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灯会不久就散了七七八八,酒摊上,凌剪瞳一个人要了满桌子的酒,正喝的酩酊大醉之际,忽的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手将她的酒一把夺了过去。凌剪瞳满是红晕的脸,微微抬眸便撞上了一片模糊。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是自己已经喝醉了,还是夜色太暗,暗的根本就看不清面前站着的是谁了?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一手扶着桌子,一手则伸出中指比划着那人,咧嘴笑道:“你谁啊,敢抢老娘的酒,这光天化日下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信不信,信不信我……”
面前的人根本就不动神色,反而抬手摸了摸冰凉的酒壶,之后他抬手便将桌上还未开封的酒壶朝柜台那边扔去,扬声道:“把这些酒都烫了,再拿上来!”
凌剪瞳使劲晃了晃脑袋,这声音不对啊,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她晃晃悠悠地伸手就搭上了那人的肩膀,一双眼睛使劲眯紧地往那人的脸上凑去,视线陡然间由模糊变为清晰,凌剪瞳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忽的就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你是不是也被姑娘给甩了,所以才来这里抢我的酒,借酒消愁啊。”
慕惊鸿冷着一张脸,将笑的没心没肺的凌剪瞳重新扶回到了长椅上,见她好死不死地趴在桌上,满身的酒气,他不禁拧起了眉。
不过才没跟上一会的功夫,这个丫头竟然就跑到这种地方,连喝三壶酒了,究竟是哪个女孩家还有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魄力啊?
凌剪瞳微动红唇,努力睁着迷瞪的双眼,嘴里不安分地叫嚣着:“酒呢?我的酒呢?”
她双手在酒桌上胡乱摸索着,最后那小手还是摸到了慕惊鸿手中的提着的酒壶上。
她痴痴一笑,顺势想要夺过来,可酒壶被一股蛮力给钳制住了,任凌剪瞳怎么使劲,这酒壶就是拿过来,她眉头一拧,索性不爽的坐了起来,盯着慕惊鸿嚷嚷道:“喂,你还有没有天理啊,你想要喝酒,就自己去买,抢我的酒算是怎么回事啊?”
没等慕惊鸿开口,小二就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烫好了的酒放到了他们面前,便匆匆离去了。
慕惊鸿将烫好的酒壶摆在凌剪瞳的眼前,语气生冷:“喝这个,就不难受了。”
凌剪瞳嘴巴一撇,反正有酒就行,她将红布扯去,抬手就捧着酒壶,咕噜咕噜地往口中大灌,滚烫的酒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将那身特意挑选好的裙子打湿了一大片,好不狼狈。
酒水尽,“砰”一声闷响,凌剪瞳双手打在桌上,脸上已经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了。
慕惊鸿就这样坐在一侧,安静地望着她,望着她从开始的发怔,再到小声的抽泣,直到最后的崩溃大哭……
慕惊鸿看着她难过,心里也像是破了一个窟窿一样,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伸手抚着凌剪瞳颤抖的双肩,轻声道:“眸儿,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你的身边,没事了。”
凌剪瞳将脸埋在双臂间,声音悠悠传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明明知道我是喜欢他的,他为什么还要跟孟雪鸢在一起?!我受不了,受不了了!我的心好难受,好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慕惊鸿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脑袋,柔声地劝慰着。
凌剪瞳窝在他的心口,放肆的大哭,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安心了起来,就像是远走的孩子找到了家一样。
“慕惊鸿,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不是东西,整日朝三暮四的,昨天还拉着我的手,跟孟雪鸢说我是他的真爱,今天他就放我鸽子,跑去跟孟雪鸢在一起,还亲上了,我就是个挡箭牌,慕蓁不在了,我就一点利用价值都不是了。”
“没有,不是的。”慕惊鸿拥紧了她,连连否认。
凌剪瞳的哭声渐弱,只是数度的哽咽,眼皮越来越沉,她的话也变得轻了不少:“为什么每次我一难过,一有危险,都是你陪在我身边……我不想要你,我想要司徒千辰,这世上我谁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司徒千辰……”
“我知道”慕惊鸿喃喃的回着,语气尽显落寞。
“司徒千辰,我可以放下我所有的尊严,那你可不可以回头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我就满足了。”
凌剪瞳再也提不起任何的精神,她的脑袋一歪就躺在慕惊鸿的怀里睡过去了。
慕惊鸿修长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头发,满是疼惜,他贴着她的额际,感受着她的温度,一呼一吸之间尽是如此的清晰。
夜里凉,他将她打横抱起,这一夜,他不想让她回镇国府了。
慕惊鸿抱着睡熟了的凌剪瞳在街头走着,夜色荒凉,唯有月光打下,映出他长长的孤独影子。
忽的,寂静的气氛被一阵慌乱的马蹄声打乱,慕惊鸿脚步一顿,抬眸便看到隐约有十几人举着火把,冲他而来。
慕惊鸿站在原地,望着周围将他包围起来的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倒是有点像四王府的人。
果然,当慕蓁骑着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慕惊鸿眼眸微微收缩,直直地望着他。
慕蓁翻身下马,走到慕惊鸿的面前,先是望了一眼他怀中熟睡的凌剪瞳,之后便冷言冷语道:“七弟,雪鸢不见了,你可看到了?”
慕惊鸿眉头一挑,觉得好笑道:“四哥,你的王妃不见了,却来找你的弟弟要,这事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孟雪鸢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慕蓁心里本就不痛快,他将孟雪鸢的贴身侍女映桃打了个半死,才从中得知,她竟背着他去私会司徒千辰了,他去过镇国府,司徒千辰却不在府上,慕惊鸿不是司徒千辰的跟班吗?没有比慕惊鸿更知道司徒千辰在哪里的了。
“我没有时间跟你啰嗦,你到底说不说孟雪鸢在哪里?”慕蓁满是威胁。
慕惊鸿脸上的笑意收拢,语气多了分冷冽的味道:“我再说一遍,你的王妃丢了,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还有事,让开!”
慕蓁难得见到慕惊鸿会露出这种神情,他微微眯紧了双眼,讽刺道:“七弟,你最近是长本事了吗?竟然敢跟四哥这样说话,哟,你这怀里抱的,不是司徒千辰昨日带到我府上,口口声声说是挚爱的那位姑娘吗?如今怎么到你的手上了?”
慕蓁忽的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司徒千辰玩腻了的女人,然后就送给你了是不是?唉,这个昭毅将军,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呐,你们兄弟情深,都深到可以共用一个女人的份上了?”
慕惊鸿眼眸骤缩,他先将凌剪瞳安置到一旁,而后走到慕蓁的身前,淡然一笑道:“四哥说的是,可你别忘了,你的王妃不也是司徒千辰玩腻了的女人吗?”
慕蓁脸色一变,还未开口,忽的一道暗影没有任何预兆地就落到了他的脸上,慕蓁吃痛,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周围下人及时伸手扶住,慕蓁非得摔在地上不可。
咽喉一暖,一口血就吐在了地上。
慕蓁的左脸颊红肿了大半,他抬眸难以置信地望着轻摇纸扇的慕惊鸿,反了,平日里忍气吞声最不受宠的老七竟敢出手打了他!
慕蓁哪里能咽下这口气,他一挥手,周遭的十几个下人便挥刀而上。
慕蓁是知道慕惊鸿的武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能自保已是不错,若是跟十几个人对打,根本就不是对手,可偏偏,今日慕蓁失算了。
慕惊鸿手中的纸扇使得是行云流水,不一会便将那十几个人打的是鼻青脸肿,躺了一地。
慕蓁惊诧之色难以遮掩,他望着步步逼近的慕惊鸿,心中难免有点怯色:“老七,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手,你信不信,我明日就去父皇那里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慕惊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屑:“四哥,我现在终于知道,你跟太子斗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始终不能处于上风的缘由了,太子心狠手辣,你却太懦弱无耻,就像是一只可怜虫,只配在地上慢慢爬吧。”
“你!”慕蓁气急,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
慕惊鸿冷笑一声,他不屑于跟这种人动手,今日放他一马,以后把他教训地更惨的人有的是,轮不到他亲自动手。
慕惊鸿抱起还在酣睡当中的凌剪瞳,踩着地上连滚带爬的人,径直往前走去。
慕蓁在下人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他指着慕惊鸿的背影怒声道:“慕惊鸿,你给我等着!”
穿过长巷,前面就是七王府的大门口了,慕惊鸿抱着凌剪瞳还未上台阶进门,蓦然就看到庭院中早早就站着两个人的身影了。
黑衣如夜,那是司徒千辰。
长衫潇洒,那是叶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