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扬谢绝了园园一众人等为她饯行的提议，还大大方方地承诺：等工作安定后，回来请大家吃饭。

    这两个多星期，文采扬的生活好像被卷进一个汹涌的大漩涡。一桩一桩的事情发生地太快太突然：首先是男朋友赵雅朋偷偷地当了模特拍广告被我发现；然后是跟女汉子吵架；后来是父亲被查出肝癌；向同事借钱；成志豪主动借15万元给我；猎头公司和一份年薪45万元的工作从天上掉下来……我需要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

    她要带着两个大纸箱子回家，真不方便，那就奢侈一下吧。打的差不多要100元，我月薪三万呢，小意思。出租车开到楼下，两个大纸箱，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办？好办。文采扬给了保安50元，保安乐颠颠地找来小推车，一趟搞定！有钱的感觉真好！

    两位合租的室友，已经吃完饭，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保安搬着文采扬的东西进屋，还以为她失业了。

    “小文，你怎么啦？”一位室友关切地问道。她们都知道文采扬的父亲患癌症，作为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在这个时间段要是再失业，那真的是雪上加霜。

    “没什么，挺好的。”文采扬关上门，语调很轻松。

    “吃饭了没？还有剩饭，我帮你热一热吧？”另一位室友从沙发上下来，向文采扬走过来。她有点近视，看不太清楚文采扬的表情，她得走近一点。

    “阿燕，有剩饭？你能不能帮我做个蛋炒饭？今天胃口特别好，超想吃你炒的蛋炒饭！”文采扬坐在门口的小圆布墩子上，脱下高跟皮鞋。

    什么情况？文采扬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支使她们俩的。阿燕有些诧异。既然她主动要帮人家，人家又提出要求来了，就照做呗。

    文采扬去卫生间快速地洗了淋浴，换上宽松的睡衣，又回到客厅里。“阿媛，看什么节目呢？”

    阿媛现在也感觉到文采扬肯定是遇到好事了。“小文，啥事呀？这么高兴。”说完，按了按遥控器，调低了电视机的音量。

    这时，阿燕的蛋炒饭做好了，直接端给文采扬。阿媛向前伸着鼻子，吸着空气里散发的香气：“不干，不干，阿燕这么偏心。刚才给我吃的饭都没有这么香！”边说，边甩手跺脚地，活像一个淘气的倒霉孩子。

    阿燕伸手在她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阿媛不哭，阿媛乖，下一次阿燕姐给你做更好吃的。”

    文采扬差一点把满嘴的饭都喷出来。还好，她忍住了。憋得半天喘不过来气。她饭碗放在茶几上，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喝了两口之后，才缓过劲儿来。“阿燕、阿媛，明天我的工作要是顺利的话，我请你们吃一顿大餐。”

    本来她也想瞒着两位室友的，但还是忍不住要讲出来。特别是这种时候，想要守口如瓶真难！她只讲了猎头公司和明天要入职上班的工作。这一下可好，立即引发一通刨根问底。

    在月光族当中，这个可是爆炸性的新闻，比两国之战爆发战争还来得震撼。阿燕、阿媛两个人跟着文采扬一道，对新工作进行了无边无尽的遐想。她们还抢着把文采扬跟猎头公司签订的《入职意向书》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十遍。对于每个条款后面隐藏的前提和风险，她们都做出诸多推断和假设。

    阿燕问明天要去的这家公司的老板是男是女？你要穿什么衣服？你一直是小清新的路线，得改改了，把你能穿的衣服都拿出来，让我们给参考参考。文采扬说小姐，本姑娘会穿衣服，不过是因为没银子，衣服的档次太低，穿不出高大上的范儿而已。

    阿媛问真是要当个总经理，或者副总经理什么的吗？那你是不是要准备一份演讲稿，要是人家把你请到主席台上一坐，面对几百名员工，请“讲两句”怎么办？你要是只会讲“大家好，我是可爱的小文文”，这样太可怕了，你的事业前程全毁了。

    阿燕说，猎头公司的那个向辉，长得很帅？改天一定要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好不好嘛？文采扬说好好好。

    阿媛说，你花痴啊，仅听一面之辞就迷上了。阿燕反驳说，我相信小文的眼光，你看看她的男朋友就知道了。

    东拉西扯地，兴奋而又热烈。时间过得真快，感觉刚刚完香喷喷的蛋炒饭，就快半夜了。阿燕说，糟了，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得好好睡一觉，你需要充分的睡眠，小脸才能白里透红。那才是最漂亮的打扮呢。是啊，怎么没有想到要好好休息一下呢。平日里就睡得少，最近一个多星期以来更差了。

    当然，躺在床上，文采扬又是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一通：要是父母弟妹知道了，该有多么高兴。要是周末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赵雅朋，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第二天。

    四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二，新的工作地点离住所只有地铁站五站路之遥，文采扬还是七点起床。

    阿燕和阿媛也早早地起床了。今天是小文的大日子，她们也跟着高兴。她们觉得小文就这么成功，自己的好运气也应该不远了。今天该文采扬做饭的，不过她今天要走马上任去当总经理，姑且让她偷懒一回吧。阿媛心甘情愿地顶替上岗。

    阿燕用最挑剔的目光审查并监督文采扬衣着打扮。好像文采扬要出嫁一样。嗯，要化点淡妆。要描描眉，你的眉毛颜色有点浅；对，涂一点口红。不行，吃完饭后再涂……

    文采扬穿上她最庄重的服饰：一套浅灰色羊毛呢职业套装。这身套装上身一件半长小上衣，内衬一件无袖连衣裙。收臀，束腰，裙摆长及膝盖。可以显出她小巧的身材，又不失端庄。长袜子，短袜子一概不穿，脚登一双高跟皮凉鞋，展示出来白嫩、匀称的双腿双脚，很性感。珠州四月，跟北方的夏季差不多。

    这套裙子500多元，是她最贵的衣服。当然，除了赵雅朋要回来的文胸。她上网查了一下，这件文胸售价是5999元。真可笑啊，布料这么少，却是最贵的！这么一来，里里外外，她一身的衣物也要值6700元。走进那座豪华的写字楼，站在那些白领中，她应该不算是最寒碜的一位吧？

    珠州最繁华的街区，国际金融大厦东面，一栋六十多层的金黄色大楼，在这版高楼林立的地段里，虽然高度连前十名都进不了，却格外地引人注目。这里就是文采扬新的工作地点，埃蒙德中心。

    文采扬要去报到的这家公司在六十层。

    站在电梯里，文采扬的小个头跟周围的帅哥美女相比，真让人丧气。不过，只要想一想自己四十万的年薪，文采扬的腰板就会挺得直直的。她显得更加活泼动人。

    6008号很好。出了电梯向右一扭头就能看到墙上挂着一块亚克力牌子，上面一行蓝色的黑体字“珠州房数据科技有限公司”。文采扬大失所望：公司似乎只有这么一间房。她怎么知道的？因为左右两家都挂着别的公司名称，不时地有人进去。

    跟其它公司一样，6008号的大门也是两扇玻璃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没有开灯，前台没有人，屏风后能看到的工作区一角，也见不到一个人影。还说年营业额十亿，这么小一个门脸儿，最多也就能容纳三十人的小地方，靠什么生意挣十亿呢？就算可以，那也有得有一个两个人人吧。不会是骗子公司吧？

    文采扬看看腕表，上午八点半，就是约定与公司老总见面的时间。

    年轻的男男女们，有说有笑地，络绎不绝地走出电梯，走进同一楼层的其它房间。6008号仍然是大门紧闭，不见一个人影。要是骗子公司，怎么办？再回去，原来的公司还会接收吗？就算愿意接收，我也不愿意回去了，天天活在别人的嘲笑中，那可是生不如死。等等，可“怀才猎头”真的是金字招牌呀，他们怎么可能骗人呢？

    完了，向辉和孙敏自己说是“怀才猎头”的人，可谁能证明呢？向辉、孙敏完全有可能骗子，有可能根本就不是“怀才猎头”的工作人员！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就这么轻信了他们呢？文采扬头皮发麻，一股凉气由脚底直冲头顶。

    文采扬决定打电话给园园。“园园，你能不能到人事部问一下，我的培训费有没有人替我还清？”

    园园听到文采扬有麻烦，跑跑腿的事情，义不容辞。文采扬走到电梯间等着，那里人来人往的，感觉安全。

    等待的十几分钟真漫长啊。最终园园还是打来电话。“小文，财务和人事我都去问了，他们说还没有人替你归还培训费。”天哪！听到这个消息，文采扬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傻了。

    “小文，小文，你哪出了啥子情况？快点儿跟我说说。”园园焦急地问道。

    “园园，向辉和孙敏是骗子，我上当了！”文采扬的声音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