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开春的季节,夜里下起了霏霏小雨,清除了夜晚留下来的痕迹,娇嫩的桃树也开始释然冰冻怯怯的张开新叶,过冬的鸟儿也回归了春暖花开的南方。
刑部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受审,一时间沈府树倒猢狲散,只留下几个老人和沈城的心腹在撑着。
沈倾娆去了一趟四姨娘院里给了她一笔足以一辈子无忧的银子,给她在京都置了一处宅子还买了丫鬟婆子伺候她,可以说是为了报答这十几年来她偷偷的帮助,又或者说是从来没有对她下过毒手。
“姨娘带着弟弟妹妹搬过去吧,沈府说不定哪天就倒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没有人会认出你们来,对外就说你夫君病亡。”的确是快病亡了,沈倾娆眸中含着柔意。
四姨娘感激的福了福身,“多谢大小姐我们娘三的命,妾身无以为报这块扳指是就赠予小姐了,扳指的作用妾身孤陋寡闻参研不透,希望可以留着保大小姐平安。”
扳指纹路不像是南止的,沈倾娆记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她不会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就是这个戒指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和杀身之祸……
备车又去了苏府,沈倾娆暗自算着时间想想也不多了,还不如多陪陪外祖父外祖母呢。
苏老爷子听说这个消息后笑的直拍手,沈城作恶多端终于报应来了吧,他的外孙女摊上这么个爹也真是不幸,不过好在还有苏府替她撑腰嘛……
“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大舅母,小舅舅小舅母,娆儿来叨唠了不会不欢迎吧。”清铃般的声音回响在苏府,沈倾娆款款上前行礼,俏皮一笑。
苏清姿是又惊又喜,“娆儿,你没事吧?害死我了,你大哥莫不是疯了才会……”
“姿儿,娆儿别介意你表姐就是这么心直口快,出了这种事你还小承受不住,别多想舅舅舅母还有你外祖父外祖母替你出头呢。”赫连宁蹙眉打断苏清姿还未说完的话。
苏梵脸上的笑意又增加了几分,“娆儿安心在苏府住下,其他的事舅舅去皇上那里搞定。”
凌园还是她上次住在这里的装扮,丝毫没有**过却还是依旧整洁,一看就是经常打扫,沈倾娆眼眶微润,这才是她的家啊时日不久,且行且珍惜!
沈倾娆问起苏清姿和邓由之何时办喜事,苏清姿羞涩的说快了,又谈及了一些关于苏征和苏清秀的话题。
苏征还需要历练两年才能成婚,苏清秀还小不着急却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打算先定下来,将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心下有了一番算计。
出沈府了果然睡了个安稳觉,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舒怜吵醒的,她简单的挽了个发髻,随手挑了一件嫩红色蔷薇霓裳短衣,下面搭了一条月光白撒花裙,整个人娇媚可人。
“你怎么来了?是府里住的不习惯?”沈倾娆懒懒抬眸,秋水剪瞳氲了一层薄雾。
舒怜迟疑片刻,略微沉吟,“你为什么要我?”
“哦?是这个问题啊,你记得我们见过么?”穿好绣花鞋,沈倾娆直直站起身来,挑眉勾唇。
舒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诚实的摇摇头,“没印象。”
沈倾娆嘴角一抽,脸上的戏谑僵硬了几分,好心提示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记性这么差怎么跟前世老实巴交的阿怜差别这么大呢,“十好酒楼前,龙吞云珠。”
“你是那位品云珠的小姐?视线太暗我没有认出来,我……”抱以歉意的冲沈倾娆笑了笑。
“好了,以后跟在我身边不必担惊受怕了,我的人我会护着的。”这是她一向的选择,她的人只有她能动。
远处,一座古色古香的八角亭,熠熠的阳光洒落在亭顶上,那银灰的琉璃瓦闪闪发亮。漆红色的圆柱泛着红光,显得格外耀眼。
微风轻轻拂面,留下了太多相思太多愁,亭中有人在弹琴,琴声悠悠苦诉思念,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人却不知是那个女子,不过现在她好像了然了。
她迈着碎步轻声走过去,没有打扰他,此刻的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回忆中,靠回忆支撑着信念的男子都是很痴情的吧。
“坐吧。”好听的腔调微微沉闷。
沈倾娆也不矫情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不满的撇撇嘴,“为什么不去找她?自哀自怨有用的话天底下哪里来的这么多苦鸳鸯,唉,我看啊你就是不敢直视这份感情才会导致和她感情破碎误会,倔脾气真吃亏。”
“你不明白,我和她之间隔阂了太多的不愿,我的身份让我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表面上的我装作若无其事放浪不羁,真正懂我的人也唯独她一个,我不介意她发生过的一切,她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是我希望把握住她的将来和一辈子,她不肯给我机会……”一抹苦涩的笑意蔓延开来,赫连迟抚琴的手一个不留神被琴弦划伤了,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琴间,一滴两滴……
一只手无奈的掏出丝帕给他包扎,另一只手扼住他不安份的伤口,沈倾娆敛眉冷笑,“你以为这样自残就能挽回她?太天真了连我都懂的道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在用自己的余生等你么?你们这些负心汉嘴里说着多爱多爱,一遇到困难就全身而退留下女子单薄的撑着,为你们流尽泪还满心以为自己所做的都是为她好……”
赫连迟愣住失神,眼里尽是疑惑不解,“真的是这样么?”
沈倾娆翻了个白眼,嗤嗤一笑,“好人做到底,我明日去承南候府跟她谈谈,你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吧。”
“多谢。”
承南候府门清肃穆,萧条冷清,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派千与去敲门,半晌才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婆子来探出头来询问,“敢问门外是何人?”
“我们是沈府的,劳烦通报夫人一声就说沈倾娆有事求见。”沈倾娆神色淡淡,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个婆子古怪的瞧了她一眼,叹了叹气,“沈小姐进来吧,我们承南候府招待不周多多见谅。”
步入府中,清幽宁静,紫藤罗蔓延攀爬上了院围,中央处还有秋千荡漾,看不出半分颓废落败的迹象,只能说明孟娇把这里打理的还不错,府里没有看到几个人走动,碧波粼粼轻舟微颤,一女子安然坐在轻舟上抚着湖水,似乎是在戏鱼。
“承南候夫人,别来无恙。”
孟娇一身藕荷色长袖交领上衣,下身荷叶裙微微摆动,羽扇轻睫,语气中带着几许哑然,“沈小姐怎么来了?”
摆渡的丫鬟将小舟划到岸边,孟娇款款而下,微微一愣。
“千与千浔先下去,我和承南候夫人叙叙旧,夫人行个方便让人带她们两下去歇歇。”沈倾娆走上八角凉亭,位于湖边正好将这一处一览无遗。
猜到她大概有重要的话要说,摒退左右只留下她两人,沈倾娆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了一个名字,“赫连迟。”
孟娇心下骇然大惊,面色一变娇容失色,颤抖着身子强装镇定,笑的十分勉强
轻声细语问道:“沈小姐要说什么?”
沈倾娆拨弄着亭中柱子上的图案,饶有兴味的挑眉,“我见过他了,他告诉我他心里有一个女人。”
“我不认识此人,沈小姐请回吧。”在听到他心里还有一个女人时,她的心恶狠狠的揪痛,唇色惨白。
“你不必否认,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赫连迟是我名义上的舅舅,也是横王世子他有许多自己的苦衷,但无可非议的是他喜欢你,那曲《草间引》我听你弹过,远远不如他的思诉重,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顺手帮你一个忙,你们见一面好好谈谈,我话至此其他的看你自己了。”突然发现重生一世自己居然有做媒婆的潜质了,真是为她们一个个操碎了心。
孟娇沉默片刻,淡淡抬头,“我已经是个寡妇了,就算和他在一起也抵不过世俗的言论,他现在对我可能还新鲜,可过了一年两年五年呢,他还能这么意志坚定的说要娶我?我把一个女子最美好的五年给了承南候,我还有多少个五年能挥霍?”
沈倾娆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倒是想的透彻,一个你不必担心,届时我会为你们送上一份大礼的。”
“多谢,可是我……”
“不必多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一个女人家住在这里也不安全,找个机会搬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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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和皇上约定的快到了,是该早做准备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角处滑下一颗晶莹……
马车渐渐缓行,路的尽头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