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阵子菜之后，齐英勇说：“我先敬乡长一杯，你们以后就看着办。但有一条，你们不得把乡长灌醉了！大家今夜里把这五十斤酒都喝了，喝醉了就睡，别他妈的使性子发酒疯！”

    我站来，举着杯子。

    齐英勇说：“酒在话里，话在酒中。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夜里呢，你也不要陪我的酒了，我们两人只喝一杯，叫做一心一意！”

    “好，我们就一心一意！”我说着，很响亮地跟他碰了杯，然后同时一饮而尽。

    跟我喝完了这杯酒之后，齐英勇就领着我分桌陪酒，毎桌只陪一杯。与齐英勇和我坐一桌的，都是党委班子成员，再加上人大和政协联工委主任。我们先从这一桌陪起，陪了四桌酒下来，我清楚地记得，我的肚子里已装了六两酒了。

    在另外一桌，齐英勇跟妇女主任和计划生育专干两位女士喝上了。

    我回到原来的桌子，吃了几口菜，又喝了一小碗汤。同桌的党委班子成员和人大、政协联工委主任轮流敬我的酒，我说我不胜酒力，你们一杯，我半杯。大家都说没意见，这一圈喝下来，我肚子里已装了九两酒了。

    几个一般干部来敬我的酒，我只是抿了抿，表示了一下意思而已。那几个干部也不计较，将自己手中的一杯满酒喝得个干干净净。

    我对党政班子成员们说：“别老想着敬我的酒，你们相互之间也喝喝！”

    党政班子成员们也相互间喝了起来。

    那边，乡妇女主任和计划生育专干，正缠着齐英勇喝酒。

    我这才发现，我们乡里还有两个女干部。妇女主任四十来岁的年纪，模样儿一般化，全身胖乎乎的。要说有特色，那就是她的胸脯。可以说，我还没有见过胸脯耸得这样高的女人。此时妇女主任说：“齐书记，我敬你酒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妇女干部！”

    “你们两名妇女干部，就顶起了我们清溪乡的半边天，还真是了不起呢！”齐英勇说，“这酒我喝！不过，得来个全新的姿势！”

    妇女主任问：“好，你说来什么姿势吧！”

    齐英勇问：“敢不敢跟我喝交杯酒？”

    “我如今儿子都生了，哪有不敢的？”妇女主任豪气冲天地说，“来，喝！”

    大家鼓着掌，嘴里哦哦地喊着，将目光集中在齐英勇和妇女主任身上，要看他们如何喝交杯酒。

    两人举着杯，右手腕与右手腕相交。我看见齐英勇的右手臂在妇女主任右边的胸脯上蹭了几下，妇女主任索性把胸脯贴上去。两人各自喝了自个杯中的酒，手腕这才松开来。

    好！好！大家拼命地鼓掌。

    计生专干也要敬齐英勇的酒。齐英勇说，这个敬，那个敬，我齐英勇难道吃了铁？你们也得敬敬杨乡长呀！

    妇女主任和计生专干笑嘻嘻地来到了我这桌。我赶忙站了起来。齐英勇走过来向我介绍说：这位叫刘满花，我们乡的妇女主任；这位叫李鹃花，我们乡的计生专干。

    我言不由衷地说：“真没想到，我们乡政府还有这样两位大美女！”说完，我还跟她们二人亲切地握了握手。

    李鹃花说：“我们的杨乡长还真是个大帅哥！杨乡长，求你给我一个面子，我敬你一杯酒！”

    我看着李鹃花。李鹃花的相貌要比刘满花稍微姣好一点，胸脯虽然没有刘满花那样高，却显得恰到好处。她给我的整体感觉是，热情且性感。

    我确实有些醉意了，如果不好好地把握住自己，今夜里我会喝得酩酊大醉，那样的话，我可要出大洋相了。我说：“我今晚已经喝醉了。再醉，我也得跟女同胞喝！否则的话，你们要给我扣上轻视妇女干部这顶大帽子的！”

    马上就有人起哄：“跟杨乡长喝交杯酒，喝交杯酒！”

    李鹃花说：“只要杨乡长说喝，我就敢喝！”

    大家就怂恿我：“杨乡长，跟她喝！跟她喝！”

    虽然是闹着玩儿，但我还是不想跟李鹃花喝那种只有夫妻之间才喝的交杯酒，在这样的大众广庭﹑目睽睽之下，有失斯文和体面。再说，我是初来乍到，并不知道李鹃花的为人和品行。如果她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些什么好处的话，我能给她吗？我是有妇之夫，妻子不但长得比她漂亮，而且还很有涵养。我是决不能背叛我的妻子的。再说，我一到任就跟乡里的女干部喝交杯酒，乡里党政班子的成员们怎样看我？乡里的一般干部们又怎样看我？我不能给大家留下一个色鬼的形象，那样会影响我的前途的。我迎着李鹃花那热切期待的目光说：“来日方长，交杯酒留待以后再喝。我这杯酒呢，就敬我们的两位女同胞！”说完，我一仰脖子，就把这杯酒倒进了嘴里。

    大家一齐吼了起来：“在我们乡里，还没见过这样喝酒的！”

    人大联工委主任说：“跟两位美女干部喝酒那是有讲究的，我们齐书记也是一对一地跟她们干。你杨乡长也真个了得，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也许是有些微醉了，齐英勇走过来说：“杨乡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作为党委书记，我还是清溪乡的一把手嘛，我都没一石二鸟，你怎么可以一石二鸟呢？不行不行，你得重喝！”

    我听出来了，齐英勇话里有话。按照党管干部的原则，齐英勇无疑是整个清溪乡的一把手，清溪乡的事情一切都得他说了算，他说咋办就咋办。就说喝酒这一石二鸟的事吧，齐英勇没破过这个例，我杨一帆就不得破这个例！不就是多喝几杯酒吗，我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跟齐英勇闹别扭。我说：“齐书记，我错了，在你的领导下，我今后保证不做一石二鸟的事！向你学习，一对一地跟她们干！”

    齐英勇说：“这就对了嘛，杨乡长毕竟是个明白人！”

    马上有人往我的杯子里倒满了酒。我举着酒杯说：“这杯酒我先敬刘满花主任！”

    “这绝对不行！”没想到齐英勇大声地吼了起来，“你是乡长，怎么先进她们的酒呢？”

    刘满花和李鹃花这才回过神来。刘满花说：“杨乡长，这杯酒我敬你！”

    先干为敬，这是喝酒的规矩。刘满花喝下杯中酒，彬彬有礼地说：“杨乡长请——”

    我这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李鹃花举着杯子走过来：“杨乡长，这杯酒我敬你！”说完将一大杯酒倒进了肚里。

    我说了声谢谢，也把一大杯酒倒进了肚里。

    该喝的酒我都喝了，我以为这下我可以吃饭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齐英勇又说话了：“杨乡长，两位美女干部敬了你的酒，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吗？常言说得好啊，来而不往非礼也！往不往，你就看着办吧！”

    既然齐英勇为我指明了方向，我就得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我倒了两杯酒，回敬了刘满花和李鹃花各一杯。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这官场上，喝酒还有这么多的穷讲究！在官场上，不是说混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混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