,只要是罪孽深重的人,我都不会手软。”

    “所以你费尽心思练就一身的本领,却是为了以道德制裁的名义去杀人吗?”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个有天赋的人。我也感谢上天赐给我的这些天赋。口技也好,易装术也罢。而表演了几年之后我才发现。戏剧毕竟是喜剧,惩戒不了那些坏人。我只有利用我的这些本领,来惩恶扬善。”莲生双手背到了后面去,侧身看向悬崖的前方。他的衣角被风微微的吹起,俊美的脸上却显出一丝神伤。

    “你不是很想知道那些人怎么死的吗?我现在就全部告诉你。”

    时间退回到两年以前。

    宝山市是一个与莲花镇相距500里的县级区域。虽然经济不怎么发达,但在教育上却领先同省区的大部分城市。实验第一中学是宝山市排名第一的初中,全校都是半封闭式的寄宿制管理,为了达到95%的升学率目标,大部分老师也搬进了学校,不舍昼夜的的给同学们加课。但凡初二以上的孩子们几乎连课间休息的时间都很少,一个月一天的休息时间已经是一种“恩赐”了。不过校长也十分笃信这种变态的“教育模式”,日复一日,丝毫不敢懈怠。

    “两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在宝山市的一个小剧场做演出,有一个小女孩跟她妈妈坐在第一排,看我的表演。她看起来十几岁的模样,清瘦的身子,一对星星眼里,却传出一种愤世嫉俗的怨气。”

    舞台的灯光全部达到莲生的身上,他的手上拿着几束花,微笑着向台下所有的观众深深的鞠着躬。所有的人都起身鼓起掌来,欢呼雀跃着。只有那第一排的小女孩,穿着一条淡蓝色的小洋裙,双手紧紧的攥着一束自己不知从哪里采来的蓝黄相间的小野花,木讷的盯着莲生。

    莲生也不经意间瞟到了这个女孩,他和善的冲着这个奇怪的孩子微笑了一下,那小女孩竟然用野花藏起自己害羞的脸蛋,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妈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也跟着自己的女儿走了。

    她清秀,可爱,不谙世事。莲生在梳妆间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想着那个像璞玉一般未经雕琢的女孩。接下来的两天,莲生的演出台下,总有她的身影。有的时候,是妈妈陪着,有的时候,是跟同学坐在一起,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莲生,手里拿着要送给他的花束,却从来都没有送出过。

    有一次,莲生趁中场休息的片刻,走到台下,试探的向她问道:“这是给我的吗?”小女孩“倏”的一下子连红到了脖子根,她哆哆嗦嗦的把花儿和兜里的一块方块纸全部塞给了莲生,低着头结巴的说了一句:“给...给你。”

    莲生回到家里把花小心翼翼地插在了瓶子里,然后打开了那封粗糙的信。里面是蓝色的原子笔略微歪扭的写着几行字。

    “莲生大哥哥,你好,我知道你很久了。你真的很棒,你在台上总能把那些坏蛋给杀死,为好人报仇。你在我的心里是个超级英雄,我多么想跟你一样拥有强大的力量,把伤害我的人杀死!可是我只是一个初中的学生,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想把那些坏人全部都送到你的地狱里面去。我恨他们,做鬼也不会罢休。”

    莲生把皱吧的纸张慢慢折叠了起来,细细回想着那女孩的模样:她看起来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雏菊,清雅,里面却藏着看不见的内芯。为什么,才十几岁的姑娘能有这么深的怨恨?在她的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在最爱笑的年纪变的沉默寡言,对世界失望呢?

    好奇心使他开始了对小女孩的追踪。几天的时间里,小女孩除了独自去学校上课,就是回到家里把自己关进卧室,不怎么出门。似乎,这女孩的家里非常的冷清,只是有一个女人偶尔会回到家里,然后又不见了踪影。一天晚上,莲生踩着墙头,爬到了小女孩房间的窗户外面。窗帘虚掩着,露出一丝细缝。里面昏暗的灯光投射在她的床上。小女孩在床上呆呆的坐着,眼角的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沉默了很久,她从笔盒里拿出一把黄色的铅笔刀,撸起自己的袖子,在细长的胳膊内侧划了起来。一下,两下,红色的刀片痕整齐的排列了出来,血的颜色也从浅红变成了紫红色,顺着白嫩的皮肤一滴滴流了下来。她继续从上往下滑着,直到滑到了手腕的位置,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放下了小刀,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舒服。”她就像刚解完身上的毒一般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