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庆带点责怪道:“要不是这事,我找你干啥!致庸前天亲口对我说的!十五天后银车就到。那时候就还我的一万两银子!就说今天吧,你看他给致广出的那殡,哪里是家里没银子的样子!”“不.这不可能!”崔鸣九深思了一会道。达庆一愣神:“不可能?俗话说狡兔三窟,致广他为啥就不能在东口瞒着我们另开几处生意?”崔鸣九突然哈哈大笑:“四爷,你让乔致甯给骗了!”达庆一惊:“我?我让致庸骗了?我是他四哥,他一个毛孩子,敢骗我?”崔鸣九道:“四爷,据我所知,乔家在东口没有任何生意。你说他们家会从东口拉银子回来,我压根儿就不信!”
达庆不乐意了:“你为什么不信,说出点道道来!”崔鸣九“哼”了一声道:“因为它根本就不可信!”达庆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可是你也没证据,对不对?”崔鸣九看他一眼道:“你这话对,我是没有证据:可我敢跟你打赌,乔致庸的话是假的。不管是十五天,还是三十天,还是一年.乔家从东口都拉不回来银子!”达庆瞪瞪眼道:“哎我说老崔,你要是没有凭据,我怎么能信你呢?你说致庸骗我,你呢?我们以往可没有多少交情,我凭什么不信他,偏偏信你?”
崔鸣九想了想,放下烟具起身下榻,道:“四爷,我眼下是没有凭据,可人都是长脑子的。我是凭各种迹象,认定乔家在东口没有生意。道理明摆在那儿,乔致广要是在东口有银子,他为啥不用它去救包头的生意?他家要是真在东口有生意,怎么连家里的玉石屏风都拿出去当了?那可是一件传家之宝!”他回头见达庆还愣在那里,倨傲地对小伙计道:“告诉老谢,四爷的烟账记在我名下!”
小伙计应声而去。崔鸣九又回身道:“四爷,你要是只为这事找我,咱就说到这里,我还有事,失陪了。对了.啥时候你和乔致庸商量好了,要顶乔家的老宅,再来找我!我上次的许诺依旧算数。”说着他转身离去。达庆一时又傻了眼,忽然醒悟过来,急忙道:“哎哎,你别走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但崔鸣九已经远去,只留下达庆一个人在生闷气。
崔鸣九回到达盛昌大掌柜室,“砰”一声关上门,怒容满面,自语道:“乔致庸,一个小毛孩子,也想跟我斗心眼!你还嫩了点儿,大爷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他在地下转圈,突然站住,目光阴鸷道:“压倒骆驼的总是最后一根稻草。……来人!”一伙计闻声跑进来。崔鸣九喝道:“你.把陈三叫来!”
很快一个个头矮小的伙计跑进来:“大掌柜,你叫我?”崔鸣九阴阴地笑道:“陈三,听说你跟老鸦山的响马有勾连?”陈三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哎哟大掌柜,你可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不是有杀头之罪吗?”崔鸣九和气道:“起来!看把你吓的!我是要你……唉,把耳朵伸过来!”陈三爬起,把头凑了过去.崔鸣九冲他一阵耳语。陈三一愣:“大掌柜,乔家现在银库里真的还有银子?”“你知道什么,乔家也是大商家,骆驼瘦死了也比马大!”那陈三变了一副脸,露出强盗本相道:”大掌柜,那我去了。”“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二掌柜、三掌柜也不让他们知道?”“对.有谁知道了,我就杀你的头!”崔鸣九瞪眼道。陈三回头看他,眼中露出一丝凶光,应声而去。
此时乔家书房内,致庸正一个人面窗而立。连日来.他与曹掌柜四处走动,可一无所获,从某种程度上,致庸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乔家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许今日出殡就是最后的辉煌气象。
“难道,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致庸一次次问着自己。这时长栓走进来禀道:“二爷,水家和元家的两位大掌柜又来了,已经在外客厅里坐下。”致庸道:“我不是说过,大哥不过三七,我谁也不见吗?曹掌柜呢.让他去见!”长栓看看他道:“二爷,曹掌柜不在。”致庸突然觉出他话中有话,转过身来问道:“怎么回事,这两日他去哪里了?我老也找不到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长栓看他一眼,明显地有话却没敢说。致庸心中起疑,连连追问。长栓迟疑了半晌,道:“二爷,有件事,太太不让告诉您,我也……我也不敢说。可……”致庸不耐烦道:“什么事,快说!”长栓嗫嚅了半天:“太太责怪下来,您得替我兜着!”致庸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狗头,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会还两条心了?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