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支书和几个族老惊喜地对视了一眼，有些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吗？还有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啊？！你说话算得了数吗？!……”。

    在一旁的刘志国暗赞一声妙，之前那些来做协调工作的干部都是一开口就是按标准按政策拆迁，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把老百姓彻底惹恼了，到后头想提高拆迁补偿标准，老百姓却根本不愿意跟你谈了，而段昱却巧妙地抓住了族老们守旧、迷信的心理，提出了另外选地复原朱家祠堂历史原貌的方案，花钱并没有多多少，却正击中了族老们的软肋，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这就好比那个给猴子分桃子的寓言故事，先说早上给三个，晚上给四个，猴子们嫌少不答应，后来换个方案，说早上给四个，晚上给三个，猴子们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就是因为后一个方案给了猴子们心理上的满足，让它们觉得后一种方案得到了更多的桃子。

    如果说最开始刘志国和段昱结交，完全是冲着他县长秘书的身份，现在他却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人脑子活，不简单，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从心底里希望能和他交好了。

    想到这里，刘志国就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段昱对那朱支书和几个族老道：“他当然能做主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我们张县长的秘书，这次来他就是代表张县长来了解情况的，他说的话不算数，谁说的话算数！……”。

    那朱支书和几个族老听说段昱是县长秘书，对他的态度就越发恭敬了，满口答应只要能将他们的祠堂按历史原貌另外选址复原，他们就愿意将现在的家祠家庙拆迁，而且他们还答应帮忙去做其他几个村寨的工作，按几位族老所说在历史上其他的几个村寨本就是护卫建文帝朱允炆的侍卫、随从的后人独立门户后建立的，但在很多事情上他们还是会以朱家的意见马首是瞻，所以由朱家村的族老去做他们的工作，问题就不大了。

    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段昱也感到很高兴，坐着刘志国的车又连夜赶回了县城，怕他们路上看不清，族老们还让村里的后生们打着火把送出了好远。

    第二天一早，段昱就把情况向张可凡如实汇报了，张可凡大喜过望，一个在众人看来都十分棘手的难题，段昱却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轻松搞掂了，说出来都让人难以置信，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张可凡有识人之明，用人有方，使得张可凡心中对段昱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本来张可凡的心情很高兴，可当他像往常一样拿起报纸想了解一下最新的时事新闻时，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砰！”，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这个谢志坚搞什么鬼？！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看来公安系统真要好好整顿整顿了！……”。

    在外间办公室的段昱听到声响也大吃了一惊，赶紧跑进来看怎么回事，他还从没有见张可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连忙拿起扫帚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打扫干净了，小心地问道：“张县长，什么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啊？！……”。

    张可凡仍然气愤难平，用手指在桌上的报纸上用力地敲了敲，怒不可竭地道：“你看看，你看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曲龙县公安局出大名了！都上省报了！……”。

    段昱拿起桌上的《南云日报》，很快在张可凡手指敲打的位置看到了一个醒目的新闻标题，“曲龙警方真荒唐，扫黄也要定指标，情侣开房当嫖chang，只为罚款好收钱”。

    原来曲龙县公安局最近正在开展扫黄集中整治行动，还给每个辖区派出所定了任务指标，各派出所为了完成任务，只好四处出击，有一对省城来的情侣来曲龙县旅游，也被误当成嫖chang人员给抓起来了，硬罚了五千元钱才放人，那对情侣中的男方却是有来头的，他的舅舅是《南云日报》的新闻部主任，听说了此事也是气得不得了，立刻在省报上曝光了！

    这扫黄定指标任务本是公安系统内部的潜规则，因为按照规定扫黄抓到嫖chang人员的罚款是可以按一定比例返还给执行的地方公安机关的，这本是为了激励基层公安干警打击涉黄违法活动的积极性而设立的激励措施，但因为涉及到了经济利益，这一激励措施在地方公安机关执行的时候往往就变了味，变成一种创收手段，所以会曝出这种将情侣当成嫖chang人员误抓的丑闻就不奇怪了。

    所以近年来公安主管部门明令禁止下级公安机关给扫黄定指标任务，曲龙县公安局这次可以说是撞到枪口上了，而且还上了《南云日报》，这就给整个曲龙县抹了黑，怪不得张可凡会如此震怒了。

    张可凡会如此震怒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公安局作为地方政府的暴力国家机器，历来是地方行政长官争取掌控的对象，所以无论是张可凡，还是杨尚武，都希望能够把公安局纳入自己的掌控范围。

    但曲龙县公安局局长谢志坚却是个另类，他既没有接受县委书记杨尚武的拉拢，也没有倒向张可凡的怀抱，在曲龙县的这两位大佬中间始终保持中立，而公安系统是属于直线管理，也就是说曲龙县公安局局长首先要向上级公安机关也就是丽山市公安局负责，其次才是向曲龙县委、县政府负责，所以虽然杨尚武和张可凡都对谢志坚的中立态度很不满，却也拿他毫无办法。

    他们能做的只是想办法在曲龙县公安局扶持忠于自己的人来制衡谢志坚，所以张可凡就扶持了公安局政委刘志国，而杨尚武则扶持了常务副局长蒋水清。

    所以谢志坚这个公安局长其实当得并不舒服，上要面临杨尚武、张可凡的压力，下要提防刘志国、蒋水清的逼宫，不过谢志坚在曲龙老百姓中的口碑还是比较好的，算是一个比较正直有魄力的公安局长，曲龙县的社会治安情况也一直比较好，破案率也比较高，数次受到省公安厅的通报嘉奖，但如今曲龙县公安系统曝出了这样的丑闻，他的压力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