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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回 白校长深夜补罅隙
    秦秋他们回县城后三天,白秋就接到秦秋副局长电话,告知事情结果:两幢教学楼鉴定结论排危方案和黄主任讲话一样:不给予该建筑评定危房等级。清除板间填充物,重新浇筑预制板板间部分,重新浇筑各楼层楼坪;重做板底抹灰;各幢楼加设梯道;各楼道挑梁前端砌筑承重柱,房顶改为预制板后小青瓦坡屋面。排危经费从县教育费附加县级统筹中列支,九七、九八两年到位。

    吃了晚饭,白秋把后勤负责人马宗友,教导处负责人袁盟盟,工会负责人李天孚,共青团负责人马元友召集到办公室,详细了解星期天会议过后的工作进展及问题。袁盟盟说:“有一点问题,有部分老师认为:班额小了,教师课时量增加太多,人太累!”

    马宗友抢着说:“今天早操总结了前一阶段‘三有’活动,中午我和学生会、共青团、值周老师一道,先从寝室的牙膏、牙刷、口杯、盆子的摆放,被子、枕巾、衣物的整理叠放等进行检查,安排专人在楼道执勤,检查上下楼道违规行为,食堂里有四个老师值班。白校长,问题很突出:一、学生上下楼道那‘五不’,不打跳,不攀搭,不推搡,不停留,不跳跃,纠正起来太难!靠右行,还好一点。二是学生的牙膏牙刷、口杯盆子、被盖枕巾等的大小、颜色、长短差异太大,效果不好。三是教室里学生有序进出,还要班主任和全体教师配合。”

    工会李天孚没说多少话,他说:“教师课时太多,是个问题,白校长,有老师说‘我们要做房子的主人,不能做房子的奴隶’。房子有问题,不是教师的责任,为什么,为什么要分班增加教师的课时呢?还有,学校打出的标语,老师们也有看法,‘细节决定成败,习惯铸就未来’是否有失偏颇?”

    白秋问:“还有什么没有?”大家说没有了。白秋说:“三有训练,是一个长期艰苦的工程。困难矛盾很多,一步一个脚印的训练,坚持一期一年,几期几年,必有好处。至于矛盾问题,下来再想办法。主要矛盾是教师课时量问题。今天县政府安办、城建局、教育局来人看了教学楼,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分了班,领导作了三个指示,其中一条就是必须分班!李老师,工会要正面多做工作,房子是学校的房子,教师是学校的主人,逻辑上讲,教师应该是学校所有资产包括房子的主人、支配者,主人要改造房子,主人要使房子更结实,更美观,更好用,多上几节课,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李老师,做好思想工作,正确引导,陈清利弊,着眼长远。拿出你能说会道的本领,许多话,你讲了比我讲好些。星期天周前会上,许多工作我只讲其扼要,未讲清道理。这就拜托你,多费口舌。”

    他本想就此结束,但觉得针对工会李天孚的话多了一些,怕他有其它想法。这人本质不坏,以前是普通教师,突然给他压一些担子,个人威信,做事技巧,说话艺术可能还有差次。他觉得在学校几个负责人面前,讲讲道理,交交心,还是必须的。你是校长,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不告诉别人,别人怎么不遗余力去执行你校长的治校方略呢?他拿起电话,通知民族食店,一个钟头后送三四个菜到学校三楼金楠老师的家里,顺便带一瓶绵竹大曲。

    马宗友说:“我去安排。”

    白秋摆摆手,“这个三有活动,不是新花样,比如以前集合,讲‘快、静、齐’,快,快到什么程度,没有指标,怎样才算快?四楼和一楼一齐到操场站好队,行不行?不行。再比如说齐,齐的定义是什么?90%?95%?具体到班,到场不是百分之百,那么缺的是哪些学生?这个也无法一目了然。我以前到学校次数多,没事我爱钻这个问题的牛角。上学期秀河事件发生时,我在现场,我是当事人,也是一定的责任人,可以说我到五沟中学任职,与这件事有关。如果没有这件事发生,或者事件发生时我不在场,白秋的今天就不是和你们坐一个办公室上初三语文课的白秋,具体是什么我不想深说。那次事件教训很深,几十个学生入院治疗,几个人住院几个月,要不是抢救及时,绝对有学生死亡。我们当老师的,眼睁睁看见由于自己工作失误、或者粗枝大叶、或者考虑不慎密造成自己的学生几人几十人伤亡,有何感想?我们同为人父,假设自己的子女也在伤亡名单中,你有何感想!还有,我们地处龙门山地质断裂带上,每年各种各样灾害频繁发生,暴雨、洪灾、泥石流、地震等,动不动要整死人!灾害哪天光顾五沟,谁都说不清楚!我爷爷是33年松潘地震死在叠溪,骨头棒都没有捡回来一截。76年平武地震,前两天才死了的我奶奶,是地震中摔断腿杆成了残疾的。我从川中教育学院回平县,在自然灾害面前差点进入另一个世界,许多惨不忍睹的场面一想起就喘不过气。许多学校提的口号是‘质量是学校生死存亡的生命线!’,学生教师命之不存,何以讲质量?风和日丽的时候安全易做,大灾大难突然袭来时就看你校长的治校方略管理水平和全体教师的执行力!灾难光顾就是几秒几十秒几分钟时间,平时学生管理好训练好,灾难袭来,你的学生,你的教师及时规避了灾难,这就是你学校平时管理水平的最高境界。星期天我在家思考了很久,一校之长,首要职责是什么?是师生生命安全!全校所有学生教职工的生命安全!”

    白秋喝了口水,给大家添了水,意犹未尽。“我们以学生集合为例:我们把学生训练成上下有序,进出有序,不挤不停,从信号发出后到操场上自己的班级自己小组列内的自己的点位上站好,一楼,六十秒行不行?二楼七十秒行不行?三楼八十秒行不行?四楼九十秒行不行?我们把这个定位为集合、集会、重大活动的‘三有’训练的目标之一,我认为是比较可行的。其它如学生寝室的‘三有’,目前困难较多,效果不太理想。虽然我们不追求吸人眼球的效果,但我们必须坚持下来,持之以恒,把学生寝室、学生食堂、学生教室打造成标准规范、整洁有序、靓丽光彩的公共场所。还有些问题,我们也还要拓宽思路,集思广益,找出解决之道。”

    “老李,你说个别老师对标语有看法,认为‘三有’提法不科学,有逻辑和语法错误等,这些我们都可以探讨探讨,教学楼上的大标语‘细节决定成败,习惯铸就未来’,不准确不贴切可以重新拟一幅,提法不科学可以斟酌完善,这不是大问题。”说完,他叫袁盟盟和马宗友两个去巡视一趟学生寝室后马上到他寝室来。

    李天孚说:“个别教师认为课时多,负担重的问题,也不是严重的不得了。我再找一些人分别谈谈,我还想:下一周搞次工会活动,大家乐一乐,轻松轻松。白校长,你当校长,亲自上毕业班语文,诚心诚意搞工作,大家心悦诚服。只是一点,可能你忘了教师节发慰问金一事。”

    白秋说:“在教研室,节假日聚餐不发钱,发钱不聚餐。”

    李天孚说:“五沟学校年年发钱又聚餐。白校长,只要老师心顺,破费一些吧,免不得老师们啥子都满意,只留这点缺憾。”

    白秋问:“以前教师节、国庆节发多少?”

    李天孚说:“昨年教师节、国庆节各一百。”

    白秋说:“给老师们说清楚,先缺后补。国庆节一起发,还可以再多点。还有,叫会计把年度工会经费提前划给工会,工会活动经费不足,学校予以适当补助。”

    李天孚说:“钱发那么多,还要给工会补助,学校有钱没有?不要寅吃卯粮。”

    白秋有点感动了,这工会主席素质不差!前面我差点说“工会不能当个别老师发泄对学校领导意见的传声筒”。幸好,把这一句话咽到肚子里了。他说:“问题不大。学校分家分给我们几万元。这期学生增加七十几人,收费情况比较好。李主席,今后工作有什么过失,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及时向我转告。”

    白秋心里掠过一丝笑意,他为今天多说几句话换来的收获,工作上的心顺气顺而高兴。

    白秋不笑不语,打电话叫食店马上把菜端到金楠老师寝室,食店说五分钟就到。

    菜来了,白秋给大家每人斟了满满一玻璃缸子白酒,算是犒劳大家。大家也很高兴,耿耿直直又把工作上的事相互沟通了一番,又耿耿直直喝了酒,马宗友悄悄从自己家里拿了两瓶绵竹大曲,大家都喝得兴尽而归,一直没有说话的马元友说:“白校长,听你今天的长谈,我今后写东西有话可说了。今后这些场合你都把我喊上,我写东西才能体现校长的意志,写到点子上。”

    袁盟盟说:“你只怕是想多喝校长的酒。”

    马元友说:“李白斗酒诗百篇,我马元友酒后文采飞扬,写起东西来洋洋洒洒,挥笔而就。”

    大家都说马元友酒量可以,写文章也可以。

    电话又来了。是李黎家的电话,尤茂华告诉白秋:“秋哥,好事相告,但也是麻烦事。我们单位有位同事喜得贵子,高兴之余小两口用儿子的生日后面加了个“9”,二倍投注,买了七星彩,中了二等奖,税后实得奖金八万多元,双喜临门,为给孩子积功积德,他们要拿出这八万多元,捐给山区学生。秋哥,弄清楚,是学生,而不是学校!他们怕学校把钱拿去喝酒吃菜发奖金。如果愿意受捐,回句话,并要提前告诉学校学生人数,便于人家计划安排资金。这件事是我们到你们学校的前一天人家对我说的,当时人家只是请我参谋参谋,在五沟时我就想,回成都做做人家工作,把这个麻烦事交给你们。”

    白秋差不多要跳了起来。“要!为什么不要!”白秋想起马宗友说的学生寝室“三有”活动的矛盾和问题,他大声说:“喂,茂华妹子,我给你汇报,这样行吗?学校八百一十个学生,给学生买床上用品,再加一个面盆,一个牙刷,一个口杯,一个牙膏,如果有剩余,再给每生一双拖鞋。你再问问,行不行?需要我们学校做些什么工作,马上告诉我。秋哥谢谢了,我代表八百多学生和他们的父母爷婆兄弟姐妹,谢你了!”

    尤茂华大笑,哈哈打了一长串,中间略有间隔,白秋以为弟媳妇离开了,原来她笑得弓着腰摸着肚子,肢体语言没有停,嘴里实在没法笑出声。隔了一阵,尤茂华才说:“学校来一个人吧。来之前统计好女生男生各自数量,也还有许多具体问题一起商量。”

    马宗友去了成都。白秋安排人买了些山货,做了一道匾,上面镌刻着遒劲行书“德泽绵远”。落款:西川省平县五沟中学全体学生。马宗友回来说,根据与供货商商谈结果,捐赠方和供货商接受学校提出的物品种类。已经与供货商洽谈好,国庆节前一天送货到五沟。白秋故意问:“他们要什么回赠没有?”

    马宗友摸摸头:“忘了,白校长。”

    白秋说:“后勤工作,考虑要全面,捐赠者是大爱无私的,但也不排除有各种各样的个人荣誉上的物资上的需求。比如你到成都,人家生了小孩,彩票中奖,把奖金全捐给你五沟中学学生,你考虑没有,到人家家里,送一束鲜花或者送一个高档玩具,以示祝贺,该不该?再比如,他们送物资来时,来多少人?生活上有什么要求或嗜好?到时候搞不搞捐赠仪式?他们讲不讲话?都要搞明白。学校的的事就是你家的事,你家里遇到这类事情该如何处理,学校的处理也应该是大同小异。我一个人,有时考虑欠缺或失之偏颇,你后勤负责人就要考虑到事情的方方面面,要学会全方位考虑,多角度思维。”

    马宗友点头称是。

    马宗友走后,白秋暗暗骂自己:你狗东西的聪明完了,人家临走时为什么不给人家说?还不是那天晚上睡在床上慢条斯理想出来的!你才当二十来天校长,就好为人师。

    “好为人师”一词刚从脑里一闪而过,白秋突然茅塞顿开。自己从川中的教育学院到平县教研室,从副处长到副主任到校长,站在工作的角度是不是该带徒弟了?校长坚持上主课,这一点绝不动摇,有些不可预测的因素,必然造成学生作业批改不及时,备课不充分,或者根本无法到教室上课或辅导。一节失败的课堂教学将是学生难以弥补的损失,何不实行师徒制,每节课,新进教师和我分别编写教案,我到时候查阅讲评,教学的主讲、辅导、作业批改的主责是我,教学考核奖惩认我,我实在因事缺课就由徒弟代上。前一段时间困扰着自己悬而未决的问题迎刃而解了。他叫来袁盟盟,要袁盟盟完善这个思路。

    袁盟盟说:“师徒制,提法似有不妥。似乎有点封建作坊式教育色彩。能不能叫做‘导师制’好些,把指导老师叫’导师’,把新教师叫‘助教’或‘实习教师’”。

    白秋说:“那就叫‘助教’吧。两件事:一、你起草一个五沟中学实行教学导师制的初步意见。二、把前两天新来的王老师喊来,我想从他身上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