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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的时间,我们最爱玩的游戏就是去砂堆里扔石子。直到把手臂弄到又酸又痛扔不动为止。
长辈们则围坐在一堆聊天,并时不时地为我们喝上几声彩,给我们加油打气。
在他们那一张张看似平静的面容背后,我仿佛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隐藏在父辈和祖辈们的笑脸后面的愁容。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他们是在为我们的将来担忧。
一旦离开甘孜,何处是归途?
在德瓦.仇龙小住了一个多月之后的一天,甘孜有名的科恩陈大喇嘛特意前来拜访我的那位喇嘛兄弟,并热情地邀请我们全家人上他家去喝茶。
科恩陈大喇嘛不仅是当地最高行政长官,而且也像与之同时期的十三世**喇嘛一样极受人尊敬。
他经常接见往返于西藏和印度之间的商队头人,极其重视促进两地之间的贸易活动。
我爱甘孜。
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到处都能见到牛的雕像和美丽的壁画。
最令人难忘的事便是被邀请到大喇嘛家里饮茶。茶中加放了大量的黄油,与其说是喝茶,不如说是喝奶油更为确切一些。
显然,主人是刻意这么做的,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然而,奶茶太绸,客人喝起来可不敢恭维。
当奶茶溢出到矮桌上时,瞬间便凝固成了黄油块。
多少年之后,偶卡见茶里多放了些奶油之后,总有人会说:
“快喝,甘孜科恩陈奶茶!”
然后,全家人都会被这个玩笑逗得捧腹大笑起来。
滞留期间,我们还参观了甘孜佛塔。这是佛门禁地,通常是不对外开放的。
关于吃的东西和喝的茶叶,我总是要想起一位老人,一位手中旋转着一付巨大的念珠,坐在外面嘛呢堆(铭刻文字真言的石块堆)上的老人。
每到吃午饭的时候,老人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一边喝着面粥,一边故意地大声发出“啧啧……”的啜食声。
从老人脸上荡漾出的满足之情,不难看出:“只要有口稀饭喝,人生幸福足矣!”
要知道当年即使是像我这样生活在贵族家庭里的人,一日也只能吃上一碗米饭。
小麦和面饼,是我们家一日三餐的主食。
对于随从和下人们来说,食物的供给就更加匮乏了。就拿我自己的跟班彭.德恩杜普来说吧,记得有一次家里叫他去洗三个肚子(过去,这些动物的内脏通常都是扔掉不吃的。)时,为了洗干净这些东西,他特意跑到河边去洗。肚子洗干净了,可是他只带回来了两个。
祖母非常生气,大声地呵责他。
彭.德恩杜普却坚持说,自己不小心一只肚子“滑”到河里去了。
第二天午饭时,当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煮得香喷喷的肚子时,只有彭.德恩杜普一人对这些“美食”不屑一顾。显然,他肚子里已经装满了昨天丢失的那只“肚子”。
当我们正在焦虑不安之中等待消息的时候,斡吉蜡回来了。他带回了西藏官方的口信。
与他同行的还有我们家的一位亲戚,从卡林鹏来的德瓦.格森。是头人索纳姆.拖格卡派他来的。索纳姆.拖格卡头人在不丹和印度两方面都有着良好的人脉和各种有用的人际关系。
不丹驻西藏总领事卜胡贪先生通过他带来指示,让我们举家赶往拉萨。
领事和地方官府都向我们发出了指示和邀请,看来我们这一趟拉萨之行是非去不可的了。
德瓦.格森同时还肩负着索纳姆.拖格卡头人交给他的使命,邀请我们全家去卡林鹏。一个位于印度、锡金和不丹三者交界的地方。对我们家来说,这样一个“三不管”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德瓦.格森在甘孜住了两天,就为了等我父母和祖父母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