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惊鸿望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凌剪瞳,而后便一只手将她从玉生烟的身侧拉过来,一只手接过了有点沉重的桌案,望着有点惊诧的玉生烟,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李家是书香门第,好像跟我们这些做布匹生意的商人应该交集不大。”玉生烟眸光暗下,刚才在大堂明明还客客气气的,怎么如今的话语里却夹枪带棒的?她的视线不经意间划过慕惊鸿紧握住凌剪瞳的手,难道是因为这个?
“谢谢李公子帮我家丫鬟,晌午的时间到了,我就不打扰李公子回房用餐的时间了。”
慕惊鸿略微点头示意,而后便拉着凌剪瞳往五楼而去了。
玉生烟仰头看着他们渐去的背影,嘴角翘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看来那个凌剪瞳跟他的关系匪浅啊。
一到了房间,凌剪瞳就甩开慕惊鸿禁锢,有点吃痛地揉了揉右手,抱怨道:“喂,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人家李公子好心好意地帮我搬上你的午饭来,你不感谢就算了,还摆出一副臭脸来,还有,你弄疼我了!”
最后四个字,凌剪瞳几乎是冲着慕惊鸿喊出来的。
慕惊鸿还一肚子的气呢,她倒是先发脾气了,半盏茶功夫前,他看到有的下人端着桌案走上来,想着凌剪瞳那瘦胳膊瘦腿肯定搬这种东西吃力,于是就下楼想要帮她搬上来,谁知道,他刚刚下到四楼,就看到李清已经在二楼帮上凌剪瞳了。
而且他们还有说有笑的,当时,他心里那个窝火。
那个李清绝对是有问题的,单从在大堂看,慕惊鸿就知道,他的手绝不是一个读书人该拥有的手,上面的茧子,应该是摸过刀剑武器之类的,可李家是保守的书香门第,怎么会允许少爷公子有武夫的行为?
这一切都是慕惊鸿的推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没有办法跟凌剪瞳明说,只能道:“那李清绝不简单,眸儿,以后见到他,最好有远就躲多远,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凌剪瞳吐了一口闷气,一脸不可思议:“原来你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凭什么你就能在大堂当众调戏姑娘,我跟一位公子走得近了,就是有危险呢?”
原来她都看见了,他也是无可奈何,怪只怪他的容貌,就算是在人群之中也太扎眼太招人了。
“我那个是例外,不过眸儿,我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那个李清真的很危险,他刻意接近你,绝对有阴谋。”
“呵呵”凌剪瞳干笑两声,索性走到慕惊鸿的面前,一本正经地盯着他道:“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李公子可是君子,而且也有颜值,彬彬有礼,待我也好,我都想,如果他这次没有被唐家大小姐看上的话,或许,我们也有机会发展一段呢。”
这个丫头,是在故意气他吗?
“不行,你不能跟一个书呆子在一起!”慕惊鸿有点急了。
凌剪瞳无所谓道:“跟书呆子在一起挺好的,起码不会有那么多的打打杀杀,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到底吗?
凌剪瞳将桌案上的山珍海味摆了摆,然后顺手端起眼前的一碗燕窝粥,说了这么多好像有点口渴了。
可她勺子还没有拿起来,就被慕惊鸿给生生夺去了。
“你干嘛?!”
凌剪瞳起身要将燕窝粥抢回来,可惜,慕惊鸿将它高高举起,依凌剪瞳的个头,她根本就够不着。
“这碗粥本少爷要喝。”慕惊鸿将声音提高了三四倍,凌剪瞳跳累了,也懒得跟这么个幼稚鬼计较,她转身气鼓鼓地坐回桌案旁,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大鱼大肉。
慕惊鸿侧眸望了一眼半开的窗户,而后端着那碗燕窝粥走到了离窗户最近的书桌前,不紧不慢地舀着热粥,而后蓦然开口道:“眸儿,我们明日要参加招亲大会,请柬你收好了吗?”
凌剪瞳白了慕惊鸿一眼,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那请柬不是在你床榻边的包袱里放着吗?”
慕惊鸿“哦”了一声,不再言语,而此刻守在窗户下的丝若却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得知请柬所在位置,就算是完成玉生烟交代的任务了。
虽然已是初秋,但天气还是闷热的很,外面的日头太高,所以很多人都选择在房中避暑睡觉。
慕惊鸿那一间就是如此。
过了未时,东海酒楼的五楼就静悄悄一片了,这时最东边角落的房间打开一道小缝,玉生烟和丝若两人东瞧瞧西望望,确定走廊没人之后,才出了门。
两人蹑手蹑脚,已然走到了慕惊鸿的房间,将窗户纸戳开一个小眼,里面的情况便一览无遗。
慕惊鸿躺在床榻上,而凌剪瞳则盘腿倚靠在书房的桌椅旁,睡的正香。
看来那药还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只要慕惊鸿倒下了,那小丫头应该就不是问题。
丝若用短刀贴着门缝,将门栓一点一点地挪动开来,她们对望一眼,而后便悄然进了门。
她们用帕子将脸遮住一半,小心翼翼地进了房,玉生烟一双眼盯着酣睡的慕惊鸿,一只手则示意丝若去书房看着凌剪瞳,如果她醒了,就想办法先将她弄晕。
玉生烟脚步放轻,步步靠近到了慕惊鸿的床榻前,丝若在窗户底下听见请柬放在枕头边的包袱中,玉生烟俯下身子,便看到了那个灰色的包袱,她咽了一口口水,低下身子,正伸手去拿那个包袱。
谁知道眼看就要碰到了,本来睡死过去的慕惊鸿竟一个转身,将她的手给压在了身下了!
玉生烟倒吸一口冷气,许久,见慕惊鸿没有动静,她想将手抽离开来,可这慕惊鸿就像是死猪一样的体重,让玉生烟的手动弹不得。
玉生烟翻了一个白眼,准备用左手去拿包袱,只要请柬拿到手,明日这个失礼的家伙就得卷铺盖走人。
她想着,左手正好平安无事地碰到包袱,正要一勾手将请柬夹出来,谁知,身下的慕惊鸿却此时此刻睁开了眼睛,一双好看的墨玉如此近距离地盯着玉生烟。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他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玉生烟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慕惊鸿给反压到了身子底下。
玉生烟惊诧地睁大了双眼,从小到大,她可是被师兄弟给一路宠过来的,何时有过如此的狼狈?狼狈一次也就算了,可偏偏两次都栽倒在同一个人的手里,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公子!”丝若见那边,玉生烟已经吃亏,正要拔剑相助,可坐在地上的凌剪瞳忽的睁开眼睛,一个最简单的擒拿动作,就将丝若老老实实地拿下了。
主仆二人这次出山可是认栽了。
她们被各自绑在圈椅上,凌剪瞳围着她们转了一圈,打量着她们道:“行啊,真有本事,都敢进本姑奶奶的房间偷东西了?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们是何许人也。”
说罢,凌剪瞳一手扯下了一人的蒙面,她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就算是晃了无数的脑袋,坐在眼前的也是丝若和刚刚帮自己搬东西的李家公子。
凌剪瞳一脸懵住了,指着玉生烟难以置信道:“李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你怎么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当呢?”
玉生烟只觉得丢人,她将视线别过一边,根本就不搭理凌剪瞳。
一边许久未说话的慕惊鸿走到凌剪瞳的身侧,缓缓道:“眸儿,我想你认错人了,他根本就不是李家公子,不,更加确切的是,他连男人都不是。”
“嗯?这是什么意思?”
慕惊鸿俯下身子,一双深邃牢牢套住玉生烟的视线,只手便将她脸上的两撇小胡子给撕了下来,没了胡子的陪衬,凌剪瞳一眼便看出她还真像是个女人样。
慕惊鸿看着两指之间的假胡须,悠悠道:“女扮男装,冒充李家公子李清进入东海酒楼,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玉生烟咬紧了牙关,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慕惊鸿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开口,便找来一把椅子坐下,继续悠闲道:“你不说没关系,想必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交手了吧,上次在徐府你送给我的见面礼,现在应该还能看出一点痕迹呢?你说,这次我们故人相逢,我应该回赠给你一些什么呢?”
凌剪瞳张大了嘴巴,真相一波又一波的来袭,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上次,慕惊鸿顶着一个巴掌印回来,就是这个女的打的?
玉生烟望着玩味十足的慕惊鸿,开口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怎么认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到底是谁?来参加唐家的招亲大会又有什么目的?”
玉生烟半眯了双眼,眼前的男人绝不是省油的灯,她的秘密决不能让他人知道,否则,一切计划将会功亏一篑。
掌门灵素还在灵清山等着她拿回铁皮石斛治伤,她不能在这个男人身上耗费太多的时间,她必须要想个办法逃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