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晃了晃，勉强坐正了，却觉得脖子很沉，使她不得不将头仰靠在沙发上。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感觉眼前的视线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思维也变得迟缓起来。她完全想不起来刚刚打算说什么。

    那双黑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此时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的瞳孔微微有些扩散，又长又密的睫毛一下一下地落下来，遮住眼睛，又强行翻上去，像一只试图抵抗强风的蝴蝶一样。

    “唐小姐？你还好吧。”P从沙发上站起来。

    从他的角落里，可以看到刚刚还冷若冰霜的唐幂，此时有些软弱无力地仰靠在沙发上，涂着酒红色甲油的纤细手指轻轻地垂落下来。

    攥在手里的薄毯也开了，她香肩半露，裹住身体的浴巾也有点散了。

    P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不能急。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可是的那个自己觊觎已久的女人如此娇弱无力地躺在自己面前，试问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坐怀不乱呢？

    P一步一步地，朝唐幂走了过去。

    唐幂恍恍惚惚地听到了P朝自己走过来的声音。

    那脚步声很大，仿佛带着回声一样，“笃、笃……”

    她感到一阵恐惧。

    但是，她的手脚都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力气，手指甚至连动一动，将毯子重新拢好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试图用她渐渐涣散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的形成原因。

    最后，她想到了那杯果汁。

    是那杯果汁吗？

    她记得，P刚刚进来时，非常主动地倒了两杯果汁。

    是那个时候吧……

    P在果汁里下了药。

    唐幂绝望地望着朝她越来越近地走过来的P。

    朦胧的视线中，她看到P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唐小姐，你真美。”他站在她面前，由衷地赞叹道。

    唐幂软软地靠在沙发上，娇柔雪白的身子还有下坠的趋势。她雪白的小脸上带着一抹绝望，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难以发出声音。

    她那挺翘丰盈的胸脯正剧烈地起伏着，白色柔软的浴巾完美地包裹着她的胸脯和腰肢，此时松松垮垮地下滑了一下，更加显得性感。

    P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他伸出手抚摸她那白嫩美丽的小脸儿，看着她愤怒地瞪向他，漂亮的黑琉璃般的眼眸中带着不甘，但是她拿他毫无办法。

    这让P感到很得意。

    他一只手扯开唐幂的浴巾，在她的身躯上肆意抚摸，一手捏着她纤细的颈项，把她扯到他面前，方便他低下头来亲吻她嫣红饱满的樱桃小嘴。

    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像他这种从穷乡僻壤中跑出来的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也有机会拥有这样漂亮的女人。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天龙八部》里趁小龙女被点穴而猥亵她的尹志平。

    哪个男人不想占这样的便宜呢？

    虽然她不是小龙女，他也不是尹志平。

    “咝……”P正一面猥亵唐幂，一面在脑海中畅想着接下来要对她如何如何，突然感到嘴唇一痛，伸手一摸，竟然见了血。

    他不可思议地瞪向唐幂。

    她虽然浑身失去了力气，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仍然用尽了全力，去报复这个可耻的小人。

    她一面靠在沙发上喘着气，一面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来。

    “你这个*！”他气愤地骂道，“难怪张浩要那样折磨你，你活该！亏我还同情你，可怜你，觉得你不该被那么折磨。哼！我看你就是欠/操、欠虐！你活该！你这个臭*就该被人踩在脚底下，被一群男人轮着干！”

    若要看一个人的本性如何，看这个人如何在日常中表现，通常看不出什么来，人活在社会上，早就学会了给自己戴上各色的面具，时刻展露出一个文明人应有的姿态。

    要看一个人的本性，就得看这个人愤怒生气时的样子。

    气话、醉话、玩笑话，往往才是真话。

    伪装成城里人生活在承北多年的来自遥远山村的男人，被一个遭他下了*任他猥亵的女人咬了一小口，便急不可耐地露出了他丑陋的獠牙。

    唐幂虽然动弹不得，但意识还在缓缓地流动，如同被拧小了的水龙头，并没有彻底地断流。

    她清楚地听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每一个字。

    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竟然同情她、可怜她？

    呵……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同情她可怜她。

    而他这样廉价的、虚伪的同情，她并不需要。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以为自己为对方献出一点同情心，便是显示自己善良的表现，便是对对方的恩赐。

    这样的同情心是多么虚弱，多么的经不起推敲。

    他口口声声说同情她，但他仍然拍下了那些照片。

    他口口声声说同情她，却拿着那些照片来威胁她，目的是为了和她上床。

    他口口声声说同情她，因为她正当防卫的一个小小举动，就恼羞成怒，大骂她是个人尽可夫的*，活该被残暴的对待。

    真是可笑啊。

    难道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不是张浩那样的，就是P这样的吗？

    不……或许也不是。

    唐幂昏昏沉沉地躺在沙发上，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个男人穿着军装的高大的身影。

    那男人耐心而温柔地询问躺在床上的女人有什么需要。那男人在女人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始终目光温和地望着那个女人。

    唐幂闭上眼睛，让自己更清楚地看到这一刻浮现在她脑海中的男人。

    他是那么的英俊、高大、温柔、体贴、专情。

    他身上汇聚着所有男人应该拥有的最优秀的品德。

    唐幂不由得微微笑了。

    这个世界上，像那样很好很好的男人，是有的。

    只是她唐幂这辈子没那个福气，遇到那样完美的男人。

    “你笑什么？你在嘲笑我？”

    看到唐幂脸上的笑容，本来就心里发虚的P更加恼怒了。

    唐幂没有说话，她觉得很困。

    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脑袋也越来越沉。

    也许她马上就要睡着了。

    睡着了也好，睡着了，就不用面对那个恶心的男人了。

    张浩也好，眼前这个男人也好，都一样。

    随便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吧。

    这样想着，她自暴自弃地打算彻底昏睡过去……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唐幂被打得倒在了沙发上，但却因为疼痛清醒了不少。

    脑海中那美好的影像倏然散去了。

    睁开眼睛，她感到一切似梦非梦。

    甚至想不起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出现在她脑海中那让她感觉美好的男人是谁。

    “你、你嘲笑我？！唐幂，你特么的臭*，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乡下来的，所以瞧不起我？”

    P面容狰狞地咆哮道。

    唐幂在心中嗤笑。

    我怎么知道你从哪里来的，你自己心里自卑，对比你出身稍微强一点的人都心怀嫉恨，却赖别人瞧不上你。

    真是愚蠢又可笑。

    唐幂懒得搭理他，将眼睛看向了别处。

    身上使不上力，偏偏脑袋又一半昏沉一半清醒，这真是一种折磨。

    兴许是上天折磨她折磨的还不够，这下子换了新花样。

    不过……

    唐幂耳中听得这个人气急败坏的咆哮，心里觉得这人比张浩还要恶心千倍万倍。

    P骑到唐幂身上，开始撕扯起唐幂身上的衣物。

    唐幂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犹如死尸一般。

    P疯狂地一面亲吻唐幂，一面反反复复地掐着唐幂，扇唐幂的耳光，偶尔用拳头挤压唐幂的心口。

    唐幂心里很清楚，他在模仿张浩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这就是人性吧。

    当一件事他无法做到时，他既轻蔑，又在心底里悄悄的艳羡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却小心地藏起了那些肮脏的念头，假意对受虐者同情，以彰显自己的伟大。

    当他发现这件事他能够做到时，犹如被挤破了的脓包一样，他丑态毕露，比之前他所瞧不起的人做得更加过分。

    她唐幂的人生，果然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正当她以为今天这一场凌虐不可避免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那是开锁的声音。

    那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唐幂和骑在她身上的男人的耳中。

    男人豁然瞪大眼睛，掐着唐幂的脖子问：“谁、谁来了？”

    唐幂被这个惊慌失措的人掐的喘气都难，更不用说回答他的问题了。

    稍微一想，便得出了答案。来的人应该是每天上午过来一趟的钟点工小眉。

    只是，今天门口传来的声音似乎比平时要吵杂一些。

    隐约还有一个少年的声音。

    P掐着唐幂的脖子惊疑不定，当意识到自己再不松手唐幂就被他掐死了的时候，他慌忙松开了手。

    他还没有杀人的勇气。唐幂猜得没错。

    唐幂躺在沙发上轻轻地咳嗽着。

    外面的门似乎被人打开了。

    小眉站在门口询问：“唐小姐，你起床了吗？我先打扫客厅可以吗？”

    小眉虽然来自一个家里兄弟姊妹众多的小山村，没受过什么教育，但为人十分朴实能干，知道城里人讲究隐私，即便手里拿着唐幂给她的钥匙可以随意进出，每次进来之后，还是要站在门口问上几句。

    “姐姐，我今天能不能帮你干活啊？唐小姐看到我，会不会不高兴啊？”少年的声音。

    “嘘，你说话声音太大了，别吵着唐小姐了。”小眉叮嘱少年，“待会儿见着唐小姐要有礼貌，不要乱盯着人家看，那样不好……”

    “可是，你不是说唐小姐长得像大明星吗？没准她就是大明星呢，明星才不怕被人看。”少年振振有词的声音，但确实听了他姐姐的，放低了音量。

    “那是你以为的，反正除非唐小姐愿意，不然你就不能随便盯着唐小姐，待会儿要是唐小姐同意，我才让你帮我干一会儿活。不然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去。”

    “好嘛，最好唐小姐能同意我进去帮你，姐姐你这几天都累得腰疼了，我心疼你啊……”少年糯糯地说道。

    客厅里的两个人，听着这姐弟俩的对话，都听得有点发楞。

    P想起了他自己的姐姐。

    P的家里总共有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他是老小，他姐姐说是家里老大，其实只比下面的三兄弟大半岁。

    P的妈妈去世得早，爸爸身体不好，照顾家里四个男人的重担落到了唯一的女孩身上。

    姐姐整天起早贪黑，从会走路开始，就不停地干活。

    她要种地，要卖菜，要做饭，要洗完，要洗衣，要赚钱。

    家里四个男人，没有谁对一个小女孩要承担这么多感到有什么不对。

    村子里的人也同样愚昧，大家都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姐姐喜欢念书，但念书就干不了活，于是姐姐上了三天学就回来了。

    她说自己不上学没关系，但一定要挣钱让三个弟弟读书。

    读书需要钱，好嘛，那就挣钱吧。

    可是学费并不便宜。

    胳膊腿儿都细得跟麻杆一样的小女孩，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像一头蛮牛一样一声不吭地从早干到晚。

    拼死拼活地养活着一家几口。

    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满脑子都想着挣钱给弟弟们读书。

    直到有一天，十五岁的她突然一头栽倒在田埂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家里四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空有一身力气却从来没有使过力气的男人这时候才慌了。

    一家四口打算去把姐姐的尸体抬回来。

    结果发现，姐姐细瘦的不成样子，别说四个人了，P一个人单手都能把她拎起来。

    草草地埋葬了姐姐，没有人再拼死拼活地干活赚钱养家，P和两个兄弟都退了学。

    P孤身来到了大城市。

    他见识了城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渐渐地把那个小村庄跑到了脑后，把那个孤零零的坟茔也抛在了脑后。

    十五岁起到现在，他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她。

    这一刻，姐姐那道瘦小的身影，仿佛从坟茔里走出来，飞越了千山万水，来到了他的面前。

    P的眼泪刷的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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