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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跑官买官(2)
    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丁贵与我和于永还是在村支书家吃了午饭。午饭后他开着那辆豪华轿车,把我从敏塘镇接回了县城。在车上,丁贵没少数落我:“老同学呀老同学,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都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抓工作,还有心思在村里喝酒!”

    我问:“什么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那样急?”

    “你不是想进县委班子吗?”丁贵边开车边说,“这些天我到处为你打听消息,听说市委组织部马上派人到各县区考察了,你还无动于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心里都替你急得不行,你呢?你这几天跑了没跑?”

    “就这么两个位子,七八十个人拼了命在跑,我能跑得过人家么?”我有些灰心丧气地说,“罢了罢了,就让他们跑去吧。他们当他们的官,我当我的平民百姓,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比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你这是悲观厌世们情绪,你这是无所作为的论调,你这是对家庭对朋友不负责任的态度!”丁贵一连往我头上扣了三顶大帽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绝对不能气馁,绝对不能灰心,要拿出你在工作中那种勇于开拓,不断进取的劲头来,切实做好当官这篇大文章,在‘跑’字上想办法,在‘买’字上下功夫!”

    丁贵说的这些大道理我都懂,也知道如何跑领导,问题是这个买字,它真的让我犯难。前天夜里,我跟妻子商量如何跑的问题,妻子说,我给你两万块钱,那应该是足够了的。你说妻子不支持我吧,这似乎说不过去,你说她支持我吧,这两万块钱又起得了什么作用?我跟妻子说,这次要么不跑,要跑就得跑个准!你起码得给我准备十万块钱!拿十万元出去跑官,这简直是要了妻子的命。她告诉我,存款加现金,家里总共才六万多块钱。如果拿十万元出去跑的话,还差三万多。这三万多元哪里来?我说我出去借钱不方便,你就是出去借,也要给我借四万块钱回来!妻子答应向亲戚借款,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她说,花了这十万块钱,如果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进了县委班子,这钱花得值;如果进不了县委班子,这十万块钱岂不白花了?我跟妻子说,你们这些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前怕狼后怕虎的,能办得了大事么?常言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给我十万元,我立马出去跑!妻子说不行,要我为她立下字据,送了这十万块钱,保证进县委班子!他妈的这官场上的事情,谁能够拍胸脯保证?我气呼呼地说,罢了罢了罢了,这他妈的狗屁官我也不跑了。一气之下,我就回了镇政府。妻子是家里的财政部长,她是这样一个态度,我怎么能在“跑”字上想办法,在“买”字上下功夫呢?

    在度过农贸市场的时候,我让丁贵停一下车。丁贵问我干什么?我说:“你到我家里去吃晚饭,我总不能让你喝西北风呀!家里冰箱里有几个菜,我下车去再买几个菜,今晚上我们痛痛快快地喝几杯!”

    丁贵没有停车,还是继续往前开。他说:“菜我已经买了,酒也带了。酒和菜的事,全不用你操心!”

    “这怎么行呢?”我说,“在我家里吃饭,让你买菜买酒,这成什么体统?丁贵你太小看我了!”

    “这不是小看不小看的问题。”丁贵说,“你整天在外面忙工作,从来就没有管过家里的柴米油盐,今天晚上吃什么你更作不了主。我临时决定到你家吃晚饭,时间晚了买不到菜让你为难,我为你准备一下有何不可?”

    没想到丁贵这小子还想得挺周到的。

    在金山县城,我们还有几位同班同学,我想把他们都叫来,一起到我家里吃晚饭。丁贵说,我们那些同学,今晚上你就不要叫了。改天我请大家在一起聚一聚,沟通和融洽一下同学们之间的感情。

    我还是住在县一中我妻子的那套八十平方米的房子。轿车进了一中的校门,驶入教师宿舍区,在我住的楼栋下停了下来。

    丁贵打开轿车的后备箱,车箱里面有两个纸盒,一个装着酒,一个装着菜。我开了门,妻子诧异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我老同学来了。妻子接过丁贵手上的纸盒,丁贵叫了一声嫂子。

    放下东西,我向妻子介绍说:“这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叫丁贵,甲乙丙丁的丁,富贵有余的贵!”

    妻子挺有礼貌地伸出那只白嫩的右手:“你好,欢迎老同学!”

    丁贵握着我妻子的手,又叫了一声嫂子,然后说:“嫂子既年轻又漂亮,杨一帆,你小子艳福不浅呐!”

    “哪里比得上弟媳呀!”妻子谦虚地说,“我每天都吃粉笔灰,把人都给吃黄了吃老了,弟媳那才叫年轻漂亮呢!”

    丁贵的一双眼睛在房里寻来觅去的。一会儿他问:“我侄子呢?”

    妻子说:“他正在跟人家打蓝球呢!”

    我打开那只装菜的纸盒,里面有一只脱了毛的鸡,一只脱了毛的鸭,一只猪脚,一只猪肚,一包腊鱼,还有一包剁成了块状的肉块。丁贵指着这包肉块说,这是大山里野生的竹根鼠,又叫冬茅鼠﹑茅根猪,以竹根和冬茅根为食,是正宗的绿色食品,营养相当的丰富。

    我说:“老同学,我们家过年还没有今天的菜肴丰富呢!”

    “这么一点点菜就丰富了?”丁贵两眼瞪着我说,“那我就搞不懂了,这些年的春节你们是怎么过的!”

    我让妻子赶快下厨,要保证在一个小时之后有饭吃。妻子指着那它竹根鼠的肉说,这菜我从来没做过,不知道……丁贵说:“嫂子先把那几样菜做了,最后这道菜,我亲自下厨,好歹也得为你们露一手!”

    我来到厨房,跟妻子商量说,你煮一只鸡,炒半只猪肚,蒸一碗腊鱼,炒几个鸭蛋,开一碗汤,炒一碗青菜就行了,那竹根鼠就留着让丁贵大显手吧!

    跟妻子交待完毕,我给丁贵冲了一杯好茶,在客厅里陪着他聊天。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就快二十年了!丁贵感叹着说。这些年你还写诗吧?

    “成天忙一些生活琐事,哪还有心思写诗!”我说,“读高中那三年,我就像走火入魔似的,天天都写诗,有时候一天要写七八首。那时候我还觉得,只有写诗的人,才是纯洁的人,高尚的人,伟大的人!”

    “你的诗写得真好!”丁贵回忆着说,“三年高中,后两年你在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上发表了不少的诗作。我们捧读着你的诗作,看着邮局给你送来的一张张汇款单,我们简直对你羡慕得不行,崇拜得不行!认为你以后一定成为一个当之无愧的伟大的诗人!”

    “老同学过奖了。”我说,“现在看来,我那些诗歌作品,都是狗屁也者!好在文老师挽救了我。不然的话,我现在仍在农村修理地球的干活!”

    提起文老师,丁贵由衷地说:“文老师比我的父亲还要父亲,遗憾的是我没有听他的话。如果听他的话的话,我就不是今天的这个样子了!”

    “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你还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说,“你现在是全市著名的企业家,市长和市委书记都高看你一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老同学,我的情况跟你的情况一样,人人心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于贵说,“那天从雾山下来之后,我本来要请你吃晚饭的,结果我违了约。那天我是被市国税局的局长叫去了!”

    我问:“他叫你干什么?”

    “买单,送礼!”丁贵说。

    “你为什么那样呢?”我有些不识时务地问。

    “不那样不行呀,我得必须得那样!”丁贵说,“我花五万块钱,可以少交五十万元的税,我花五十万元,可以少交五百万元的税,你说我划不划得来?”

    我脱口而出:“当然划得来!”

    “划得个鬼来!”丁贵像吵架似的跟我说,“我虽然占了大便宜,但我整个人就捏在他们手里了!他叫你去你就得去,他叫你什么时候去,你就得什么时候去,去晚了绝对不行!”

    这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一个市国税局的局长,顶多是一个正处级的官,那权力却大得吓人。既然你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捏着,你就得乖乖听人家的。

    “人家玩我,我也可以玩人家!”丁贵说,“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马上把你们县公安局的局长叫到你的搂下来,然后又叫他走,你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堂堂金山县的公安局的局长,难道听你丁贵的摆布?

    丁贵便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说:“请你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县一中某某栋一单元的楼下来!”

    打完电话之后,丁贵用得意的目光看着我。我仍然不相信,以为他打了一个虚假的电话。

    李辉是去年从市公安局的一个副科长调我们县公安局来当局长的,我与他有过接触,觉得他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我看着手表,果然在十五分钟之内,就有一辆警车停在了我的楼下,并不停地按着喇叭。我打开窗户,看着丁贵走下楼去,来到警车面前。县公安局的李辉局长下了车,向丁贵敬了一个礼说:“报告丁总,金山县公安局局长李辉前来向您报到。有什么事情,请指示!”

    丁贵挥了挥手说:“没什么指示,你请回吧!”

    李辉又敬了一个礼说:“是,我马上回去!”

    说完,李辉跳上车,开着车子走了。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县公安局的李辉局长会听从丁贵的指挥,丁贵叫他来他就来,丁贵叫他走他就走。这他妈的丁贵简直太有本事了。如果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叫李辉,李辉绝对不会有这样听话。好几次由县委书记和县长主持的会议,李辉都是姗姗来迟,县委书记和县长没少批评他。

    丁贵回到房里后对我说,老同学,我没说假话吧?

    我打着拱手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佩服,佩服,我杨一帆硬是服了你了!”

    “这世界上还有好多事,你玩不转,我可以玩转!”丁贵无不得意地说,“老古话讲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李辉是人,还不是鬼,如果他是鬼的话,我让他推推磨,也易如反掌!”

    我知道了,这个李辉,肯定受了丁贵的贿。不然的话,堂堂的一个县公安局的局长岂能让你丁贵像唤狗一样地唤来唤去?

    这时妻子把她做的几个菜都做好了,丁贵脱下外套,挽起衣袖,到厨房去炒他带来的竹根鼠去了。也不知怎么弄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丁贵就将那碗香喷喷的竹根鼠端上了桌子。

    我拿出一瓶剑南春的白酒。丁贵说,还是喝我拿来的酒吧。丁贵撕开纸盒上的塑料胶封,拿出一瓶酒鬼酒来。这酒鬼酒是湖南湘西出产的,酒非常的好喝,价格老贵。丁贵说:今天晚上我们就把这一瓶喝了,那五瓶让你慢慢地品尝!

    我高兴得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丁贵就是丁贵,高中毕业都快二十年了,他心里还装着我这个老同学,这一箱酒鬼酒,就让他破费了几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