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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三

    老公来医院接我出院时,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那天,我正闭目养神,听着喜马拉雅的有声书故事。

    一只大手蒙住了我的眼睛,耳边传来的笑声,是那样熟悉;温润的气息,是那样迷人;手中的热度,滚烫滚烫…….

    我一跃而起,一下就抱住了他,许久许久,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感觉到了彼此心脏的剧烈跳动……

    这是我们自结婚以来,最久的一次分别。

    语言,太苍白无力了……在相亲相爱的人看来,语言是多余的。

    我们闻到了彼此熟悉的气味,足以。

    我们听到了彼此剧烈的心跳,足以。

    我们感受到了彼此滚烫的温度,足以。

    拥有着对方,我们无需表白,那颗因离别而长时间慌乱、紧张地心,终于安放在适当位置了!

    此刻,他的眼睛里是无尽的思念,凝结成的爱怜,是时间煎熬的苦痛,化成的沉稳。

    而我的脸庞上,则是一颗又一颗思念的泪珠……

    “走,咱们接兵兵去!”老公搂着我,我们一起走出医院时,他笑着对我说。

    我望着他,笑笑,紧紧依偎着他,幸福无比。

    四

    周亦龙正站在小小宠物店的门外。他穿着黑皮夹克的高大身躯,像铁塔一般稳健地矗立在那里。似乎接到我的手机电话,他就一直等在那。朝着阳光,他的眼睛眯着,一双浓眉则分外显眼。

    “这对他来说,可真是难得啊!”老公带我下车时,幽幽的说道。

    我笑笑。没答腔。心里想,那是啊,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嘛。

    周亦龙也曾经是一名抑郁病患者。

    那是在他养的警犬小小去世之后,他大病了一场。不知为什么,小小的离去,使他突然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后来,他便申请退役,转业回到了N城,他自小出生成长的城市。然而,公务机关刻板的生活,他很难适应。机关里整天忙的是文山会海,大会小会,下级就是要围着上级转,大话、套话、虚话、客套话、俏皮话,泛滥成灾,就是不能讲实话,更难得听到实话。每个人都戴着精致的面具,理性、逻辑、有序、彬彬有礼,就是彼此不交心。为了一个位置,可以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大家都想往上走,但位置有限,于是,竞争格外惨烈。

    尽管如此,他还是怀着一腔热情,准备拼搏一番。另外,因为,他有一份傲娇的履历,年纪轻,学历硬,领导也有心提拔他。在一次提拔干部的竞争中,他作为候选人脱颖而出,已经履行公示手续了。但后面的事成为他此生的大痛:

    就在他被提拔公示的七天中,人民来信像雪片一样飞到纪委,有告他贪污受贿的,数字具体到几万几千几角几分;有揭发他养小蜜的,有名有姓,甚至有包养小蜜租住房屋的详细住址;有披露他家人办公司行贿某领导的,他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给点了名,时间地点都有……许多写信人,居然就是平时和他称兄道弟的同事。

    人性的卑劣,让他感到了悲哀,刚来地方上的一腔热情被这盆凉水浇了一个透心凉。提干未成,当个正常人也行啊。他想,就算不当那个小官,按照自己的本性接人待物也行,可后面的实践,却屡屡碰壁。到最后,领导觉得他目中无人,骄傲自满;同事觉得他难以接近,说话呛人,不给人留有余地……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不适合与人交往,只适合与狗打交道了。”他自嘲地说。

    “兵兵在小小宠物店,可是享受着最高规格待遇的。”见到我和老公,他表功般的对我们说。

    老公拍拍他的肩膀,连声谢谢。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中华,一个打火机,两个烟民在门口抽了起来。我则赶紧走进小小宠物店去找兵兵。

    刚进门,右边三四平米的栅栏内,兵兵正对着我狂叫。

    “汪汪”。它身体几乎直立,两只前爪攀住栅栏,昂首挺胸。小杏仁眼亮亮的,眼里似乎有见到久违主人后的喜悦,是与主人长久分离的埋怨,是向主人迫不及待的表白。

    我蹲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嘴里喃喃着:兵兵,我的好兵兵。

    兵兵很享受抚摸,小舌头转动着轻舔我的手背,嘴里发出“嗯嗯”的快乐声音。我乘势抱起了它,抚摸着,不停地说,兵兵,乖兵兵。

    兵兵的眼睛有些湿润。它确实被周老板照顾的很好。毛发干净,梳理的很顺。四只爪子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兵兵似乎也长胖了,体重又加重了。

    “谢谢周老板啊!”临别时,我和老公异口同声的说。

    “别客气哦!咱们都是喜欢狗狗的人嘛!”他站在门口目送着我们,神情诚恳认真。

    坐在车上,望着他不断离我们远去的身影时,我想起他在述说自己往事时说的一句话:“狗是十分忠诚的动物。它一旦跟了你,就绝无二心。而抑郁病患者的心病病因,就是缺少安全感。所以,治疗抑郁病的良药,就是养好一只狗”。

    五

    我们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温馨。

    老公的广告公司关闭后,他看准教育行业的蓬勃发展,成立了一个天静教育咨询公司,专事青少年教育辅导,儿童兴趣、特长的培养。虽然刚起步,但生意兴旺。每天他忙的不亦乐乎,并在谋划着招兵买马了。

    老爸经过在医院做了一段康复训练,基本可以走路了,虽然一拐一拐,比病前的大步前行是肯定比不上了,但总比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好许多吧!

    我则在家静养,每天和兵兵作伴,写写关于宠物的文章在博客上发表,或者和狗爸狗妈们一起跟着周亦龙去观摩宠物狗大赛。

    一天,周亦龙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他最近要去东北某市,给导盲犬训练师上课:“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一起去看看导盲犬的生活培训。那个训练基地的副总,是我在部队时的战友,食宿都由他包了。”周亦龙说。

    这可是天下掉下个大馅饼的好事啊!我一听,就马上答应了。随后又约了两个周亦龙的粉丝:妞妞,小皮。

    比起N城火城,东北的夏天真是凉爽。D城机场,规模不很大,但还算时尚。走出机场,就见周亦龙的战友兼训练场副总,举着“欢迎战友周亦龙一行”的标牌等着我们。

    战友见面,场面十分热闹。只见他俩左一个熊抱,右一个熊抱,互相拍打着对方,笑声爽朗,在机场大厅回荡……

    “这就是在战场上一起打过仗的过命兄弟啊!”皮皮在一旁轻轻对我们眨巴着眼睛。

    我们几个随行粉丝,兴奋地跟随他们上了奔驰面包车。

    “这是我的战友章闻!”刚在车上坐定,周亦龙便向我们介绍道。

    我们齐声向章闻问好,并表示敬佩。

    “周亦龙和我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啊!当年我们一起训练警犬,一起上战场,抓捕过几个毒贩呢。”章闻边开车边扭头对我们说。

    “你还记得吧,那次你受了枪伤昏迷不醒,是皮诺跑了三公里路通知了我,我和小小才找到了你!”周亦龙说。

    “哈哈。是啊!那次被毒王的手下一枪击中我的右肩,要不是皮诺和你、小小,我恐怕已经见阎王了。”章闻说。

    这些以训狗为终生职业的人,对狗的感情,还真是比对人亲啊!我心想。

    “这次能请到你这个大专家,为我们的训犬员讲讲课,我们很荣幸啊!”章闻说。

    “和战友还客气啥?倒是我这跟着的几个小弟妹,给你要添麻烦了。”周亦龙说。

    ………

    奔驰面包车疾驶在宽阔的马路上,窗外边一排排白杨树向后倒去,前方朝霞满天,等待我们的,一定是一个充满乐趣和快乐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