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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记忆(二十六)
    37、学农活动真不少

    那时候,学校的学工、学农、学军活动仍在延续中。

    学军没有条件,学农还是没问题的。

    我们学校有一个农场,好几个民办教师整天就在这个农场干活儿,维持运转。

    需要大量人手的时候学校就组织学生去劳动。

    每次我们都是排成长队,走很远的路才能到达目的地。

    同学们非常遵守纪律,在拿到工具之后,都能按照农场老师的要求去做,总是圆满完成任务。

    在校内,我们劳动的花样也不少:学校养猪,由老师们负责轮流喂;各班养兔子,班里自己割草喂;有时专门收草卖钱,各班都有指标。

    最令我过意不去的就是让孩子们割草的时候。这事儿我上学时也做过,总叫我犯难:拔草吧,手绿了、黑了不说,很容易被勒出口子;割草吧,镰刀碰上手指损伤更大。终于忍痛或拔或割了一大堆,往学校里运又成问题。我们总是背上一个用木条编织成半人高的筐,装满后用脚踩实,上面还横些草盖个尖儿,再用绳子系上。这下要想背起来可就麻烦了。要不就把筐挪到高处,人站在坎下;要不就得别人帮忙把筐端起再背。幸亏我总有姐姐做伴,背起来还容易些。但那弯腰驼背、勉强挪移以及令呼吸不畅的姿势,还有筐底沿儿硌腰的疼痛也是我久久不能忘记的。我常常把手或镰刀垫到下面加以抵挡,即使如此,也感觉那块皮肤快被磨成茧子了。

    将心比心,我觉得学生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当一筐筐青草背过来时,孩子们全都涨红着脸,汗水与土混成泥,有的手指出了口子,有的衣服被刮破,让我看了很是心疼。

    称份量时我还注意到:有的学生背来的并不比别人多,但眼看已经超出自身体力了;有的学生比速度、比重量更把自己体力透支;还有一位个子比较高的学生,每次来都是最大的筐、最重的量,并且次数也比别人多。从背后看他全身都湿漉漉的,只有卷着的裤腿那一截儿还干着。

    为此,我一遍遍劝学生们:割草本身就是体力活儿,一定不要贪多,可千万别把自己累坏了呀!

    有学生感激地说:别的班都想争第一,总让学生多背,就你怕把我们累着。

    更多的学生则向我解释:这不算什么,我们干活儿干惯了。

    除了农场和校内劳动,我们有时也在公社范围内支农。

    6月份,我们分散到各大队,先是去参加治小麦锈病的劳动,往有病的小麦上点食盐水。第三天往地里挑粪,后来又连续参加了十天的麦收劳动。这些天里,我和同学们一道同甘苦、共患难,滚泥巴、洒汗水,为农业生产出了力。

    我最大的收获就是通过劳动中的互帮互助,和学生们的感情更接近了一步。

    说实话,我从心里替这些孩子抱委屈:同样的年龄,却比城里的物质条件更差,并且家里大多有几个孩子,总是大的让着小的,还得抽空帮着干家务活儿。好不容易出来学习,又得参加各种劳动,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唯一的优势在于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环境,练出了较强的体力,也掌握了一些农活儿的基本技能。

    有时我悄悄在心里猜测:长大后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呢,肯定会比他们的父母眼界更开阔、走得更远一些吧?

    后来我听说,由于离县城较近,原有的公社中学早已取消,并入了城里最好的学校——第一中学;我原来的大队也被占用不少土地,正在建设工业园区。如此说来,我们公社的学生应该接受了更加系统、质量更高的教育,前景该是更加广阔;而我的乡亲们也会因工业园区的建立获得更多的就业机会了。只希望新型工业园能掌握好排放标准,以保持那份土质及水质的纯净。

    38、工厂教学两不误

    1976年3月6日,学校成立校办工厂,指定了包括我在内的几名民办教师为主要成员,负责人是校领导之一的蒋老师。

    从那天起我们就开始两头兼了。

    我的日记记录了当时的简要过程。我们白天坚持上课,黑夜组建小工厂,虽然很是疲乏,但在蒋老师、王老师、宋老师的乐观精神鼓舞下,我们开始在极其简陋的房屋里搞喷油嘴的电镀与研磨。我们一方面与领导沟通增添必要的设备,另一方面去县里的小工厂学习,回来后一次次试验。在“三夏”劳动中,我们还增加了修理电动机的项目。我们又去县里的工厂学习,把拆卸、组装与下漆包线的方法都记下来,回来一遍遍练习。几位男老师很快掌握了要领,回来就做绕线板的工具,再绕线、下线,用套管封口,用清漆绝缘,安装后试验,还真把坏电动机修复成功了。

    为了保证准确的电镀时间,爸爸托人找来指标,让我戴上了第一块手表。

    我们经常聚精会神地工作,有时中午不休息,有时连续加夜班,有时连饭都忘记吃,终于取得了一些成绩。

    39、强震面前守纪律

    7月份,学校准备重建六间房子,我们也参加了拆房、清地基、打夯等活动。我们都是白天上课、晚上夜战,全校教师都很辛苦。

    打夯是把一个带平面的石头柱子绑上几根木棍,一个人把中心,四个人各站一面,听当中的人唱一句后一起应和“哎嘿哟喂”,随着把住木棍抬起、放下,用石柱的平面撞击地面。一下下挨着砸下去,土便实了许多。

    主唱的老师虽然有时轮换,却都很幽默,那唱词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7月27日晚上,我们打夯到半夜,直到28日凌晨一点多钟才休息。

    刚睡没多久,忽然被一种震荡惊醒。我的第一反应是还在打夯的震动中,但睁眼想想不对,因为我是躺在床上的。

    这时我看到门口已经挤上了宿舍里的人,可是由于门框变形,怎么拉门栓也不开,急得大家直转圈。

    我赶忙起来打开窗户,带头跳了出去。宿舍里的也都跟了出来。

    男宿舍的老师全跑了出来,院子里一个接一个的声音高喊:地震了!

    地震发生在凌晨三点多。

    我们全宿舍的人在院子里围成一个圈,一直呆到天亮。

    感觉不会再有事了,于是从窗户进去一个人,顺利拔开门插销。

    进屋后我们都楞住了:炕上的一溜枕头上竟然都倒着一垛砖!

    原来,这个屋是与隔壁的办公室相贯通的,只是后来用砖砌上了,结果被强震摇散掉了下来。假如睡觉的人不及时起来,后果可想而知。

    我们心惊胆战地洗漱完毕,再到盖房的现场察看,只见刚刚竖立起来的长条石不是倒就是斜,还有的从半腰上被折断了。

    接着传来的消息是:中学所在地大队的赤脚医生受伤较重,村里还出现了房屋倒塌现象。

    校领导匆匆赶来,传达了公社指示。随后,我和其他老师一起到二村和四村了解地震后社员群众的受灾情况,回来又到公社开会。会后我陪同公社书记一起进行了“继续预防地震,但不要被困难吓倒”的宣传。

    我们一个院子接一个院子、一个胡同接一个胡同地走,见到人就安慰:不要怕,要相信国家、相信干部,要坚信我们一定能战胜自然灾害给我们带来的困难,夺取胜利。

    回来后我心里沉甸甸的:几个村子的许多房屋都已倒塌,还有好多受伤的群众,让我感到这次地震给我们公社造成的损失和困难是很大的。

    下午又发生了一次余震,使原本有了裂缝的房屋又倒塌一片,就算还挺立着的也没人敢进去住了。

    我们学校也在操场上用课桌搭了两个大宿舍。后来建了几间半永久房。

    那一天,学校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抢出一些物资,我也奋不顾身地抢救了校办工厂的一些物品。

    29日,公社召开会议,决定我们几名住校教师留校收拾及保护学校财产。

    其实在这几天里,我多次想到爸妈和姐妹,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心里很是焦急。但看到公社领导都不顾自己家人的安危,白天黑夜地战斗在第一线,又看到各大队一间间倒塌的房屋,看到一张张社员群众焦急、发愁的面孔,使我感到这儿的人更需要我们的温暖、关怀与鼓励。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打消了回家的念头,按照上级指示,一心投入到抗震救灾之中。

    30日晚六点多,校领导向公社领导请示并经批准后,通知我可以回家一天。

    第二天早晨,我从村里买些蔬菜急忙骑车往家奔。

    走到文化宫门口,碰到一个卖水果罐头的。那人大声喊着:快买吧、快吃吧,哪知道还有没有地震哪,再不吃兴许就吃不上了呀!他的话还真管用,那辆小推车很快被人们围住,好几只手一起递钱给他。

    我也买了两瓶拿回家。

    看到爸妈、姥姥与姐妹都平安,我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然而我家东屋的房顶却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没法儿再住人了,一家人都挤在爸爸搭的临时棚里,后来也改成了向阳房。

    家人争抢着向我叙述地震发生时的情景:那天夜里,我家养了好几年的兔子忽然由温顺变得惊恐不安,不停地啃咬关它的木箱,还在里面又跳又叫,把全家人都惊醒了。大家正在猜测原因,发生了地震。

    爸爸最先警觉,叫大家快起来,一个跟一个往外跑。等把姥姥和妹妹护送到门外,再看妈妈时,发现她已经从窗户跳出来了。

    说到这里,姐姐和妹妹特意把我带到窗外。我看到窗户上钉着的铁丝网只掀开了一个小角,奇怪妈妈怎么能钻得出来?大家哈哈大笑: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们也不相信啊!

    我爱抚地抱起那只立了功劳的大黄免,不知该奖励它什么才好。

    将它喂饱后,我和姐妹决定不再圈着它了,就让它自由自在地跑着玩儿吧。

    谁知,它这一跑就出了后门,一直进到了文化宫后面的一条大水洞里。

    我们叫它、引诱它都不行。又等好半天也没动静,最后只好放弃了。

    回到家没多久,有个孩子来送信儿,说兔子出来了,被东边的人抱走了,现在去要还许能找回来。

    我和姐、妹互相对视一下,一齐摇摇头:不找了,就送给他们吧。

    因为我们即使找到后也不知该怎样对待它:我们不想让它受一点儿委屈,也不想看它以后的老、弱、病、死,只好就那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