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言语微顿,似乎眼底开始压抑心中不小心渗透而出的丝丝苦涩与哀伤。继而深吸一口气,垂了眼帘,隐去眼底泄漏的情绪。
“朵儿,你不必担心。等太子大功告成之时,我与太子之间的交易合作也便终止。之后只是我们各取所需的过程,他可以复国救父,而我则是还我一个自由之身,从此我们各不相欠。所以,朵儿姐姐你并不用担心你的太子妃之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与你争。况且你对太子付出良多,太子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我,也会找到我自己应该走的路,也许会去寻求我自己所追求的幸福。”
苏清雪说完这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只是这抹笑容中,夹杂着太多的悲伤与无奈,让人看着心中苦涩渐起。
而听完苏清雪的一番话语,带给朵儿的更多的是讶异。
苏清雪竟然会将她自己与太子之间的情爱依赖定义为一场交易?听闻苏清雪如此话语还着实让朵儿吃了一惊。
苏清雪如此态度与话语,实在令朵儿心中有些十分不解。
难不成苏清雪没有看出太子对她并非出于单纯合作共赢,而是发自内心的诚挚爱意吗?纵然是当局者迷,可那份情真意切,不可能领略不到体会不出的。
亦或者,苏清雪没有看清楚自己对太子的真实感觉,只是自欺欺人,将自己心中爱意压制或者硬生生地曲解混同于单纯的合作?
还是说,只是在自己面前装大度宽容,可是见着她那眼底掩饰不去的,明明就是发自心底的忧伤与无奈,应该是没法假装。
无论是以上哪种理由,朵儿都觉得十分惊讶与疑惑。
不过,如果真的这样,也好。
至少,省了自己的心力。如果太子知道一切,也并不关自己任何事情,因为并非自己逼她放弃,而是苏清雪主动愿意退位让贤,主动划清了与太子的界限。
虽然苏清雪此举,有可能会伤及太子一颗真心,但是如果能让太子从动心到死心,苏清雪的离开,对自己而言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以后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太子的身边,用细心耐心慢慢安抚太子一颗破碎的心,也许随着时间岁月流逝,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取代苏清雪的位置。
伤痕痛苦在所难免,暖心地弥补,却愈发让人心生感怀。
也许,这正是老天对自己的垂怜,是老天赐予自己的良机。虽然自己牺牲和失去了很多,包括太子的心,但是还是给了自己最后一线的希望与可能。
时间能证明,越是平淡的陪伴,才越发的长久暖人。爱意尽化于漫长的陪伴之中,那种绵延的感情,也会慢慢渗透,变成一种习惯,一种离不开、剪不断的牵念。
若是如此,便也是顺了自己心意。
苏清雪,如此一番,你倒是成了自己最应该感谢的人。
到真是要感谢你的离开,感谢你的放弃了。
想到此,朵儿的眼底闪出一抹异样的柔光,仿佛燃烧着希望,闪耀着光芒。
而此时在营帐外面,推出去守候的温从平则悄悄截下了随行医官,拉到一旁轻声询问。
“我问你,你必须给我考虑仔细了回答。若是有半点造次,我便代太子治罪于你。”
见温从平神色严厉,医者也据实应答。
“老夫不敢,温大人只管问话,老夫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我问你,按照之前你的说法,太子妃若是中毒不深,那先前早在茅屋服用下汤药之后就应该即刻清醒,何以太子妃昏迷这么久,此中可有隐情?难不成你是汤药剂量用的不济,耽误了太子妃病情?你该当何罪?”
“温大人明察,太子妃昏迷过久,真的不管老夫之事。老夫奉太子之命替太子妃解毒,绝不敢有半点闪失。汤药剂量老夫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半点问题。汤药从抓取到煎煮,都是老夫亲力亲为,从无半点假手于人。每份药的配比剂量都是计算的刚刚好,绝无半点差池。若是真要深究太子妃昏迷过久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太子妃身子骨较弱,路途颠簸所致……亦或者……”
见着医官话语之中满是迟疑,一副不敢言的模样,温从平更是压低了声音。
“亦或者什么?你尽管说,不用怕。”
“老夫不敢妄言,只是都是老夫凭空猜测而已,并无实际凭证。”
“不管你的猜测是真是假,你只管说出来,自然我会判断。”
“是,汤药从抓取到煎煮都是老夫一手包办,未曾假手于人。可是这喂送汤药之时,老夫却未能真正在场。”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只负责煎好汤药,可未曾亲手将汤药服侍太子妃服下吗?”
“回禀温大人,正是如此。因为太子临走前也曾吩咐朵儿姑娘照顾太子妃左右,老夫只是备好了所有汤药材料,可是最后都是交由朵儿姑娘亲自喂太子妃服药以及发热后冷敷的。原本老夫也是想为太子妃亲手喂服,可是朵儿姑娘坚持亲自服侍,又是得到太子的首肯,所以老夫方才如此。而且老夫亦是担心会有什么不妥,一直守在茅屋外,随时等候朵儿姑娘通传。后来老夫进屋之时,便是与来迎接的侍卫一起进屋,当时只有已然空了的汤药碗。”
听完医官的话语,温从平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按照你的说话,这整个过程中,只有你和朵儿姑娘接触过汤药,如果不是你误弄错了剂量,便有可能是朵儿……”
“老夫不敢怀疑,老夫只是凭空臆想的可能。朵儿姑娘貌美心慈,老夫以为断然不会有害人之心,只是老夫恐怕朵儿姑娘不精医术,怕在服侍太子妃之时可能有所疏忽,所以老夫才有所顾虑……”
医者将心中所有顾虑及怀疑和盘托出,如今更是担心温大人不肯相信,因而心中更是急切。
“温大人,你一定要相信老夫,老夫绝不敢有所隐瞒,还望温大人明察。”
温从平只是眉头皱紧,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温从平只是淡淡一笑。
“好了,事关重大,不可妄语。你先下去吧,此事就此作罢,切记以后不可对人多言。”
“是,老夫谨遵温大人教训。”
“还有,以后太子妃的任何汤药,日后你务必亲自侍奉太子妃喂服,不可再有半点闪失。若是朵儿姑娘坚持,你也需陪在其旁服侍照顾,以策完全。”
“是,老夫记住了。”
“嗯,下去吧。”
而与军营之中暗潮涌动相比,此时的风之国皇城之内却陷入了两军焦灼的状态。
原来,慕容痕撤走了左右驻守国师府的兵士,让慕清枫另一路兵马扑了个空。
慕容痕则是集中了所有的兵力到皇宫,依附着皇宫地势优厚,并以羽箭攻击抵挡。纵然慕清枫已经集中了三路兵马予以抵挡,但是羽箭密集,加之后来慕容痕竟然羽箭点火,火攻抵挡,攻势猛烈,一时之间,慕清枫的兵马实难靠近。兵马在多次的对弈当中,损失不小。为了避免过多人员伤亡,保存军事实力,慕清枫便命令暂时收兵,军营屯扎皇宫之外。
慕清枫一面为了战事而焦灼劳心,而另一面也为了苏清雪之事而牵挂。
不过幸得温从平快马加鞭派人及时通报了苏清雪苏醒的消息,慕清枫的心也总算有所安定。
只是如今战况棘手,攻而不能进取,着实有些进退两难,一时之间慕清枫也没有好的作战计划,值得暂时鸣金收兵,两军相互对峙对垒,互不相让。
而慕清枫面临进退维谷的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了军营之中。自然,苏清雪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难题,随即留了温从平在营中仔细商议对策。
苏清雪闻得慕清枫的状况,更是黛眉深锁,沉默不语。
思考半晌之后,苏清雪方才淡然出语:
“从平,如今太子有难,战事危机,你我不在战事现场,也无法及时了解军情。如果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还要到战场细细观察两军情况才是。”
听着苏清雪话语中的口气,温从平恐怕太子妃又要意气用事,连忙出语准备劝慰。
“太子妃您的意思是……”
只是,还没等到温从平开口劝慰,苏清雪便先一步说出心中想法。
“我想亲自去战场一趟。”
苏清雪话语一出,温从平只能默默苦笑。
果然,苏清雪真的便是要亲赴战场。方才太子的消息一来到,自己就在考虑要不要将实情告知苏清雪,只是正在犹豫是否禀告之时,居然被太子妃听见了帐外禀告的动静。
如实相告了军情,果然又再次令太子妃忧心。如今见着苏清雪一心扑在战事与太子之上,全然忘记自己如今只能卧床静养之事,还要身赴险境,温从平不由得从心里担忧。
温从平自知太子妃凡事以大局为重,执拗坚持的性格实难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