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茁壮成长(2)
    做一辈子那样讨人喜欢,受人尊敬的蠢子,那该多好啊!

    遗憾的是,我没有一如既往地当那种人见人爱的蠢子。到头来却做了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

    我买官卖官、贪污受贿,道德败坏,那是我咎由自处。望子成龙,这是普天下的父母心。有人试图从我的家庭出身、我父母的成份以及父母对我的教育,来分析我从一名优秀的公务员逐渐走向犯罪的心灵轨迹,这无可厚非。在我拜读了所有有关我的文章中,把我的违法犯罪,归结于我的父母没能给我以良好的教育,甚至得出农村出身的干部素质低下、十人当官十人腐的结论,那是站不住脚的,也是十分荒谬的逻辑。

    因为出生农村,因为出身农民家庭,因为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我心里就蒙上了一层阴影,总有一种自卑的感觉。这种自卑的感觉在农村初级中学读初中的时候是不曾有的,因为大家都出生于农村,都是农民的儿子。虽然有少数几位同学的父亲在城里的厂矿里当着工人,在乡下公社当着一般干部,但他们依然是农村户口,没有招工招干的份儿。所以他们能很好地与我们打成一片,没有趾高气扬的作派,更不存在谁看不起谁的问题。

    在初中,我的学习成绩排在全年级的前茅。

    我家离学校不远,大概三里路的样子。早晚时间我还能替父母干一些家务活,比如说打猪草,挖蚯蚓喂鸭崽。寒暑假,我就帮父母插田割禾。那时候的我简直就像一头小牯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百多斤重的担子,挑起来还能飞跑。到了初三那个学年,父母不再让我干农活和做家务事了,要我专心致志地抓学习,力争考上县城重点中学的高中班。

    学习对我来说是一件轻松和快乐的事情,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我在课堂里就已经做完了;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我在昏暗的柴油灯下,花上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也能轻松地搞定。为了不让父母所累,早晚时间我照样做家务,寒暑假我照样帮父母干农活。村里的大人们没有不夸我的。

    我没有辜负父母对我的殷切期望,那年我以全县总分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县城重点中学的高中班。

    重点中学的学费要比其他普通中学的学费要高出一倍。父母亲虽然为我的学费、食宿费犯过一阵子愁,但他们打心眼里还是高兴的。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考上了县里的这所重点中学的高中班,考大学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考上大学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将来分配一个好的工作,吃皇粮,拿奉禄,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多花些钱那也是应该的呀!父母亲完全彻底地想得开。

    从父母的窃窃私语中我知道,为了筹措我的学费和食宿费,他们将家里能卖的鸡鸭都卖了,还到亲戚家借了几百块钱。在临上学的那几个夜里,我失眠了。我想我一定要发愤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在参加工作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孝敬父母、报答父母!

    父母坚持要送我到县城。我这是第一次到县城,大街上的车流和人流,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铺,让我大开了眼界。父母将我送到了学校,陪着我在报到处报了到,在我住的寝室放下行囊之后,又陪着我到教务处领了书籍和课本,到总务处交了伙食费领了餐票,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父亲说:“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已经为你做了,吃了午饭我跟你母亲就回家里去。家里那十几亩责任田,我跟你母亲一定把它们种好,夺最高的收成!吃饭要吃饱,千万别省着。你要发愤学习,三年之后一定要考上大学,为父母在乡亲们面前争个脸子,为弟妹们带个好头!”

    我点了点头说:“爸、妈,我记住你们的话了,我一定发愤刻苦地学习,三年之后保证考上大学!”

    父亲说:“老师们辛辛苦苦地教你们知识,你得尊敬老师!”

    “嗯哪。”

    “都在一个学校里学习,同在一间教室里上课,你得跟同学们团结友爱。同学们有了困难,你要尽力帮他们!”

    “嗯哪。”

    父亲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我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他一定会说,我年纪还小,还没到找女朋友谈恋的时候,在学校读书就得一门心思把书读好,不要谈恋爱。考上了大学之后,还怕没姑娘追你?尽管父亲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其实我不会谈恋爱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道理我懂!

    在学校吃了午饭之后,父母亲就要回家里去。我想送他们到车站去,父亲坚持不让我送。父亲对我说,下午还有些时间,你就抓紧时间学习吧。

    父母还不到五十的年纪,但艰辛的劳动让他们过早地呈现了老态。我立在学校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鼻子一酸,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泪水。我没有让泪水流出来,心里在暗暗地发誓:我一定要发愤学习,保证考上大学,决不辜负父母亲对我的殷切期望!

    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分文科和理科班。那一年县一中招了十个高中一年级的班,为了保证升学率,学校还确定了两个重点班。总考成绩第二名的我,自然而然地被分到了重点班。

    我们的任课老师是刚刚送走了毕业班的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的老师。文学艺老师既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又是我们的班主任。他文革前毕业于省里的师范学院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一直在县一中教高中的语文课。他白白净净的脸膛,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文老师的记忆力非常好,全班六十多名学生,但只要他点一次名,他就记住了你。文老师很少批评人,但对同学们的要求却非常严格甚至严厉。你如果在课堂上讲小话、搞小动作,他会停止讲课,用他那双犀利的眼睛看你一眼,你心里就觉得好像被锥子锥了一下似的,以后你再也不会讲小话搞小动作了。

    我们班上共有六十八名同学,其中女同学十二名。在这六十八名同学中,父母都吃皇粮、拿工资、具有城镇居民户口的四十二名,其余二十六名同学都来自全县各地农村。这四十二名具有城镇居民户口的同学,有三十名家住在城内,他们不需要在学校寄宿。后来我才知道,这四十二名具有城镇居民户口的同学,有二十八名同学的成绩没有达到县一中录取分数线的标准,这些同学的父母或当着县委、县政府的领导,或当着县直机关科局的科局长,或当着乡镇的党委书记和乡镇长,有几名是县委、县政府某些领导的亲戚,他们是通过打招呼、批条子开后门进来的。

    我万万没有想到,同在一所学校同一个班里求学的同学却分成了三个不同的等级。

    给我们分等级的这位同学叫高谦。

    高谦的父亲当着某局的一个局长,母亲当着县委、县政府招待所的所长。他的两个姐姐都参加了工作,一个在百货公司,一个在饮食服务公司。一家五口人,有四口人拿工资,家里条件那是非常的好了。高谦是他父母的掌上明珠,他要什么父母就给他买什么。他拥有了自行车,还拥有了手表。我们一年才买一双五元钱的“解放鞋”,他一年要买好几双二十多块钱一双的白色球鞋。父母的骄贯,让他养成了唯我独尊的个性。他看不起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同学,那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全班同学是怎样分为三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