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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女儿(三十三)
    44、维权走进死胡同

    各种经法庭认定的证据、各级政府部门所做的决定、两级人民法院下达的公正判决书,都被高耸局长、赫然厂长、申无限一伙儿顶住不执行,竟然没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住了二十几年的职工福利房被非法盗买,已经宣告交易无效、产权证作废,却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起着作用,这被侵权之冤屈还能向谁诉说?

    在做地下工作时,王淑祥都不像现在这样无依无靠;在对敌斗争中,她都不像现在这样毫无指望;在政治风云中,她都不像现在这样痛彻心扉;在失去组织的信任时,她都不像现在这样无着无落。

    无望的王淑祥不知该向谁发问:我只不过是想购买到住了多年的、单位分给丈夫和自己的福利住房,为什么竟如此艰难?我为革命逃离了家庭、失去了丈夫、献出了儿子,难道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在离休之后受到这般摧残?这就是我工作、奋斗了几十年换来的应有结果吗?无论如何,王淑祥也想不通。

    她病倒了,并且非常严重。除了神经衰弱导致睡不好觉之外,还常常气堵咽喉,出现了食不下咽的症状。住院、输液,都不管用。

    病重的王淑祥实在想于有生之年将此事解决好。然而事情却总是出现偏差,让她焦急万分。

    1999年12月1日上午,她拖着重病之身去市检察院询问情况。那里的人都说:“不知道。”

    王淑祥明显感觉到:检察院不像已立案的样子!

    3日下午,王淑祥将疑问提出来,高耸局长却在电话中说:“我同白经理去法院、检察院打听过,说正调卷审理该怎么执行呢,估计长不了。先等等吧。”

    听他的话好像真有这回事儿一样。

    见有人撑腰,申无限又来劲头儿了。他堆到王淑祥家门口、墙根下不少土,遇到王淑祥阻止就说这房子是他的,根本不加理会。王淑祥一忍再忍。

    14日,申无限又把煤堆到这边儿了。王淑祥让他家挪开,不料申无限气势汹汹地奔过来:“怎么着?我的地方,放点儿还不让?我就放!”

    王淑祥严厉地说:“你也不是不懂法。都有终审判决书了,还整这个!”

    申无限声嘶力竭:“啥终审判决书,屁都不顶!我说算。”

    王淑祥据理力争:“你说算你的中,说别人的不中!”

    申无限气势汹汹、面色铁青地又往王淑祥跟前冲:“我的地方你不让我用?就不行,我就用!”

    王淑祥丝毫不让步:“不仅有判决书,还有县长办公会后的文件,符合国务院文件,符合法律,你不应该这样做!”

    申无限忽然狞笑着问王淑祥:“县文件、县长办公会开多少回了,他给你办啥了?狗屁不顶!”

    王淑祥问他:“你有啥把握?”

    申无限拍着胸脯:“我不放话,他们就不敢给你办。有能耐他办了给我放这儿来!”

    心地单纯的王淑祥仍然想跟他讲道理:“你懂法,就应该按照法律办事,总这样对你有啥好处?大街上出事还有人管呢。你别干法盲的事!”

    17日上午,未找到沙副县长的王淑祥又到老干部局。老干部局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真是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王淑祥只好又给市领导写信。可她不愿总因这事麻烦领导,一次次拿起又放下。未发出的信日期分别为: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四日、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十八日、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十九日。

    27日,王淑祥又追问高耸局长。高局长说:还等听听检察院的信儿。

    王淑祥说:“你别再拖了。应该按县长办公会定的办。章县长态度很明朗。”

    高局长说:“章县长这两天还打电话问检察院有信儿吗?让去打听打听。”

    王淑祥说:“那你就紧着打听去呗?”

    “啪”的一声,对方电话挂断了。

    2000年1月7日上午,王淑祥去县政府未找到章副县长。恰好,高耸局长来了。他主动对王淑祥说:“上星期三、四我往市检察院打电话了,说正调卷审着呢。等等吧。章县长也着急,让常问着点。”

    王淑祥知道他又在撒谎,就是为了拖着不办。

    九点,王淑祥到确权办,看了档案,发现厂的产权证没了。

    白经理说:“收了。我听领导的。”

    王淑祥问:“还没办完我买房的手续,现在收不合适吧?”

    白经理重复说:“我听领导的。”

    王淑祥明白了,这肯定是高耸让办的!和具体经办人说啥也不管用啊。王淑祥看不下去了。

    下午,王淑祥去县检察院,想借那里的电话往市里打。办公的人说:“年前审不出来了。过两天我再给问问。”

    元旦过后,王淑祥一直在找沙副县长,但都未找到。

    12日上午八点,王淑祥顶着雪来到县政府。看到了章县长。

    章县长看完判决书不解地问:“终审判决归你了,怎么还找呀?”

    王淑祥委屈地说:“那得给我办购买房屋和产权证的手续呀?沙副县长让给办,高耸局长以亲自管为名给停一个多月了也不办。房改就要结束了,我很着急,县长您得给我办办呀!这事已经好几年了。这回有了判决书,就差办手续了。”

    章县长说:“那由办公室责成人找高耸给办!”

    尽管有了县长的命令,高耸局长还是坚持等等检察院,说审完再办。

    王淑祥问:“等审完房改也结束了,还怎么办?”

    高局长回答:“算特殊情况,不给你涨价。”

    王淑祥不敢相信他了:“到那时你又该不承认了,又提出别的来说不给办。”

    高局长说:“到那时,我如说别的不给办,我不是人!”

    还能说什么呢?王淑祥只好又等了。

    2000年1月13至16日病得起不了床。

    17日,王淑祥颤微微地到县信访局,一看正好有书记值班。可等了一会儿就听说他公出了。

    接待的人说可以发信催。这样定下来,写到记录上。王淑祥走了。

    多少次,远远看到要找人的身影,走到跟前都被宣布公出了。这对王淑祥已经是家常便饭。想到自己从接触八路军起,就想着为革命多做事。参加工作后,更是放下个人利益全力投入其中,为事业、为职工、为他人多做贡献。可是,到现在,为了坚持正义,为了追求真理,为了夺得自己应该享有的那份权利,却成了人见人躲的万人嫌了!想到这些,王淑祥痛楚至极。

    从维权开始王淑祥就知道,要奋斗总会付出代价。但她没料到的是,总在胡同里转圈,最后难免会走到死胡同,看不到一丝亮光。她就在这绝望中沉重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