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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逝水 (二)
    第五章逝水(二)“火把!”柴荣在石块后迅速打燃火折子,点着数根涂满了松脂的干劈柴,一股脑丢向山谷。

    “嗖——”“嗖——“嗖——”赵匡胤、宁子明、韩晶三个默默地跳起,朝着山谷里的战马丢下火把。

    在交战之前,兄妹四人凭借以往的作战经验,反复推敲了每一个出手步骤,力求做到在交战的一瞬间,给敌军迎头重击。

    习惯了凭借实力碾压对手的契丹人,几曾遇到过如此精密的战术?刹那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原本已经努力放慢速度的战马,被火焰所惊,立刻又高高地扬起了四蹄。而前路上,除了绊马索之外,却有成排的尖木桩和数不清的陷马坑等着它们,才冲出了三五步,就又摔了个血肉横飞。

    “晶娘用弓箭压阵!”柴荣根本不看对手的伤亡情况,又丢出了两支火把,迅速从地上抄起刚刚用松木杆子做好的长枪。

    刚刚剥了皮的松木杆子又湿又黏,远没有他惯用的骑枪顺手。然而,却好歹能跟他的精钢枪锋凑成一对儿,弥补了四人无法随身携带长兵器的不足。端着这把散发着浓郁松油味道的长枪,他三步两步就冲进了山谷,左手下压右手前推,“噗”地一声,将一名正试图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契丹武士戳了个透心凉。

    “阿拉哈,阿拉哈!”临近的两名契丹武士大声咒骂着向他靠近,却无法让受惊的坐骑配合自己的行动。柴荣迅速从尸体上拔出长枪,拧身横扫,雪亮的枪锋凌空画出一道闪电,正中左侧敌手的战马脖颈。

    “嗤——!”枪锋贴着战马脖颈疾抹而过,留下一条尺许长的伤口,血管经络齐断。血如瀑布般溅落,惊恐的战马悲鸣着扬起前蹄,然后鲜血流尽,轰然而倒。

    马背上的契丹武士抢在最后关头双脚狠踩马镫,鹞子般飞起,在半空中怒吼着挥动铁锏,直扑柴荣头顶。刚刚从马脖子上抹过的枪锋,却灵蛇般探了起来,所对方向,正是他下落的胸口,

    “啊呀——!”怒吼变成了惊呼,半空中正在下扑的契丹人无法再改变方向,瞪圆了眼睛落在了枪锋上。在对身体彻底失去控制权之前,他猛地挥动手臂,将铁锏掷向柴荣的头顶。

    同归于尽,这是他最后的愿望。然而,有一根粗大的包铜长棍却忽然从柴荣身后举了起来,“铛!”地一声将铁锏砸得不知所踪。

    “铛!”紧跟着,又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有把黑漆漆的短斧,凌空砍向了另外一名试图策马迎战的契丹人。后者久经战阵,手疾眼快。果断将原本砸向柴荣的大剑竖在了胸前。短斧与大剑相撞,火星四溅。持剑的手被震得发酸,马背上的身体微微摇晃。还没等他努力找回平衡,黑夜中,又是一把短斧凌空飞至,“噗!”地一声,砍入胸口半尺!

    柴荣和赵匡胤二人身边立刻一空,半丈范围之内,再没有活着的契丹人。宁子明大步从山坡上冲下,右手拎着五尺长的钢鞭,左手拎着一把精钢短斧,修长的身影像豹子般灵活。

    “直接冲过去,别让他们有机会下马!”柴荣朝他投以赞赏的一瞥,抖动长枪,率先跳过地面上的尸骸。赵匡胤拎起包铜大棍,与他比肩而行。宁子明在半途中微微拧身,改变方向,斜着与两位兄长汇合。三人在跑动中默契地组成品字型,长枪突前,大棍和钢鞭左右护卫,金属的寒光与山谷里的火光交相辉映。

    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契丹武士策马迎战,手里的大剑舞得如同风车。宁子明一斧子砸过去,先卸下了一条马腿。三条腿的战马瞬间失去平衡,悲鸣着扑到。马背上的契丹武士被向前甩出半丈远,身体如同虾米般团成一团。柴荣毫不犹豫地挺枪下刺,在他的后脊柱上钉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另外一名刚刚缓过神来的契丹武士亲眼目睹的同伴的惨死,高举着铁锏不知道是进是退。宁子明忽然朝他扬起了空空的左手,吓得此人立刻甩开半边马镫,马腹藏身。赵匡胤笑着着急冲而上,手起棍落,将他刚刚藏到战马身侧的脑袋敲了个粉碎。

    三兄弟骤然分开,又骤然合拢,踏着血迹和尸骸冲入敌群。他们身边有六个契丹武士,人数刚刚是他们的双倍,然而却堪堪控制住坐骑,避免了被绊马索绊倒。仓促之间,既组不成战阵,又无法利用坐骑的速度。柴荣挺枪先刺中正对面一人的小腹,随即撤枪大步后退,避开砸向自己头顶的铁锏。赵匡胤用棍子护住了他的右侧,将乱砸下的铁锏大剑尽数挡开,“乒乒乓乓”,包铜的棍子上,被砸得火星四溅。

    宁子明双手挥鞭,与左侧的两名契丹武士战在了一处,长长的双腿像春天的柳树般,在地面上弹来弹去。一名契丹武士两次进攻,都被他敏捷地躲开,不觉气浮心燥。猛地一踩马镫,手举着铁锏高高地站起,“嗖!”山坡上忽然飞来一记冷箭,正中此人手臂下毫无防护的肋骨。

    “啊——”中了冷箭的契丹武士惨叫着落马,另外一名契丹武士立刻与宁子明变成了正面相搏。骑在马背上的他,虽然占据高度的优势,灵活性却差了不止一畴两畴。宁子明猛地向侧面拉开两步,挥鞭砸碎了他的膝盖骨。随即高高地跃起,趁着他疼得无法直腰的瞬间,一鞭打断了他的脊梁骨。

    修长的身体在半空中侧转,右腿猛然后踹,踹中失魂落魄的战马。借着小腿处传过来的反作用力,宁子明在半空中横着飞出四尺,钢鞭高举,直扑与柴荣正对的一名契丹武士头顶。那名契丹武士正在借助坐骑的高度,追杀柴荣。冷不防侧翼飞来一杆钢鞭,吓得亡魂大冒,慌忙拧身,横锏自保。柴荣空出来的长枪,如毒龙般紧随而至,刺入他身侧肋骨下两指处,深入半尺。

    契丹武士肾脏被戳破,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当场痛死。宁子明一鞭击中尸体的肩膀,身体迅速落下。随即再度高高跳起,凌空扑向赵匡胤的对手。

    柴荣迅速从尸体上拔出枪锋,转身斜刺。三兄弟围住两名对手,以多击少。不远处刚刚跃过绊马索,躲开陷马坑,又在生于死的一瞬间拉住了坐骑,避免撞在削尖木桩上的契丹武士们,怒吼着拨马回援,却被一阵连珠箭,逼了个手忙脚乱。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韩晶在半山坡上,不停向前跑动。每迈出一步,都能将一支雕翎从半圆的角弓上射出,顺势还能从腰间的箭壶中抽出另外一支。嶙峋的山石,东一棵西一棵的野树,对她的双腿构不成任何阻挡。如同个传说中的草原妖精般,她不断变幻着方向和角度,将两壶羽箭毫无间断地射向敌军,不求一击必杀,只求让对方短时间内,无法给正在激战中的两名武士提供支援。

    夜风将她淡金的头发高高地吹起,在脑后飘飘荡荡。跳动的火光照亮她的修长笔直的双腿,就像两只跳动的音符。无声的旋律中,她跳起一曲死亡之舞。不求欣赏,不求被关注,只求激战后的瞬间一回眸。

    得不到支援的两名契丹武士,很快就被兄弟三人围殴而死。柴荣从尸体上拔出长枪,将枪锋指向最后的一伙对手。依然是三打六,兄弟三个浑身上下除了鲜血就是汗水,如同刚刚从血海中游了出来。六名契丹武士战战兢兢,左顾右盼,十二只眼睛瞪得滚圆!

    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情景,宁愿自己正在做一场噩梦。二十名皮室军精锐,一名将军,在海东青和猎犬的帮助下,原本应该轻松地擒获四名“中原皇族”,大功唾手而得。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小半柱香时间内,自己一方已经只剩下最后的六个人,而四名猎物,却是毫发无伤。

    “啊呜,啊呜,啊呜……”战马脚下的两只猎犬,率先感觉到了危险,悲鸣着不断后退。他们这边,人数是对方的两倍,却毫无胜算。因为几个呼吸之前,同样是对方的两倍契丹武士,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被三个中原来的凶神给杀了个精光!

    “他们害死了将军,他们害死了将军!”亲兵头目耶律扎古挥动着铁锏,叫喊声里带着明显的绝望。

    按照辽国军法,主将战死,亲兵如果不能带回尸体,则非但亲兵要被斩首示众,家人也要抄没为奴。如果他们能将尸体夺回,则会被编入罪军。在下一场战斗中,充当先锋。战死沙场则身死罪消,侥幸未死则一切重头来过。

    眼下耶律亦舍的尸体已经挂在了尖木桩上,至少被戳出了四个血淋淋的窟窿。作为亲兵,他们除了血战到底之外,早已没有了其他选择!另外五名契丹亲卫听得明白,忍不住悲由心声。嘴里发出一声呐喊,三人策马,两名战马被陷马坑卡断了腿的徒步,朝着不到十步远的三兄弟冲了过去。

    十步距离,根本不够战马用来提速。调整完呼吸的柴荣冲着战马上的敌军冷冷一笑,迈动双腿,挺枪相迎。左宁子明,右赵匡胤,钢鞭铜棍伴着银枪,寸步不落。

    双方距离迅速缩短,猎狗呜咽咆哮,从马腿下窜出来,硬着头皮尽最后的职责。柴荣猛地压枪下刺,从地面上挑起一只猎狗,将尸体甩向马背上的契丹武士。赵匡胤的大棍横拨,将另外一只猎狗扫出数丈远,在山石上摔成一团肉泥。

    面对着柴荣试图加速的契丹武士被猎狗的尸体砸了个正着,满头是血。宁子明高高地跃起,一鞭将他击落于马下。柴荣快速前冲两步,低头避开迎面扫过来的铁锏,,猛地拧身斜刺,长枪在两匹战马的缝隙之间露出数尺,雪亮的枪锋捅入持锏者的小腹。

    兄弟两个脚步不停,迅速冲到对手的身后,随即盘旋拧腰,扑向队伍最右,与挡在敌军右翼的赵匡胤一道,三打一。那名与赵匡胤放对的契丹武士情急拼命,挥动兵器朝下乱砸,根本没有任何招数可言。柴荣和宁子明从他身后扑过去,枪鞭同下,将此人打落坐骑。

    赵匡胤虎吼一声,轮圆了包铜大棍砸向耶律扎古。另外两名契丹武士徒步挥刀来战,一人被柴荣戳翻,另外一人被冲过来的韩晶一箭射中了脊背。失去了帮手的耶律扎古挥动大剑格挡,试图夺路而走。包铜大棍与大剑在半空中相撞,“铛——”,红星乱射。剑飞,棍至,砸在耶律扎古的大腿根儿上,溅起红红的一团。

    “娘——!”耶律扎古疼得凄声惨叫,双手抱住战马脖颈,另外一只腿继续狠狠磕打马腹。他必须逃,从这里逃出去,将耶律亦舍的死讯带回军中。哪怕过后被斩首示众,也要让其他将军带着弟兄们,将四个中原人碎尸万段。

    血淋淋的尸体堆中,老太监冯思安忽然一跃而起。割肉用的解刀刺入战马的脖颈,直没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