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住的院门开着,致庸大步走进来。杏儿忽然跑出,看见致庸,站住了。致庸吃惊地问:“杏儿,你怎么了?”杏儿嗫嚅道:“二爷,大太太……大太太一个人在哭。”致庸吃了一惊,道:“我大嫂在哭?为什么?”杏儿的声音哆嗦起来:“不……不知道。”致庸转身冲进曹氏房内。曹氏急忙拭泪,站起,背身而立。致庸大叫起来:“大嫂!你怎么了?刚才杏儿说你在哭?”曹氏哆嗦了一下,道:“谁说我在哭,多嘴的丫头,好好的我哭什么!”致庸看她一眼,放下心来,道:“啊,大嫂,有件事我想好了,要禀告大嫂。”曹氏道:“什么事呀?二弟,你坐下说。”致庸扶她坐下:“大嫂,今天上午你说的事情,我想过了,大嫂要收回家事,致庸答应,但大嫂不可能自己出头露面去管乔家的生意,致庸给二弟选好了一个人,大嫂可以将家事交给他掌管!”曹氏心中一惊,问:“谁?…‘孙先生!孙茂才!”曹氏变色,转过身去。致庸仍然兴致勃勃:“嫂子,孙先生这人看起来其貌不扬,可做起生意来,连二弟都不如他!这些年二弟做的这些事情,全是他的计谋,他的功劳,而且,他还亲口答应,要把二弟刚刚开了头的汇通天下的大事做下去!嫂子,将乔家的家事交给他经管,二弟我放心!嫂子也尽可以放心!错不了的!”致庸还要说下去,曹氏冷不丁地打断了他:“二弟,他今天说的,要把汇通天下的事往下做?”致庸道:“对呀!”曹氏不语,半晌才又开了口:“二弟,你和孙先生谈到了他的薪酬吗?”“这个还没有。不过我想过了,孙先生非比别人,我们给曹掌柜一份大掌柜的辛金和身股,我们给孙先生两份,不行就三份,总之,我们乔家不能亏待了他!”致庸道。曹氏不语。致庸看她,起疑道:“嫂子,怎么了?对了嫂子,有人说昨天嫂子见了孙先生,莫不是你和他说到了这件事?”曹氏浑身一颤:“啊,我……我让杏儿给孙先生做了几件夏衣,顺便送给他……”她下决心要说出来,猛转过身去,“致庸,你还不知道吧,孙先生昨天说过,若是我们请他掌管乔家的家事,他要和我们对半分利!”
致庸一惊,叫起来:“嫂子,真的?”曹氏避开他的直视:“对。还有接着做汇通天下的话,那是假的!”“假的?”致庸又叫起来。“除了这个,他还要你和弟妹离开家,去山中别馆读书,自此不再管乔家的事!”致庸内心起了巨大波澜,他深深看曹氏,突然道:“嫂子,有人看见,昨天孙茂才跪在嫂子面前,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
曹氏脸色急变,“哇”地一声哭出来,捂住脸朝内室里跑去,扑倒在床上。张妈和杏儿闻声跑进来,喊:“太太!太太!”内室里,曹氏什么也不说,只是大哭。致庸在外间如梦方醒,浑身颤抖,大叫一声:“这个孙茂才,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妈跑出来,道:“二爷,大太太这是怎么了,一直在哭!”致庸想了想道:“你们出去!”张妈招呼杏儿出去。致庸走进内室,颤声道:“嫂子,他……他没怎么着你吧?”曹氏哽咽道:“他……他摸了我的手!”致庸的声音提高了,他大怒道:“就只是摸了摸手吧?”曹氏大哭着点头。致庸走上前去,一时撕心裂肺地喊:“嫂子别哭,你记住,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连你刚才说的这件事,也只是你的一场梦,根本就没这回事儿!听清楚了吗?”曹氏还在哭,致庸转身招呼张妈和杏儿:“过来侍候大太太!”他大步走出。
茂才这时正在自己房间里,急得抓耳挠腮,不时朝窗外张望,一边嘀咕:“怎么回事呢,怎么还不来回话呢?”他又朝外面一望,不觉大喜。只见长栓领头,一干人等端着酒菜,鱼贯而人,将酒菜放在桌上。致庸随后走进来。
茂才故作淡漠地:“东家,有事情说事情,还弄酒菜干什么?快说事情办得怎么样,酒可以以后再喝!”致庸坐下,长栓摆开两只酒杯。致庸道:“长栓,斟酒!”长栓倒酒。致庸大声道:“孙先生,请坐!”茂才不知虚实,坐下,嘻嘻地笑道:“东家,这还真喝呀?”致庸端起酒杯,盯着他,一饮而尽。茂才去端酒,致庸一把将酒杯碰翻。茂才意外地:“哎……”致庸又喊:“长栓,斟酒!”茂才也跟着喊:“对,斟酒,你看我还没喝,就撒了!”长栓看致庸。致庸大声道:“看我干什么,斟酒!”长栓斟酒。致庸饮酒,茂才去端杯子,又被致庸打翻。茂才吃了一惊,变色道:“东家,你这是怎么了?”致庸掏出一把钥匙,放在茂才面前,道:“乔家银库的钥匙,孙先生不会不认识吧?想要它吗?”茂才脸上又现出笑容,赶紧道:“东家,不急不急,不就是一把钥匙,再说眼下乔家银库里,也没什么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