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蔬菜

    高原的春天是很滋润的，下了一夜的小雨，天亮的时候渐渐地停了。营房外的树林里不时传来野鸡“咯咯、咯咯”的叫声，山谷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早上我们迎着春风跑步时，那种感觉真是爽快极了，大自然奉献给人们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按连队的传统，每年新兵补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荒种地。由于林彪外逃事件的发生，1972年全国没有征兵，自然也就没有了新兵，开荒种地的任务，也就顺理成章的由我们来继续完成。

    开垦荒地是件很辛苦的差事，尘封多年的土地非常坚硬，我们必须先用十字镐将坚硬的土地挖开，然后再将大大小小的石块捡走，最后再用铁锹深翻一遍，这时才能播种土豆。

    虽然我们每天开垦的荒地并不多，但十几天下来，还是有近一亩土地。看到那一块块新开垦出来的土地，我们打心眼里高兴，如果每年都照这样开垦下去，连队的菜地会越来越多，到那时，蔬菜就能完全自给了。

    由于我和小冯生长在城市里，以前没有种过蔬菜，干农活自然比不得农村入伍的战友。在他们的指导下，我们不仅学会了种菜，而且种出来的品种还真不少。除因气候条件，辣椒、黄瓜、西红柿、茄子种不出来外，菠菜、小白菜、南瓜、大白菜、萝卜、莲花白、窝笋、花菜、大蒜、大葱长势都很好，小冯还在油机房周围种了许多芫蓿，长的特别好，看了就挺喜人的。当我们第一次吃上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蔬菜时，那种感觉真的太好了，以至于我到现在都很留恋那段种菜的日子。

    春天里我们种下了四季豆，长的也不错，还开了一些小花，不久结了四季豆，当四季豆成熟的时候，我们采摘了一些尝鲜，没想到吃了四季豆，全连同志上吐下泻。后来分析中毒的原因，不是四季豆没有烧熟，很可能是四季豆扬花授粉的季节与高原上一种有毒的植物扬花授粉是在同一时期，所以四季豆里含有毒素。从那时起，我们再也没有种植四季豆了。

    高原的盛夏，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紫外线十分强烈，站在太阳地里很容易中暑，但一走进房间或树阴下，立刻就会感到非常凉爽，盛夏时节早晚睡觉必须盖上棉被，否则就会生病。

    高原的气候变化无常，刚才还是艳阳天，瞬间就成瓢泼大雨，尤其到了傍晚，常常可以看见暗灰色的积雨云越积越多、越积越厚、山谷风也随之越来越大，山雨预来风满楼的景象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暴雨来临时，天空乌云翻滚，就像是老天爷怒气冲天的走来，那一条条耀眼的闪电和由远到近的阵阵炸雷，就像是老天爷发威甩响的皮鞭。那乱蹦乱跳的冰雹，就像是老天爷走路脚下带起的沙石，昏天盖地。那瀑布一样的雨珠，就像是老天爷喝醉了酒，肩上的口袋突然松开，万粒银豆顷刻之间倒了下来。也许是老天爷累了，他拖着皮鞭迈着沉重的脚步渐渐地走远了。

    雨后的夜空，特别安静和美丽，老天爷走远了之后，月亮妹妹笑眯眯地跑了出来，她是那么的明亮，又是那么的好看，每当这时，我总喜欢仰望着满天的繁星，幻想着未来……

    由于雨水充沛加上日照充足，我们辛勤劳作种出来的土豆大的出奇，随便拿一个也有六、七两重，莲花白每棵都有脸盆那么大，两三岁的孩子站在莲花白上，它都不会歪倒，萝卜更是大的神奇，一个个就像一发发炮弹，这在内地是见不到的。

    当兵的几年里，虽然我们没有吃过新鲜的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等蔬菜，但我们的生活还是得到了基本的满足和保障。由于我和小冯各方面表现比较突出，不久便加入了共青团。

    入团后不久，连队领导批准了我的入团介绍人回家探亲，临走的前一天，他对我说“兄弟，能不能把你的绒衣绒裤借给我一下，我的绒衣绒裤太旧了，回家说媳妇不太好。”这事让我挺为难，但又不好说，为了帮他说上媳妇，我把绒衣绒裤借给了他，说好等他回来后还给我。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老兵探亲回来了，从他满面春风的表情上看，媳妇肯定谈成了，事实也是如此。他告诉我，相亲的时候，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老丈人”，于是就把我的绒衣绒裤送给了“老丈人”，听他这么一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很抱歉地对我说“兄弟，实在对不住啊，我的绒衣绒裤虽然有点旧，但还可以穿，你就拿去凑合着穿吧。”虽然我的心里不是很情愿，但生米已成熟饭，与其拿不回来，不如就当送他结婚礼物吧，谁让他是我的入团介绍人呢？

    那个年代如果不是穷，谁会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