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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国庆征文促写作
    脱产两年学习归来,我被公司安排到教育科,主管职工培训工作并兼任科里的通讯报道员,有一定的稿件数量要求。

    国庆节到来前夕,局里举办征文活动,工会要求通讯员投稿。我试着写了一篇小散文,没想到在首届局国庆艺术周活动中获得了优秀征文奖。这一下尝到了文章发表和被人称赞的甜头,立即加快进度并尽可能探索多种写法。在局港报、港刊以及有线广播都有我的稿件发表和播出时,劲头更足了。

    1989年9月23日

    微笑

    告别了寒窗生活,我回到工作单位。

    两年的光阴,从外表看,公司面貌并无多大改变:码头机械依旧昂首挺立,繁忙,花坛、草毯、绿树,依然静静无语,错落有致。我渐渐有些失望,难道时间的流逝就没给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马上这种疑虑被打消,因为我看到了微笑。一张张充满活力的面容,一双双友善的眼睛。“毕业了?”“回来了?”短短的问候像温泉的流水滋润了我的心怀。工作,在微笑中开始;生活,在微笑中进行;学习,在微笑中继续。在这微笑中,我平静,我舒畅,我欢乐,我心醉。我希望它长在,希望它永恒。

    我脑子里还闪现出许多面孔,那笑脸就像怒放的花朵一样。那是几年前,我正在人事部门管调配工作,那些陌生人的笑让我感觉到我的重要,带笑的话语使我飘飘然。我觉得世界是这样明亮,中国的语言是如此丰富得可爱。但是,当我离开了那个岗位,熟悉的人仿佛不再会笑,世界就在这无形之中黯然无光。我开始怀疑人们的笑:有多少真、多少假?是奉承的笑,虚伪的笑,讽刺的笑,还是幸灾乐祸的笑?

    人贵有真情,人贵有友爱,人们只有具备了这二者,才具有真正的笑,坦诚的笑,发自内心的笑,沟通心灵的笑。

    面对这微笑,我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友爱的集体之中,身心又增添了许多力量。从这微笑中,我看到了人们的真诚与友爱,看到了祖国的美好。祖国不就是在这甜甜的微笑中前进的么?

    1990年2月9日

    接到入学通知书那天

    人常说:“三十而立”。虽然我觉得自己远没有“立”起来,三十周岁还是如期而至。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份入学通知书。应该承认,我曾经尽力争取过,可一旦真的摆在面前,我却不知该如何对待它了。看着它,我一阵激动一阵烦闷,禁不住一次次问自己:“你真的要去上学吗?”

    几年来工作虽有变动,还一直能抓些书来聊补空闲,对战国苏秦刺股、汉朝孙敬悬梁读书之事也曾赞叹不已,取其精神继续求学之意藏在心底。虽不敢把它作为志向来奋斗,却也随时随地冒出来让我重温、巩固。因此,高中知识不忍放置脑后,遇见试题便来演习一二。

    丈夫亦书生气十足,只觉上学趣味盎然,终于考入一所学校,脱产去武汉就学去了。女儿呀呀学语不谙世事,家里之事全凭我一人照管。

    八小时以外的闲暇,使我想起和他人交往,却因无此经验,不知怎样开始;又加性格所限,平日不苟言笑,此时便无消遣之处,真可谓人海茫茫,知己者却无。

    与人商量不成,仍须快下决心:去,还是不去?

    去,了却心头一件大事,也不枉平日读书之劳苦,况且,三十岁了,这样的机会还能有几次?但是继续学上二年会是如何结果?几年来只盯书本不瞧众人,更不善料理家务,早有读书越多越糊涂之嫌,毕业后不知又将滑到什么地步。可是若不去,当初何必争取?花费心血读书复习,也占用了宝贵的名额,轻易放弃实在是于心不忍。然而若是去了小家庭谁来照顾,孩子何人看管?

    面对一纸通知,真让我心潮难平,去是不去,几上几下,分不出结果,真是急煞、愁煞。

    日月如梭。转瞬之间,两年即过,我已顺利完成了学业。虽无大的长进,确也充实许多。当我庆幸自己朝前跨了一步之间,接到通知书那天的情景总会浮现在眼前。

    1990年2月9日

    除夕夜(1)

    停机后,周围一片寂静。远方偶尔有一列火车通过,隆隆响恰似熟睡人的鼾声。

    我穿好大衣,跨出装船机的铁门。寒风亲切地涌上来,透过缝隙挠着我的脖颈,怪麻痒的,倒使我想起女儿胖乎乎的小手搂住我脖子的情景:她要我放花炮,要我做风车,要我讲故事,要我陪她看电视。当她知道这都不可能时,气得小脸涨红,一口气数出十来位小朋友的名字,说他们的爸爸都不上班,为什么偏我去。最后她终于失望了,撇下我去看电视,连“再见”也不愿说。妻子很平静,也许是忙着干活顾不上吧,直到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才说了句:“快吃吧,吃完早点去,别误了接班。”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理解、鼓励,也有失望和无奈。现在,不知她们在干什么?

    我想眺望远方,视线却被夜幕所阻断。只见万家灯火和天上的星星遥遥相对,海面上船灯的倒影也应和似地抖动着。以往见此情景,一股诗意会油然而生,今日却凭空增添出几分惆怅。

    我想象电视里精彩的晚会节目,浮现在眼前的却是女儿的小脸和妻子的眼。看来人是不能清闲的,刚才装船的时候,就没有这烦闷。

    我用耳朵倾听,希望能有鞭炮声驱散这寂寞;我用目光搜寻,期待会有七彩光照亮这夜空。终于有一点亮光一闪,但还没等我看仔细,它就消失了。尽管我把眼睛瞪得发疼,它却不再出现。

    夜,静得出奇。我简直不相信,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人们企盼已久的除夕夜怎么会是这样?该是节日情感最浓烈的时候,气氛竟是如此淡漠!我不满人们的吝啬:只顾自己在家庆贺团圆,却不肯把欢乐传播给他人。

    我不再抱有什么幻想,只期待时间快快走过。我踏起步子,数着时间,一秒、二秒、三秒……

    忽然,徒弟小吴冲了出来:“师傅,送饺子的来了!”喊声使我猛醒过来。这半天,我只顾自己感叹寂寞,却忘记了多少人的关心。就拿这顿饺子来说,公司领导早有关照,行政科动员大家包,队部组织人员煮,这里渗透着多少人的节目祝福!我不禁为刚才的不满而羞愧。

    路上,电筒闪闪,慢慢地靠近了,果然是来送年夜饭的。我们要下去取,来人却不许。听出来了,是队长和书记的声音。

    “给你们拜年了!”“你们辛苦了!”问候的话语一句接一句,暖人肺腑;搪瓷盆盖打开,饺子的热气、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啪啪啪啪……”外面突然响起了密集的鞭炮声,分不出东南西北;花炮竞相升空,辨不清赤橙黄绿。一刹时,塑造出了五彩缤纷的绚丽景色。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看表:零点整。就在这响彻云霄的鞭炮声中,在这光辉灿烂的花炮电光下,在一片欢声笑语里,马年来到了。此情此景,怎不令人精神振奋,怎能不甩掉忧愁,来它个马到成功呢!

    1990年8月9日

    花灯节观人

    观赏了元宵灯展意犹未尽,走过牌楼仍不愿离去。就在我犹豫之时,欢乐的人流似潮水一般又把我卷了回去。于是我便顺应潮流,随着摩肩接踵的人群再次进入展区。

    左侧的小男孩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大概是嫌被抱在怀里高度不够,叫喊着骑上父亲的脖子。霎时,他竟忘了观灯,只顾呆呆地望着攒聚的人头:“啊,这么多人!”

    我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向两方看去,可不是:一点点挪动着的队伍,前后看不到头,人挨人、人挤人,形成了层次分明、五颜六色的人的海洋。

    刚才那个小男孩是高层的,现在,他早已恢复常态,一手拿着蛋卷冰淇淋,另只手不停地比比划划,兴奋的大眼睛放着光,快乐的小脸洋溢着笑容。只是苦了他的父亲,要看花灯,头不可能抬得太高;想唤口气,两手还要紧抓着顽皮的宝宝。可你看看他的表情却是那样开心,仿佛他正在特殊的享乐之中呢。

    右边的一家三口是为数最多的中层里的,中心人物是怀中的小女孩儿。经过一翻打扮,她就像一枝盛开的花朵,在彩灯照耀下更加鲜艳夺目。父亲指给她腾飞的大马,问好不好看;母亲拿着她的小胳膊指向花篮,问喜不喜欢。女儿全不顾这些,抽出手来指得更远:“看,会飞的蝴蝶!”乐得父母手舞足蹈:“还是咱女儿眼尖!”爱女之情溢于言外。

    前面的一对大概正在热恋之中,男方顺从地随着女方的手看去,听到说这个好,他准能数出优点一二条;闻听那个不怎么样,他就能道出哪个比这个更强。看着这一对,我衷心地高兴,默默向他们祝福。为了和睦,为了幸福,即便是妇唱夫随,又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左前方的男孩子大概上一、二年级了吧,他要算低层的了。自己看,看不到几盏灯;母亲背,背不了多一会儿,急得他直跳脚。我正为他着急,他却奔我来了:“阿姨,请让一下!”话音未落,只见他从人的腿缝隙中冲开了道道防线,站到了右边第一排。摆脱了大人们组成的“井”,他可以自由地观赏了。这边,却急坏了他的母亲。母子俩终于汇合了。母亲紧攥住孩子手再也不敢放松。看来父亲没在家,是什么原因促使这母子俩参加灯展?是儿子的好奇,还是母亲的要求,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右前方一块空缺,令人奇怪。人海之中,人的浪花竟然没有飞溅到这里?我好奇地张望着:原来那里有一部童推车,车上却坐着一位老人,身上穿盖严实,脸上露着满意的微笑。子孙们簇拥着小推车,还不时有人伏下身去讲解什么。我想象着数十年前,这位老人推车的情景。岁月无情地流逝,迫使他们互相交换了位置,却仍然还是这么和谐,真正展示了一幅令人感动的敬老图。

    忽然觉得强光闪闪,仔细一看,前后左右到处都有相机在兴奋地忙碌。是啊,真应该把这美好的夜晚保存下来。我在羡慕中存有遗憾:如果我也带来一台,也会拍下这欢乐、喜庆的场面,还要拍下这充满父母之爱、子孙之情的一幕幕。我相信,以后这样的场景还会有的,也许比这更动人。我期待着,同时自我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