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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公子友两定鲁君 齐皇子独对委蛇(3)
    却说庆父奔莒之时,载有鲁国宝器,因莒医以献于莒子,莒子纳之。至是复贪鲁重赂,使人谓庆父曰:“莒国褊小,惧以公子为兵端,请公子改适他国。”

    庆父犹未行,莒子下令逐之。庆父思竖貂曾受赂相好,乃自邾如齐。齐疆吏素知庆父之恶,不敢擅纳,乃寓居于汶水之上。恰好公子奚斯谢齐事毕,还至汶水,与庆父相见,欲载之归国。庆父曰:“季友必不见容。子鱼能为我代言,乞念先君一脉,愿留性命,长为匹夫,死且不朽!”奚斯至鲁复命,遂致庆父之言。僖公欲许之。季友曰:“使弑君者不诛,何以戒后?”因私谓奚斯曰:“庆父若自裁,尚可为立后,不绝世祀也。”奚斯领命,再往汶上,欲告庆父,而难于启齿,乃于门外号啕大哭。庆父闻其声,知是奚斯,乃叹曰:“子鱼不入见而哭甚哀,吾不免矣!”乃解带自缢于树而死。奚斯乃入而殓之,还报僖公,僖公叹息不已。

    忽报:“莒子遣其弟嬴拿,领兵临境。闻庆父已死,特索谢赂。”季友曰:“莒人未尝擒送庆父,安得居功?”乃自请率师迎敌。僖公解所佩宝刀相赠,谓曰:“此刀名曰‘孟劳’,长不满尺,锋利无比,叔父宝之。”季友悬于腰胯之间,谢恩而出。行至郦地,莒公子嬴拿列阵以待。季友曰:“鲁新立君,国事未定,若战而不胜,人心动摇矣。莒拿贪而无谋,吾当以计取之。”乃出阵前,请嬴拿面话。因谓之曰:“我二人不相悦,士卒何罪?闻公子多力善搏,友请各释器械,与公子徒手赌一雌雄,何如?”嬴拿曰:“甚善!”两下约退军士,就于战场放对,一来一往,各无破绽。约斗五十余合,季友之子行父,时年八岁,友甚爱之,俱至军中,时在旁观斗,见父亲不能取胜,连呼:“‘孟劳’何在?”

    季友忽然醒悟,故意卖个破绽,让嬴拿赶入一步,季友略一转身,于腰间拔出“孟劳”,回手一挥,连眉带额,削去天灵盖半边。刃无血痕,真宝刀也!莒军见主将劈倒,不待交锋,各自逃命。季友全胜,唱凯还朝。

    僖公亲自迎之于郊,立为上相,赐费邑为之采地。季友奏曰:“臣与庆父、叔牙并是桓公之孙,臣以社稷之故,鸩叔牙,缢庆父,大义灭亲,诚非得已。今二子俱绝后,而臣独叨荣爵,受大邑,臣何颜见桓公于地下?”僖公曰:“二子造逆,封之得无非典?”季友曰:“二子有逆心,无逆形,且其死非有刀锯之戮也。宜并建之,以明亲亲之谊。”僖公从之。乃以公孙敖继庆父之后,是为孟孙氏。庆父字仲,后人以字为氏,本曰仲孙,因讳庆父之恶,改为孟也。孟孙氏食采于成。以公孙兹继叔牙之后,是为叔孙氏,食采于后阝。季友食采于费,加封以汶阳之田,是为季孙氏。于是季、孟、叔三家,鼎足而立,并执鲁政,谓之“三桓”。是日,鲁南门无故自崩,识者以为高而忽倾,异日必有凌替之祸,兆已见矣。史官有诗云:手文征异已褒功,孟叔如何亦并封?

    乱世天心偏助逆,三家宗裔是桓公。

    话说齐桓公知姜氏在邾,谓管仲曰:“鲁桓、闵二公不得令终,皆以我姜之故。若不行讨,鲁人必以为戒,姻好绝矣。”管仲曰:“女子既嫁从夫,得罪夫家,非外家所得讨也。君欲讨之,宜隐其事。”桓公曰:“善。”乃使竖貂往邾,送姜氏归鲁。姜氏行至夷,宿馆舍,竖貂告姜氏曰:“夫人与弑二君,齐、鲁莫不闻之,夫人即归,何面目见太庙乎?不如自裁,犹可自盖也。”姜氏闻之,闭门哭泣,至半夜寂然。竖貂启门视之,已自缢死矣。竖貂告夷宰,使治殡事,飞报僖公。僖公迎其丧以归,葬之成礼,曰:“母子之情,不可绝也。”谥之曰哀,故曰哀姜。后八年,僖公以庄公无配,仍衤付哀姜于太庙。此乃过厚之处。

    却说齐桓公自救燕定鲁以后,威名愈振,诸侯悦服。桓公益信任管仲,专事饮猎为乐。一日,猎于大泽之陂,竖貂为御,车驰马骤,较射方欢。桓公忽然停目而视,半晌无言,若有惧容。竖貂问曰:“君瞪目何所视也?”桓公曰:“寡人适见一鬼物,其状甚怪而可畏,良久忽灭,殆不祥乎!”竖貂曰:“鬼阴物,安敢昼见?”桓公曰:“先君田姑棼而见大豕,是亦昼也。汝为我亟召仲父。”