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山别了众人开船,至花田地面,远远望见一个花姑艇上,船头站着多人,却原来就是苏家父子。拢船相见,说道:“亲台此去,正如黄鹤冲天,不可复接,弟深愧少年孟浪,作事乖张,未审临别赠言,何以起死人而肉白骨,愿奉明教以毕余生。”匠山道:“亲台赋性惟聪,觉迷最早,世间惟‘乐善好施’四字,庶可奉以终身,但不可祈求福田利益耳。”匠山又对笑官道:“吉士年正髫龄,自宜潜心经史,圣人三戒一章,最当三复。”笑官答应了。万魁道:“亲台之训,愚父子时刻铭心。弟于前日接到京中来信,小儿加捐贡生,预作北闱张本。将来师生一同科举,还祈照应。”匠山道:“这个自然。”万魁道:“小弟附具锦衣一箱、铺盖一副,路途稍御春寒,千祈笑纳。”匠山道:“推解之惠,固不敢辞,只是小弟幸不至如乞食子胥,吾兄可不必为绨袍范叔。”万魁道:“这衣被之物,不过长途应用,亲台若再推托,得无近于矫情?”匠山道:“领教承情,不敢言谢。”痛饮一回,分手别去。
万魁谓笑官道:“方纔先生的话,你当谨志。我趁此船进城,拜贺新正,大约两三天耽搁,你自回去吧。”笑官即同几个家人回家。
到了厅后,二门丫头接了毡包。来到母亲房里,卸了外褂,便躺在母亲床上,说道:“今日喝了几杯酒,走许多路,腿酸得紧。”毛氏道:“你那脸还是飞红的,想是走乏了。”因叫巫云替他捶腿。这笑官是见不得女人的朋友,自与素馨拆开之后,在书房着实难熬,只巴着放学回来,将丫头们解渴。无奈父亲更加严厉,只教他住在外书房读书,不过日里头有事进来,夜间都宿在外面,弄得笑官英雄无用武之地。这日巫云与他捶腿,他趁着母亲转眼,便捏手捏脚起来。巫云不敢作声,只是微微的笑。他便对毛氏说道:“父亲有几天回来,外边冷冷清清的,我就宿在里头房里罢。”毛氏道:“横竖那边是空的。
我对你父亲说了几回,说你该睡在里头,你父亲不依,他说要等你娶了媳妇纔许进来。如今你父亲不在家,你就在里头睡几天。
我叫丫头们收拾房子去。那边原有两个小丫头、两个老妈子看守,你怕冷净,我再叫几个大些的作伴就是了。”笑管道:“好母亲,那不干不净的我不爱,就叫巫云去收拾罢。那毛氏笑了一笑,就叫巫云、楚腰两个去铺床挂帐、暖被熏香。
笑官与妹子们吃了晚饭,吃得酩酊大醉,这毛氏叫巫云、峡云两个扶着,自己送他进房,看他睡好了,叫楚腰、岫烟睡在榻前作伴,分付道:“大相公晚上要什么,不许躲懒。”又叫两个小丫头、两个老妈子睡在两廊照应,自己回房。笑官原不十分大醉,听得母亲去了,一个翻身,叫巫云拿茶。原来这巫云在众丫头中最为姣丽,笑官久已畜心。毛氏因他年纪大了,怕他引诱笑官,所以不叫他作伴。这里两个丫头楚腰、岫烟,都是中材之貌。听得笑官唤茶,岫烟推楚腰上去,楚腰道:“他唤巫云,不唤你我。”笑官叫唤了两回,岫烟只得倒茶递上。笑官道:“巫云呢?”岫烟道:“巴巴的叫他做什么,他陪着太太,没有来,难道我们就伏侍不上么?”笑官道:“不是这等说。只你一个在这里?还有谁?”岫烟道:“还有楚腰。廊下四个,原是向来在这里看守的。”笑官道:“这里不用多人,楚腰且睡在外房,一人一夜,轮班伺候罢。”那楚腰去了。岫烟关上房门来接茶杯,笑官扯住他的手道:“你不要打铺,我们一床睡罢。”岫烟道:“我没福,向来不惯与男人睡,还是去叫巫云来陪你罢。”即脱了手,带着笑去铺他的被褥。笑官赤身跳下床来,一把拿住,剥个精光,一同入被,说道:“你今年几岁了?”岫烟道:“奴十四岁了。”笑官道:“傻丫头,十四岁还不懂事!且试试看,我也不是童男子,你权做巫云。”这丫头只得咬牙忍受。到了次日,楚腰也难免这一刀。
也就算笑官少年罪孽。
三人缠了四五夜,万魁已自回家,笑官仍旧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