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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元乌台诉苦 吉士清远逃灾(2)
    史氏便将吉士的来意细述一番。吉士道:“不是做兄弟的多管闲事,因乌老伯再三叮嘱,只得恳求姐姐过去,纔是情理两全的事,望姐姐看公婆金面罢。就是乌姐丈,也回心过来了,昨日见了我,很不好意思,托我致意姐姐。我这里先替他赔礼。

    你可看做兄弟的分上,委屈些儿!”一头说,走出位来又是一揖。那素馨看见吉士这温存体贴之性还是当年,自己抚今思昔,哀婉伤神,那香腮上泪珠潮涌。哼了半刻,纔说出一句话来,道:“妹丈请尊便,奴家自有报命。”吉士亦暗暗流泪,忙同史氏出外。

    丫头摆上酒筵,春才陪着同饮。春才嫌哑吃无趣,唯要行令。史氏道:“我不会的,你们不要捉弄我。如今再去叫上两位姨娘来,我们五人拿牌斗色饮酒,可好么?”春才道:“很好。人少了没趣,再叫了我家苗小姐来罢,他的酒量倒强。”

    史氏道:“胡说!他姑夫在这里,怎么肯来?”春才道:“这有什么使不得呢?我去扯他来。他不来,我今晚就不同他睡。”

    史氏忙喝道:“还说痴话!”吉士正在暗笑,只见一丫头走来,拿着一个纸包,递与吉士道:“这是大小姐送与姑爷的,叫姑爷回去开看,便知端的。”吉士袖了。史氏问道:“大小姐可曾说什么?”丫头道:“小姐哭了一会,写了字,把头发都全全的剪下了。”史氏等各吃一惊。史氏忙去看了,出来说道:“他已立志为尼,大爷将这情节上复乌亲家那边罢。”吉士答应了,无情无绪的告辞回家。

    至蕙若房中,将此事说明,蕙若亦为之泪下。吉士袖中取出纸包,打开一看,却是一缕乌云、数行细楷,真是徨惨动人:两小无猜,谬承垄爱。幽轩閟阁,蹀躞绸缪。既乃暴遇狂且,失身非偶。非秋扇之弃捐,非母也之不谅,孽由自作,我复何尤!年来憔悴匪人,悔恨成疾。

    荷蒙良言劝谕,盛意殷拳;自审薄命红颜,拊心有詄。

    难比窦家弃妇,顾影增惭;所幸失足未遥,回头是岸。

    彼杨枝法水,虽不足以刷耻濯羞,宁不可以洗心涤虑乎?

    一缕奉酬,此生已矣!

    吉士与蕙若看完,欷歔良久,叫蕙若藏好,自己写了一封备细书子,着人回复乌必元。必元自然没法。不必细述。

    过了数日,小霞生下一子。因是丁忧以前受胎,不算违制,分头报喜,宾客盈门。因小霞坐褥,这内里的事就委小乔暂署。

    忙了几日,洗过三,取名德生。又值乌岱云起身,吉士亲去送行,送了二百两程仪。岱云倒也老脸,致谢收了。回家与小霞商议替延年娶亲的事,小霞道:“不过十几天的事了,我谅来不能起身,你叫乔妹妹料理也是一样。”吉士因去分付小乔,叫他预先筹办。

    已是黄昏时候,忽外边传话进来,说一个北边人有什么紧急事回话,吉士便叫掌灯走出。这人上前磕了头,请过安。吉士见他约有十**岁年纪,打扮华丽,人物秀美,疑是李府差来,便问何处来的。其人道:“祈大爷借一步说话。”吉士同至书厅,叫家人回避。那人道:“小的是关部手下人,名唤杜坏,从前受过老太爷的恩典。今大爷有一祸事,特地跑来禀明的。”吉士道:“原来就是杜二爷!家父向承照应。不知有何祸事?”杜垄道:“小的方纔跟包大爷上去,大人因见府大老爷的详文放松了大爷们,他要自己亲提追缴,并听着包大爷话,说那和尚与大爷有交,还要在大爷身上追还和尚。大约明日就有差来,大爷须预作准备。”吉土这一惊不小,说声:“多谢二爷,且请少坐。”因叫家人款待,自己忙到里边商议。

    众人各各惊慌,并无主见。吉士叫进苏兴,与他说明此事。

    苏兴道:“放着督抚在这里,就与他打官司也不怕他,只是迅雷不及掩耳,恐怕先吃了他的眼前亏。大爷倒不如暂时躲避,他寻不到人,一定吵闹,小的到广府与府宪两处,递上呈词,候事情平复了再请大爷回来。不知可也使得?”吉士道:“算计很妥。我只要无事,就暂躲何妨。只是家中的事,你须用心料理。申大人已转江西藩宪,从前曾约我去看他,来往也还不到三个月,我就去投他。”苏兴道:“依小的说,还是躲近些,小的们可以不时通信。若太远了,来回就费事了。”吉士道:“这几个月要通甚么信!”因将此话告诉母亲等,众人虽不舍他出门,却也无奈。吉士分付巫云收拾行李。蕙若等未免伤情,小乔越发泪流不止,哭道:“都是奴家累着大爷。奴原不惜以死报恩,但恐死之无益。”吉土道:“你们尽管放心,只是关部差人到来,不无吵闹,你们须要逆来顺受,第一霞妹不可多生枝节,你自己保重要紧。”三人都答应了”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