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叫
1979年的冬天,我接到了上级的调令,就要离开工作、学习、生活多年的老连队,一丝恋恋不舍的感觉顿时涌上了心头。是啊,这里是我人生的起点,也是我奉献青春年华的地方。如今就要离开了,心情自然不能平静,在这里所做的一切,我是无怨无悔的,将来无论我走到那里,这里的情和爱,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要去的新连队,是在林芝地区的八一镇,那里以前我曾去过,但都是短暂的逗留,没有太深的印象。这次调动虽说是平调,但我心里还是挺知足的,因为那里设备比较多,技术要求比较高,担负的责任也比较大。组织上能把我调到那里去工作,说明我这两年的工作成绩,上级是认可的,否则就不会把我调去,从这点上说,我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八一镇是西藏东部的重镇,人口相对较多,这里除了驻军外,还有西藏林芝毛纺厂、西藏农科院、西藏火柴厂、八一电站等地方单位。镇上有新华书店、百货商店、邮局和电影院。这里海拔仅有2800米左右,加上是林区,植被茂密、雨水较多、空气湿润,气候非常好。发源于米拉山脉的尼洋河,流经这里时已经变成了宽急的河流,清澈的河水沿着山谷朝南而去,直奔雅鲁藏布江。
我们连队的营房呈E字形分布在绿树林中,平行的几排营房中间分别是篮球场、果园和菜地,由于气候条件好,蔬菜品种比较多。连队的伙食还算可以,平时两菜一汤,周末改善伙食。果园里的苹果很多,到了收获季节,全连人均分得几十斤。
这里的文化生活比较好,差不多10天半月就能看到一场电影,由于八一镇建有水利发电厂,因此用电十分方便,不像以前的老连队,发电全靠柴油机,油机一停什么事情也干不成了。
我们的隔壁,是野战部队的无线连,滴滴答答的发报声,真的很好听。这里的驻军,都是按照野战部队的军号声统一作息时间,我们连队也一样,有规律的生活,让我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久别的军校。
这里虽然各方面条件很好,但老鼠实在是太多了。它们特别喜欢在晚上开运动会,每到夜里,它们就在天花板上跑来跑去,整个晚上闹个不停。有时候它们还会打架,互相咬的“吱吱”乱叫,有时候,它们的爪子被什么地方卡住了,也“吱吱”地叫个不停,一晚上能把我吵醒好几次。
天亮时,桌椅、板凳到处都是老鼠屎尿,抽屉里根本不敢放东西,只要被它们发现了,第二天准保给你啃的稀烂,吃的精光,它们真的让人受不了
一天早上起床后,我准备把床底下的毛皮鞋拿出来穿,谁知刚动毛皮鞋,一只大老鼠就从鞋窝里跳了出来,当时我还挺纳闷,心想这只老鼠挺聪明,睡觉还知道挑暖和的地方。当我把毛皮鞋提出来时,鞋窝里突然传出“吱吱”的叫声,于是我把毛皮鞋拿到院子里一倒,三只红色没睁眼的小老鼠就掉到了地上,小老鼠们“吱吱”的叫着,刚才逃走的那只大老鼠突然又窜了出来,看样子它很担心自己的孩子,战士们一阵追打,它惊慌地跑掉了。
看着三只红色的小老鼠,使我想起了刚当兵时老兵摆过的龙门阵“吃三叫”。开始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吃三叫”,后来听他们摆了才知道。当筷子夹住红色的小老鼠时,它要叫一声,粘作料时,它又要叫一声,吃到嘴里时,它还要叫一声,据说“吃三叫”很补人,就跟吃人参差不多。可眼前的小老鼠并没那么可爱,它们长大了以后,就知道祸害人。
就在我准备找个小棍夹住它们沾沾冷水,听听它们的叫声时,一个战士拿来了一杯开水,直接倒在了小老鼠的身上。我的确听见了“三叫”,但那不是一只小老鼠的三叫,而是三只小老鼠同时发出的叫声,看见它们由红变白了,当时我还有点遗憾,应该让它们多叫几声才好玩呢。后来发生的事情,简直让我感到太不可思议了。
有天晚上睡觉时,我的脚丫子露出了被子,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感到脚趾头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夹住了,还没等我清醒过来,一阵疼痛就让我本能地坐了起来。
奶奶的!该死的老鼠竟然把我的脚趾头给咬破了。后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那只跑掉的母老鼠在报复我啊?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不过同寝室的战士告诉我,夜里睡觉时,他的鼻子也被老鼠咬破过,另一个战士告诉我,机房里的电缆线经常被老鼠咬断,这里的老鼠实在是太猖狂了,一定得好好收拾一下。
开始我们想了一个办法,用一小块腊肉做诱饵,再用半节筷子把翻过来的脸盆支撑起来,筷子用细绳拴着,当老鼠钻到盆子底下偷吃腊肉时,一拉绳子,脸盆就把老鼠给扣住了。这个办法虽然好,也常把老鼠扣住,但要把盆子底下的老鼠抓住还真不好弄,好几次都让老鼠跑掉了。
还是炊事班的老兵有办法,收拾伙房的老鼠还真行,他围着伙房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又用石头把老鼠洞给堵了,只留下一个洞口。他不吭不哈闷头烧了一大锅开水,然后把滚烫的开水全部灌进了老鼠洞,过了不到2分钟,十几只老鼠就拼命地往外跑,但没跑多远,一个个就趴下了,它们被烫的半死不活了。
我们没有炊事班的条件,因此鼠害一直很猖獗,直到后来战士们要来了一只猫,问题才算解决了。那只小猫,平时一点不出声,但抓老鼠的本事可大了,几乎每天都能抓住好几只老鼠。
抓到老鼠后,小猫会选择比较空旷的地方玩弄老鼠。猫和老鼠都很聪明,小猫把老鼠抛的很高,老鼠假装摔昏了,无论小猫用爪子怎么拨弄它,老鼠都装死不动,此时小猫也装着没看老鼠,老鼠则乘小猫不注意,迅速跳起来就跑,等老鼠马上就要逃跑成功时,小猫又扑过去把它抓回来。
我们围看的人越多,小猫表演的越精彩,直到把老鼠折磨的筋疲力尽,小猫才把老鼠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