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爷,可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此语一出,一直低着头的孟雪鸢蓦然抬眸,大大的眼睛里,映着的全都是司徒千辰看不出任何神情的侧脸。慕蓁也满是惊诧,他的视线右移,正好落在张大了嘴巴的凌剪瞳身上,他上下打量一番,眼睛不禁眯紧,这个丫头从头看到脚,样貌普通,身材普通,而且她曾经嫁给过宋元,在新婚之夜新郎暴毙,是个十足十的克夫命,这全身上下,也就一双眼睛能勉强看的过去,这……司徒千辰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差劲了?
“昭毅将军,怕是在开本王的玩笑吧?若是真的有喜欢的人,那为何当初将军还答应约定?”
司徒千辰双唇紧抿,许久才道:“四王爷误会了,我和雪鸢自小一起长大,我知道,四王府不是她想要的归宿,我答应你,只是想要帮她而已,而非男女之情。”
这句话说的真够决绝的,凌剪瞳似乎都听的见,坐在那边一动不动的孟雪鸢,心彻底摔成碎片的声音。
其实,凌剪瞳她也不懂司徒千辰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心里就是担心孟雪鸢的,这人都送上门来,偏偏要打回去。
慕蓁眉头高挑,望了一眼默默流下泪的孟雪鸢,声音冷冷:“哦,雪鸢,昭毅将军说的可都是真的?这四王府,你就真的待不下去吗?”
她指节苍白,抓紧了膝上的衣角,她不明白,那日晚上,司徒千辰已经亲口允诺会带她离开四王府,会保护她一生一世的,为什么现在,他却冠冕堂皇的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说心里所爱另有他人?
“雪鸢,你可要说话啊,否则,昭毅将军还真的以为,你在四王府受了多大的罪过的似的。”慕蓁尾音上调,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孟雪鸢微闭双眼,轻启朱唇:“不是的。”
她的声音轻微,可落在司徒千辰的耳朵里却无比清楚,他平静如水的眸子闪过一抹惊色。
“不是的”孟雪鸢又重复了一遍,再次抬眸时,脸上俨然换上了一副无畏的神情:“昭毅将军误会了,我在四王府待得很好,夫君待我如同掌上明珠,我没有半分的不愿意。”
凌剪瞳感觉的到司徒千辰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的眸光复杂,那眼神似乎要把孟雪鸢揉进深邃中般的难以置信。
慕蓁唇角一勾:“昭毅将军,你可听见了,这都是场误会。”
“雪鸢,你……”司徒千辰眉头紧蹙,正欲将话说出,一旁的凌剪瞳却抢先一步挽住了他的胳膊,轻笑道:“千辰,天色已晚,四王爷的酒真是醉人的很,我累了,我们还是回府吧。”
司徒千辰没有理会凌剪瞳,他现在一颗心全都在孟雪鸢的身上,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他人。
难道,她当真看不出,他是在助她出火坑吗?
场面就这样的僵持着,慕蓁适时地起身打起了圆场:“既然,昭毅将军另有所爱,那我们之前的约定便要作废了?”
“不行”司徒千辰的语气陡然间变得强硬了起来,今日无论如何,他也要慕蓁放孟雪鸢一条生路,还给她一个自由之身。
“千辰,你喝醉了,千南大哥还在镇国府等着我们回去呢,你知道的,他身体不好……”凌剪瞳挽紧了司徒千辰的胳膊,生怕他一个怒气,就不顾后果的把四王府弄得天翻地覆,那样,对司徒家就大大的不利了。
许是提到了司徒千南,司徒千辰那股愤怒的目光才稍微的缓和了下来,只是他望着孟雪鸢,望着她眼角止不住的泪水,衣袖下,他的五指紧握,心里实在是不甘心的很。
慕蓁站在那里,就像是个事不关己的观望者,他给司徒千辰就两条路,一条路就是带着孟雪鸢离开四王府,从此司徒家归顺他慕蓁的麾下,另一条就是孟雪鸢留在四王府,慕蓁便会加倍地折磨她。
“千辰,我们走吧。”凌剪瞳不断地小声示意着司徒千辰,直到最后,他僵直的胳膊缓缓放松下来,凌剪瞳才把他拉出了四王府。
为了司徒家,他终究不能冒险。
烛光下,已经是冷菜残羹,孟雪鸢就这样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不曾动过分毫,她整个后背都是冷的,直到司徒千辰离开之后,她才稍微松了下来。
慕蓁走到她的身侧,弯下腰盯着她有点绝望的眼睛,冷笑道:“孟雪鸢,没想到,你还挺有头脑的,为了保护司徒千辰,连唯一一个可以自由的机会都可以丢弃,对自己够狠。”
孟雪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淡然一笑带着些许的凄苦:“慕蓁,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司徒千辰早就变心了,我孟雪鸢不再是牵绊他的棋子了,你放手吧。”
“放手?”慕蓁呵呵一笑:“孟雪鸢,你连想都别想,就算是司徒千辰不再爱你了,你也不可能离开四王府,你是我的王妃,我好好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真的把你拱手让给别人呢?”
孟雪鸢眸中带着泪光,就这样直直地望着慕蓁,他就是个魔鬼,一个丧尽天良的恶魔!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慕蓁闻言,并无任何起伏,只是伸手拭去了孟雪鸢眼角的泪水,接着含进了嘴中,他微闭双眼,满是享受的样子:“雪鸢,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就是喜欢看你生不如死的模样,只有这个样子,我才能开心。”
说罢,慕蓁伸手一把将孟雪鸢扛起,大步流星地往后院而去。
离开了四王府,司徒千辰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精神,不言不语。
凌剪瞳实在是担心他,便开口劝慰道:“司徒将军,雪鸢姑娘一定知道你的苦心,她那样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的心思,只需一个眼神便可明白。
“你……你知道?那你干嘛还这么闷闷不乐的?”凌剪瞳望着他紧蹙的眉头都成了一个“川”字了。
“我只是怨我自己不中用,连救她出四王府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四王府里受苦。”
这的确是个难题,孟雪鸢现在是四王妃,要想带她光明正大的出四王府,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一向鬼主意最多的凌剪瞳,这个时候也像是个瘪了气的气球,什么主意都没有了。
司徒千辰侧眸看着垂头丧气的凌剪瞳,神情微微一变:“今日的事,多谢凌姑娘了。”
“啊?没事没事,其实,我很开心能帮上你的忙。”凌剪瞳搓着手,笑嘻嘻地回答着。
月光打下,他们身后的影子渐渐拉长,空荡的街巷,静的就只能听见他们交错的脚步声。
“司徒将军,我想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
“凌姑娘,请说。”
“那个……你还爱着雪鸢姑娘吗?如果有一天雪鸢姑娘真的恢复了自由之身,你会不会娶她为妻?”
这是困扰在凌剪瞳心头很久的一个问题。
司徒千辰沉吟了许久,才回道:“这是我亏欠雪鸢的,我会帮她,护她,就是不能再爱她了。”
“嗯?为什么?你们之前不都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难道,就因为雪鸢姑娘中间嫁给过慕蓁吗?”
“并非如此,之前我父亲还尚在镇国府,司徒家的一切还都有人扛着,可现在父亲离开了,哥哥病弱,朝廷上的暗斗一日比一日厉害,在这种情况下,我给不了雪鸢幸福,我不想连累了她。”
凌剪瞳眸光暗了下去,突然间,她就想到了那日,叶正白跟她说的话,司徒千辰以后要娶的女人,必定是能帮得上他的官宦之女,他肩膀上扛着的东西太多,不是她小小的凌剪瞳能分担的。
可是,她不甘心。
要爱就一定要爱的轰轰烈烈,否则,那还不如不爱。
“司徒将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你能答应我。”凌剪瞳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开口说道。
司徒千辰停下脚步,就这样面对面地望着她。
“明日晚上就是都城的灯会,今日我帮了你的忙,那你明日能不能抽出一晚上的时间,陪我逛逛灯会,就算是回请我的人情,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凌剪瞳说到最后,脑袋不由自主地底下,看着自己衣角下若隐若现的鞋面。
“好,明日傍晚,我在街市东头等你。”
没有丝毫的犹豫,司徒千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凌剪瞳有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做梦之后,才高兴的跳了起来,她伸出小拇指道:“那我们拉钩。”
“拉钩?”
凌剪瞳拉起他的右手,小小的拇指勾住了他的尾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
指腹相贴,承诺已成。
尽管司徒千辰还是有一点的迷惘,但是丝毫不影响凌剪瞳欢天喜地的庆祝,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司徒虔诚望了一样自己的小拇指,而后无奈一笑,便负手跟上了凌剪瞳远去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