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白眸光一怔,显然是愣住了:“什……什么?”宫初月望着叶正白这完全傻掉的脸,瞬间就破功了,她扑哧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要你当我们奉国府的教头。”叶正白这颗悬着的心,顷刻间就安全落地了,他的脸色微微一红,别过视线道:“原来是这个,宫小姐,你以后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宫初月背着手,嘴角是藏不住的得意笑道:“好啦,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个人怎么就跟木头一样,给个痛快话吧,当还是不当?”
“谢过宫小姐的美意,在下自由散漫惯了,恐怕不能担当此职。”
这个回答,宫初月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所以她也没有表现的怎么意外,反而是点头应道:“既然叶大侠没兴趣,那我也不好强逼了,只是有一样东西,你必须要收下。”
叶正白凝眉望着眼前别出花样的女子,疑惑还未上心头,就看到她从背后拿出一块用布绢包着的方块物件。
“这是什么?”
宫初月摊开掌心,顺势往他的眼前凑了凑,示意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正白垂下眼眸,有点顾虑地接了过来,掀开看来,原是一块罕见的玄铁。
“上次你救了我的命,本想送你一柄宝剑的,谁知你竟看不上,非要守着你那快要断了的宝贝疙瘩,所以,我这次干脆就托人找了这世上罕有少见的玄铁,你用它修补你的剑,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
这块玄铁虽然比不上灵素从极北苦寒之地寻来的那块质地良好,但也算的上是,世间罕有的宝贝,用来修复青干剑的裂纹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
“我不能要。”
宫初月闪过一丝惊诧:“为什么?”
“无功不受禄,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这块玄铁价值连城,还请宫小姐自行收好。”
说罢,他又将玄铁转还给了宫初月的手中。
宫初月这就不理解叶正白的做法了,按理说,这爱剑之人一旦看到这种稀有的玄铁,都恨不得吞进肚子里,好占为己有,可这叶正白倒好,不要就不要,还嘱咐她要收好?!
“如果宫小姐没有什么事情,那在下就告辞了。”叶正白一拱手,便要转身而去。
“喂,你可知道,你的剑裂成这样,根本就跟废剑没有什么两样了,如果不好好修复,你还做什么行侠仗义的剑客?!”宫初月冲着他的背厉声说道。
叶正白脚步一顿,青干剑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可就算是如此,他叶正白也断断不能白受他人的恩惠。
“谢宫小姐关心,不过那是在下的事情,宫小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告辞。”
说完,他真的就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军营中走去了,只留下宫初月一人在原地,气的直跺脚,她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一根筋的男人,为了一个人情债,竟心甘情愿让自己的爱剑跟残废一般的藏在剑鞘当中,永不见天日。
叶正白,你等着,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日子转眼间有过去了七七八八,东夷的事情处理的风平浪静,司徒千辰他们也顺利地回到了都城。
朝廷之上,天渊国的皇帝慕湛对司徒千辰赞誉有加,还赏赐了些许的物件,加了不少的俸禄,良田还有房宅,司徒千辰一一领下,站在一旁的太子慕洛和四王爷慕蓁自然是心中不大痛快,可是又能怎样,毕竟慕湛还在,他们也不能出言不逊,只能忍气吞声的受着。
站在朝堂之上最末端的慕惊鸿,今日看起来,神色很不好,双眉紧蹙,好似有心事一般。
连司徒千辰受封如此令人高兴的事情,他都没有露出半丝的笑脸。
慕湛赏赐了司徒千辰之后,目光便不经意间往远处望去,最后落在了沉默的慕惊鸿身上。
他眸光微暗,轻叹了一声,随后便开口唤道:“鸿儿。”
慕惊鸿始终垂着个脑袋,没有听见,直到慕湛叫了有好几遍之后,他才大梦初醒,抬头时,已然发现朝堂上文武大臣的视线此刻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慕惊鸿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慕湛,由于距离隔得实在是太远,慕湛的五官容貌都有点模糊了。
慕惊鸿跨出一步,神情并无任何的起伏之色,拱手道:“父王。”
慕湛他膝下有七个儿子,就数这个老幺,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成日流连在花月之地,是个十足十的色徒,慕湛之前还因为这件事,好好地教训了一番他,可谁知,不过几日的消停,他竟又去那种地方,久而久之,慕湛也就对这个儿子失去了信心。
“鸿儿,你刚才在后面干什么了?怎么朕叫了你那么多遍,你都听不见?”
站在文武百官之首的是太子慕洛和四王爷慕蓁,他们一脸蔑视地望着慕惊鸿,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慕惊鸿低垂着脑袋,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的话语。
朝堂之上安静极了,气氛也陡然之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慕湛眉头一皱,显然有点不悦了:“鸿儿,父王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
司徒千辰有点担心地回望了一眼慕惊鸿,平日里,他虽在朝堂之上不着调,但也没有过分到如此地步,难道……
司徒千辰忽的想起一件事来,心中一声轻叹,便跨出一步,替慕惊鸿遮挡住了慕湛愤怒的目光:“皇上,七王爷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当之处,还请皇上谅解。”
慕湛眉头一挑,疑惑道:“鸿儿身上有伤?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千辰继续道:“那日,东夷人攻打禹城,是七王爷奋勇杀敌,才在最后守住了城池,如果没有七王爷指挥得当的话,恐怕现在东夷人早就已经侵犯我朝边境了。”
慕湛双眼微眯,重新打量着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有点狐疑:“昭毅将军,你说的可是真的?”
“臣不敢欺瞒。”
慕湛信得过司徒千辰,他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而后望着慕惊鸿道:“原来是这样,鸿儿既然身子不舒服,那朕就派太医给你瞧瞧。”
慕惊鸿脸色木讷,连最后的谢恩都未说,便只身退下了。
如此大不敬,就算是立了战功也不该如此骄傲的谁都不放在眼里,太子慕洛正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惩治一下慕惊鸿,可他还未说,慕湛就已经吩咐身旁的太监,宣布退朝了。
慕湛在太监的搀扶下,下了龙椅。
“皇上,静妃娘娘在朝堂外已经恭候多时了,说是想见见您。”
慕湛微闭了双眼,嘴边的叹息声也略微重了些:“今日是什么日子?”
这没头没尾的话,太监眼珠一转随后便道:“回皇上,今日是五月十七了。”
慕湛沉吟了片刻,喃喃重复了一句“原来是五月十七了,怪不得鸿儿今日会这般反常,罢了,随朕去一趟太医院吧。”
太监起初以为,皇上是不是又身体不适了,便叫来轿辇仪仗,吩咐轿夫抬得平稳一些,黄色的华盖悠悠而过,往皇宫的东北角,太医院而去了。
慕惊鸿上次在禹城受的不过是些皮外伤,早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那些太医院的老御医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开了几副药,慕惊鸿便拿上,正要出门,谁知就碰上了皇上的仪仗。
慕惊鸿心中一沉,只得退到一边行礼,这头刚刚低下,就看到眼前停着一双绣着流云的黄色靴子。
“鸿儿,你的伤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不像是朝廷上那般威仪,现在听来有点沧桑的感觉。
里面隐约透着父亲对于儿子的关心。
可慕惊鸿却眸光一暗,凉凉的回道:“谢父王关心,这点皮外伤,儿臣还死不了。”
慕湛眼眸微缩,屏退旁人,伸手将慕惊鸿扶起,当他抬起头,慕湛的目光落在他的脸庞时,阳光微晃,他就好像从慕惊鸿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慕惊鸿看着慕湛那怔住的神情,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怎么?父王是不是又再次觉得,我和母亲长得很像,所以又开始伤感了?”
慕湛混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慕惊鸿就是如此,在朝廷上,他永远都是规规矩矩的喊慕湛一声父王,可一旦身边没了旁人,他的原形就毕露了。
他终究是恨毒了他这个父亲。
“鸿儿,今日是你母亲的祭日,你别忘了去看看她。”慕湛垂下眼眸,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伤切。
“你错了,今日该看她的不是我,而是你,以前我一直很疑惑,母亲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根本不信她的男人而去死,现在我明白了,她是在用她的死,好时时刻刻地提醒这个负心的男人,活着是多么的愧疚,因为他只要每喘一口气,都要想想我母亲在水里是如何窒息而亡的。”
慕惊鸿说的咬牙切齿,慕湛背过身去,已然是满脸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