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勇军的故事是这样的：

    高二那年春天，我们班组织了一次自行车旅游。目的地是省城郊外的龙湖公园，离我们这所镇中学有三十多公里。

    骑行的路线是一条乡间沙土公路，没有什么汽车。班里五十多人，一路上你追我赶，非常热闹。阳春三月，太阳暖暖的，天空蓝蓝的，空气清新。成天躲在书堆下的我们感觉到自己像出笼的小鸟，因刚刚脱下厚厚的冬装而浑身轻松，因重获自由而欣喜若狂，因大千世界就在脚下而豪情万丈！道路两边的树叶刚刚浓密成荫，不知名的小花竞相开放。

    一阵凉爽的风吹来，满眼里绿油油的麦浪翻滚，发出刷刷的声音。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行程过半，班长要大家在路边一个小卖部旁边稍事休息，清点一下人数。同学们有的上厕所，有的在小卖部买饮料。我家里穷，没舍得花钱。就接受班长的指派，站在马路边上，招呼陆续跟上的同学。

    一群人在原地乱走乱动，你要想清点人数，那可真是很难。班长点来点去也没有整明白人到底够不够。我对班长喊道：“班长，站队，报数。”我喜欢打篮球，球队就五六个人，还经常装模作样地的排队报数。

    这个方法很管用。五分钟后，统计出来了，出来时总共五十二个人，现在只有五十一个，少了一个。休息过后，很多人都急着要出发。最后，班长走到我身边，皱着眉头向来路方向看，视野之内，没有骑自行车的人。

    班长觉得这样等不合适。他对我说：“勇军，你们篮球队不是也去过一次龙湖公园吗？你还记得路吧？”

    我答道：“记得，就这条路一直走，进市界碑不久，过了一粮站，路右边就是。”

    班长说：“那好，你在等着那个同学。到公园后带那个人向我报到。”

    我双脚一并，给班长敬了个礼：“是，班长。保证完成任务。”

    班长被逗乐了。

    站在路边。我在焦躁不安中又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那位姗姗来迟的人，是同班的女生陶语嫣。她骑到我面前，想甩腿跨过后座下车，可偏偏又动作笨拙。车已经向右倾斜了，她的左脚还在脚蹬上，右脚在空中悬着。

    自行车失去平衡，向我身砸过来。我伸手抓住自行车把，陶语嫣却一下子撞进我怀里。要不是我反应快。肯定被她撞倒在路边的灰土里。我右手抓住车把，左手抱住她，向前一推。她稳住重心，下了车，安安稳稳地站在地上。

    我很生气，问道：“陶语嫣，你一点集体精神都没有，害得大家等你半天。他们都走了，让我在这里接应你。”

    她的脸红了。说道：“对不起，甘勇军。我……”

    “我什么我，快骑上车，走吧。”我打断她。

    她的脸更红了，低着头看着脚尖。“我不想去了，你跟班长捎个话，行不？”

    “为什么？”我很吃惊，没有想到这么好玩的行程，她竟然不想去。

    陶语嫣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想去。你赶快去吧，跟班长讲一声，免得他担心。”

    “你不也是农村人吗？就这么娇气？”

    我明白了，她肯定是嫌路途遥远，不愿意走了。她的头更低了，一只手来回地捏着一只袖子。

    我这才发现，那是她夹克衫的袖子。她没有穿着夹克，而是把它系在腰间，仅穿着一件薄薄的黄色毛衣，小胸脯鼓鼓的，一起一伏地。

    这是情绪激动呢，还是运动剧烈所致呢？

    我不知道。

    我还第一次发现，她的头发梳成马尾，乌黑油亮，耳朵后面的、脖颈上的头发却是细细的金黄色；她的脖子细长，脸颊和下巴的线条柔美；她的个头也应该有一米六吧，身材也是很匀称很苗条。

    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认真地观察过女生，一时间，我竟然认为她就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

    陶语嫣一定是感觉到我在细细地打量她，又无法避让。她的脸更红了。似乎想跟我说什么，又羞于开口。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有……特殊情况……”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能有什么特殊情况啊？”我晃了晃她的自行车把，嘴上仍然不依不饶。陶语嫣在班上像个隐形人，最不受人注意的那种：成绩不好也不坏；貌不惊人也不吓人；讲话声音不大也不像蚊子哼哼；个头不高也不算低……总之，一切都是中不溜。不过，她的名字倒是有点特别，在农村的孩子中，这个名字取得很有水准。

    陶语嫣四下里看了看，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不能骑车了，你能带我吗？”

    我很诧异，真是睁眼说瞎话，转眼就说不能骑了。“为什么？刚才你不还骑着车吗？”

    她瞪了我一眼，噘起嘴唇。责备道：“初中不是学过《生理卫生》吗，女生青春期有什么状况，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我心想，哥学习成绩好，所有单科成绩都在前五名之内，没有一门掉队。初中《生理卫生》，升高中时，我差不多考满分呢！等等，女孩子青春期，胸部会发肓，每月会来……晕，我知道了。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陶语嫣腰下瞄去，她把头扭到一边，不看我。

    陶语嫣下面穿着一条雪白的裤子，脚蹬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天气也不太热，穿两件衣服正好，她却要把那件红色的克夹衫系在腰间。显然是要遮挡什么。

    我的脑子里灵光一现：怕不是她来月经把裤子弄脏了吧？我突然耳热心跳地。“好……好吧，我带你。你的自行车怎么办？”我变结巴了。

    她看我的窘迫样，扑哧笑出声来。说道：“我把自行车放这里，请小卖部的大婶帮我看着。”说完，不待我答话。她就推着自行车，向小卖部走去。她把车锁在小卖部的门口，买了两瓶矿泉水，一包卫生巾。她把一瓶矿泉水扔给我，然后进了旁边的厕所。

    我焦急地等待了好半天，她才走出来。我有点失望，她又穿上夹克衫，看不见那鼓鼓的小胸脯了。不过，她抱着书包在身前遮遮挡挡地，还是能看见，她裤裆那里湿湿的一片，像是尿裤子了。

    乡间沙土路，凹凸不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并不舒服。有几次差点把陶语嫣颠下车。我尽量骑得平稳一点。后来，我感觉到她紧紧地挨着我。再后来，她伸出双手揽住我的腰，把脸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上。路上来往的一般都是行人，和自行车。语嫣抱着我的腰，似乎并没有引起多少好奇的目光。

    陶语嫣抱住我的一刹那，我连人带车差一点失去控制。我反应敏捷，还是控制住了车。我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据书上说，少女的荷尔蒙是有香味的。闻到的少男会中招。我也没能例外，我中招了。

    我骑着车，像疯子一样，冲进路边的杨树林。就在树林边上，我伸出双脚“刹”车，扭过身，挣脱陶语嫣的搂抱，一手箍住陶语嫣的肩膀，一手托起她的后脑勺，把自己干裂而滚烫的嘴唇，印在她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