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村上彭家的大儿子出去打工了,公婆有次到大媳妇家去,大媳妇不让进。公婆就去找小儿子来大媳妇门前说理。小大媳妇还是不理!小儿子就把大媳妇的门踢破了,边踢边在门前许福,叫他大嫂骨头长紧些,等他大哥回来后好好收拾她。这样闹腾后,公婆就回去了,等大儿子回来修理大媳妇。果然不久,大儿子回来了,她就将大媳妇如何如何的说给大儿子听。大儿子一听当是火冒三丈,一到家就把大媳妇打了餐死的。边打边还在嘴里骂道:‘你对我的姆妈不好,我就打死你,谁叫你对我的姆妈不好的,你自己说,该不该打?’直打得那大媳妇满地爬,跪在地上求饶,自个说,该打该打,才罢休。
吴汰说到此处,两眼发光,那隐藏在迟钝与呆板中的灵活全被激活了。彭家大媳妇有什么错?她男人不在家,她或心情不好,才不让公婆进屋的。也不见得每次都将公婆关在门外吧?另她男人回家,将之替他养儿育女守家的媳妇打餐死的,岂不叫人心寒?
所以,吴汰作为长辈,当着陆仔的面跟鹿女讲这个故事,对她心身是个极大的伤害。而她自个还装做不知!吴汰一共养了八个儿子,最终活下的有四个,陆仔是她最疼的幺儿。陆仔也是最孝顺她的幺儿,这个幺儿倒把他母亲的话听进心里去了,白天照看母亲,晚上也陪着母亲,鹿女吭都不敢吭一声。否则他就跟她急,骂她是恶心肠,该打!
这个事情严重破坏了鹿女与陆仔之间的感情!鹿女都不想跟陆仔终老。这个念头在宁静的夜中如此清晰,叫她自己也生怕。从骨子里,她对陆仔已失去了依赖与温暖。陆仔现在的所做所为让她感到寒冷。
外面天空破晓,小镇也有鸟鸣,它们停歇在街道两旁的绿化树上。小厂清晨的那份柔丽与清新,只在想象中感受了。小厂的那一种与世隔绝的清净竟成为了鹿女的最爱。尽管住在那里时总有被封闭压抑的感觉,但回想起来,那一份天地却是最自然广阔原始的。围墙旁的水池蒲扇一大早就浮满了,呈现出种青绿;还有菜地的菜儿是否长青了田?油菜籽熟透了,收割了么?
地处天鹅洲不远的小厂,总有清新活泼的时刻。而在青苔镇,鹿女只听见这清晨稀疏的几声鸟鸣,然后便是白天无尽的嘈杂与轰鸣,包括这人世间琐事的无限的侵扰。陆仔对于鹿女的那颗心,在这片嘈杂中失去了柔软,在小厂,倒是可柔软一点的。
鹿女成年时,故河口已进入了天鹅洲时期。他们原在洲上办过米厂酒厂,养猪厂。后由于村上水患年年,不利于发展。村上又搞什么移民新村,他们没有移到新村,就迁到了青苔镇。或还因陆仔的身体,小厂是他们离开天鹅洲后兴办的。算是离开家乡后,又一事业与谋生方式。这个在下部《我的家.在天鹅洲》里有详细记载。
鹿女每次回小厂都在秋天,下小雨。小厂显得沉默而清旷。院内的小草在小雨中散发感伤诗意气质。被撇在屋群之外的小厂由此格外伟岸而独立,更有着种倔强的忧郁。小厂之外的天空却无限广阔深邃。每次只要面临小厂,鹿女心里都会涌来一股清泪,这是她的另一个家。开阔清净的,盛满对尘世遐想的家。这遐想有如黄昏对大地,农民对田野,孩子对大人的盼望。大地有黄昏,家里有妈妈,田野里有庄稼。无论春夏秋冬,它们都在生长,妈妈也总在家。只是一回小镇,这些美妙的感觉都会消失。陆仔也变成了另一个人。
鹿女对陆仔说她会去照顾吴汰,可陆仔却怎么也不相信,还对她说:“你会这样好心吗?你有这么好的思想吗?”鹿女说:“你太不了解我了,你母亲苦了一世,到今天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几天活呢,作为晚辈去照顾她是应该的。”陆仔听了便说:“你也是知道的,可为什么这般呢?她老人家一辈子又给我们添了什么麻烦呢,你用得着如此么?”意思还是鹿女错。鹿女都糊涂自己到底对吴汰做了什么?她真想不起来。这么多年来,她算是个好媳妇,也是大家公认的好媳妇。多次吴汰病了,都是鹿女照顾上医院,出钱出力;在乡下时,也是极尽孝顺,可在陆仔眼里,她怎么就成了个恶人呢?
前天大月姐打电话来,说几千块的住院费三天就用完了。鹿女问讯吴汰病情怎样时,她却不跟鹿女说。等到第二天陆仔去了,才跟陆仔说,陆仔立刻就打电话叫鹿女送钱去。为什么要这样?跟我说不一样么?本来她是可以叫陆仔在当地银行刷卡的。但想吴汰一生不容易,自己也是儿媳妇,还是看望下。可到那里之后,陆仔对她的态度,让她不自觉的就想起吴汰给她讲的那个故事。
女人真的很悲哀,一辈子为着那个家,那个男人,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可他理解你吗?不冤死你才怪。自吴汰病后,鹿女一直胆战心惊,要钱给钱,要人给人,陆仔的弟兄没有时间来照看也罢,他哥嫂没有钱付也罢。但陆仔该对鹿女好点。毕竟这个家里,他还是她的男人,怎么要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外人呢?她又没有虐待他的母亲?
我的头发有些乱了,
因为很久没有人摸过
我决不赞成把它掬成银色
品尝昨天韵朗的苦果捏造幸福该来的时候
我只是需要一个依靠的肩膀而头发轻轻被抚摸
我都说了说了,可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